“曾想用写歌的钱回老家开一家奶茶店。音乐只是一个出口,不是我要到达的终点。”曾引发争议的歌手花粥近日在接受媒体专访时如此说。以为自己要过气的她,现在却更受欢迎了。
因《盗将行》和大学教授网上互怼,《出山》红遍了抖音,花粥逐渐走入公众视野。简单又好按的C、D、Em等吉他和弦编排,慵懒清新又不需要太多唱功的副歌,对于弹唱新手而言,既容易操作、又容易上手、“上嗓”,因此在这一圈子里传唱度较高。
在内容上,花粥的歌如其人,大大咧咧,嬉笑怒骂,看似不正经,却又贴近年轻人的生活。在《二十岁的某一天》中,天桥、牛肉面、兜里的五块钱等意象,反映的正是因缺乏经济资本,而奉行极简主义的年轻情侣的生活状态。《老中医》中勾勒出的“身穿大裤衩、手拿大哥大、专治吹牛”的形象,像是花粥性格的外化。透过歌中身处异乡对着墙谈理想的北方爷们儿的景框,听众瞥见了世俗生活中失意的一帧画面。
花粥的音乐很难用二元对立的思维去评判其好坏,但确有独特的一面,或者说一种后现代的气息。很多的歌是以男性视角创作,但演唱者却是一位素颜、瘦小、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强烈的对比感让性别的鸿沟在消遣娱乐中被抹平。而超越了社会性别的因素,正是花粥音乐独特的构成。
不过,让花粥从少数人追捧的“粥大爷”,到众所周知的当红艺人,起决定性作用的并非作品的独特性,而是媒介技术的变革。在抖音短视频上,节奏欢快、旋律流畅的歌曲,更容易被用作背景音乐。《出山》正是适应了“短视频+音乐”的传播形式而被传唱。
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互联网上,前一刻被粉丝捧起,下一秒就可能被人潮淹没。不过,在洪流中谨慎掌舵以避免倾覆的危险,或许是花粥不屑的事。将梦想定位于奶茶店,以及《归去来兮》透露出的,正是她的淡然。
她的歌直白到没有修辞,平淡到没有隐喻。她对音乐很随意,随意到总要去想是否要坚持下去;她对生活也很随意,随意到大学上到了一半,便退了学。这种对一切都很随意的态度,在精英视角的惩戒性凝视下,饱受诟病。
人们对艺人往往是有期待和形象建构的,无论是音乐家还是流行歌手,在音乐面前皆应表现出一种瞻仰或膜拜的状态。这被视为对音乐这种艺术形式的尊重,也被视为音乐创作者的价值追求。
然而,音乐本身只是创作者生活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在花粥被贴上“音乐人”标签后,有人说她拉低了中国独立音乐的整体水平。但对于花粥而言,音乐创作与表达更多的是一种个人爱好,而不是符合高标准、高要求的音像产品,也不是为了取悦谁。
有评论说,这届年轻人用两栖消灭生活的丧。青年们栖身于主业与副业之间,主业是工作,副业是理想的寄托。学者塔勒布在《反脆弱》中也说,欧洲文学作家的一个传统就是谋一份闲职,不需要动太多脑筋,在离开办公室后便不会再想起。这样便有足够的精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音乐本是花粥的副业,也是她喜欢做的事之一,然而音乐创造的爱好被整合到为企业创造利润之后,爱好成了工作,各种外在的规制也便接踵而至,这就容易使得音乐创造的田园荒芜。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奶茶店,也成了两栖的花粥新的精神寄托。
洗去精英视角下的铅华,退却神圣高雅的外壳,音乐既是时代的见证者,也折射出一代人的心理状态。主流意义上的成功学成了多数青年们的包袱,相比成为一个成功的音乐人,开一个奶茶店或许更为自在。花粥的音乐以戏谑去对抗压力,以遗忘去对抗现实,反而为青年们宣泄情绪提供了渠道。无论你是否喜欢,花粥都在这,这个时代的音乐,年轻人的声音,也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