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乡冬天种小麦,夏天种大豆,小麦生长的季节比较长。从立冬前种起,冬天发芽迎接雪覆盖,春天冰雪融化时麦田已经绿了。
麦苗儿鲜嫩肥壮,长长的的枝条随风轻轻摇曳,像伸懒腰,又像在做健美操。村里人开始忙碌起来,给麦田除草,施肥。大人们天刚蒙蒙亮就抗着锄头去田里了,一垄一垄的仔细锄过来,锄过去。一是除去麦田里的杂草,不让它们和麦子争养份,二是给麦田松松土,让麦子给好的接收水分和养料。农民伺候庄稼,就像养个孩子一样,该认真的地方也仔细的很。
春天雨水多,是麦子长的飞快的季节,也是草儿们撒欢的季节。用锄锄草总是清理不干净这些杂草,孩子们便派上用场了。我们放学一回到家,就拎起一个竹篮,互相大呼小叫着名字,便和几个喜欢一起玩的小伙伴往田里跑。孩子们在田里拔草,时不时说说话或讲讲故事,或在麦田田垄间隙追逐打闹,一个个有时安静的好像在想心事,有时又欢脱的像猴子。
不过大伙都还记得要完成拔草任务,拔草快的还会帮拔草慢的,等到每个人的篮子都装的满满的了,就一起说笑着回家。这些草提回家刚好喂家里的猪牛羊,村里每户人家里都有养几只。在很多户人家,家里的孩子要负责家里这些牲畜的喂养,所以童年的我们大都是小羊倌、小牛倌或小猪倌,去田里拔草是比老师留的家庭作业还重要的。
周末一天不用上学,一早我们一帮孩子就跑田里去了,除了拔草,还会去整点好吃的。那麦穗儿还没变黄之前,里面的小麦仔嫩嫩的,在手心里揉几下,麦仔就出来了,吃起来鲜甜软糯。有时我们还找个背风的山坡,找片空地,麦仔烤熟再吃,更是香香的。
田里蚂蚱、蛐蛐也很多,我们拔草时会顺便捉些,有的用草编个小笼子,把叫的好听的蛐蛐装里面带回去玩。有的用一根根长长的草杆把它们穿成一大串一大串的,拿回家放火上烤或用油炸了吃,别提有多香了,吃完很久还让人想砸吧嘴呢。
五六月份,麦子熟了,到收割的季节了,这也是一年最忙的时候。麦熟不等人,麦子熟过头不及时收割下来麦穗会掉到田来去,如果赶上下雨,就会被雨水泡了,麦子就收不到了,勉强收起来,也是容易霉变不中吃的。所以麦收时要抢收,和老天爷抢,不能让忙碌了大半年的收成再泡汤了
大人们天不亮就去田里忙碌,天黑做不了活了才回家。孩子们也跟着帮忙,因为我们的老师们都是民办教师,家里都有农田要忙,麦收农忙时,学校便放假了。老师和学生都投入了抢收中去。小点的孩子帮忙打个杂看个场子啥的,大点的孩子就会帮忙做饭、送饭、割麦子、推车、打麦场了。
手工割麦子是很辛苦的活,五六月份的太阳已很毒了,在头顶明晃晃地照着,麦田有密密的不透风,拿着镰刀弯着腰一垄一垄的割,不一会就会汗流浃背,腰酸背痛。大人们只是默默地麻利地往前割,小孩子就常忍不住叫腰痛。这时大人们就打趣说:“你还那么小,哪来的腰啊。”那时我还真以为小孩子是没有腰的,可怎么还那么痛呢。
等到买收过后,腰不疼,背也不痛了,人却黑了不知多少度。开学返校时,每一个同学都黑不溜秋,连班里最好看的“白牡丹”,也被晒成了 “黑美人”。
收麦子那一段,大人小孩都是早起晚睡,大人们都几乎没什么停歇的一天从早到晚在干活,但他们看上去都精神好的很,说话的声音都比寻常大了许多。应该是因为这是个收获的季节,把成袋成袋的小麦收回家,倒入高高的粮仓了,一家人一年的饭食都有着落了。这些天,再苦再累都值得,尽快腰酸背痛在所难免,是痛并快乐着吧。
而那时的我是特别贪睡的,早上总是没睡醒就起来了,晚上还没回家,就已睡的迷迷糊糊的了。有几次从田里回家我都走错了路,走了好长一段被人叫着,我才睡醒过来,那时我就知道人不仅可以躺着睡觉,坐着睡觉,站着睡觉,还是可以走着睡觉的。
麦田里的童年,有在田野飞扬的快乐,也有担负农活的辛苦,更是我难以忘却的记忆。那些一起在麦田长大的小伙伴们,你们都好吧?想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