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的磨坊》是环法自行车比赛广播中著名的地标。普罗旺斯风叶香的这个磨坊名声来自作家杜德的《磨坊文札》。杜德在磨坊附近的城堡里住了不到一年,他不是磨坊主人,也没有在磨坊住过,经常去磨坊寻找灵感,在那里写文章。杜德出生在法国西南部的尼姆,9岁时全家移居里昂。中学毕业后,他去巴黎卖文笔谋生的穷困日子。1860年,他不知道,作为公爵的秘书,创作短篇小说,为《费加罗报》撰写专栏,前往阿尔及利亚、科西嘉和普罗旺斯旅行和独居。1866年夏天,他开始和保罗阿莲娜一起为《事件报》撰写普罗旺斯专栏,之后结集以《磨坊文札》 (1869)出版。
他用拉贝里式滑稽的笔法颂扬了反宗教的世俗乐趣
《磨坊文札》围绕“南方”主题,闪闪发光的真链,具有香野的洛可可风格,用矛盾修辞法清新细腻,复杂、清澈、感伤、愉快。作者在前言中举行了宗明义,他在龙岗山谷的普罗旺斯中心买了一个废弃的风力磨坊,“在红杉群和橡树四季常绿的山丘上。”他在磨坊写信,生动地报道了他的朋友和读者在南方的见闻、印象和回忆,可以说是冰冻新鲜的口述。神奇、童话、恐怖、有教益的故事展现了电影叙事的画面感。
《安居》的画外音语调诙谐。作家出现后,磨坊里的兔子“露营部队”急忙撤退了。“楼上的房客、阴阳怪气、奸诈的猫头鹰”停止了冥想。磨坊外面是典型的普罗旺斯风景。阳光灿烂,松林郁郁葱葱。"偶尔有笛声,薰衣草丛里有鸟鸣声,大街上有骡子的钟声。"叙述捕食牧草的羊群从山上返回农场的场面。"一只羊在自己的毛上恢复了一点阿尔皮埃尔山野性的香气和自由活泼的气息。"美丽的大自然洗刷了乐土文人的巴黎尘土。“这是一个芬芳温暖的小世界,远离报纸媒体,不忍心胡闹,远离阿修罗场!”
不仅歌唱自然,道德也歌唱本性的自然。他用拉贝里式滑稽的笔法颂扬了反宗教、异教的世俗快乐。《三遍小弥撒》中德高望重的修道院院长贪图美味的酒和美味的食物,在主持圣诞节弥撒时减少了材料。《菊菊乡的神甫》是对《神曲》的小模仿达《繁星》是美丽的牧歌。纯洁的牧童在普罗旺斯的星光下守护着暗恋的姑娘。“星星中最美丽灿烂的东西,迷路了,停在我肩膀上睡觉。”说。
《阿莱城的姑娘》是不朽的名篇,被非才改编成轻歌剧和管弦乐作品。淳朴的农民让美丽放荡的阿莱西小姐爱上,让她自杀殉情。“有些人为了爱情,不在意别人的鄙视!阿莱西的姑娘和《波凯尔的驿车》中漂亮、天真、自由、无耻的女人、普雷波神父的马农、梅里米的卡门一起,成为法国文学的经典形象,受到歌剧作曲家的喜爱。
在《阿莱城的姑娘》让步的原型是普罗旺斯诗人米斯塔尔的侄子。米斯塔尔通过编写废弃的奥克语,被拉玛丁誉为“荷马式史诗诗人”,获得了1904年诺贝尔文学奖。在《文札》中,作者“拿着桃树棒,拿着一本蒙田文选,披着一件雨衣”,到邻村拜访诗人。诗人完全没有巴黎沙龙的时尚趣味。“风雅脱俗像希腊牧羊人”,为作家朗诵新诗《迦楠达尔》。用普罗旺斯的《荷马史诗》写完了山海之间普罗旺斯的历史、心灵、传说和风景。(《诗人米斯塔尔》)诗人生活在农民中间,直接传达乡村民风,创造了普罗旺斯的南方表象。节日、野外派对、佛朗多舞、橄榄收获、飞翔的短暂乳清、爱情传说、情敌战斗、田间工作。在他的文章中,南方首次出现了长着芳香松树的土地和玫瑰色的山、烈日和愉快的蝉鸣声、灰色的橄榄树和黑白树、阳光下白色的房子、希腊人轮廓的少女、干燥的土地和石头平原。毫无疑问,蝉在成为普罗旺斯的象征之前,已经歌唱了无数个夏天。
另外,《文札》珠子链上也装饰着几颗不规则的奇异珍珠。《散文诗》 《金脑人的传奇》散发着霍夫曼小说的神秘气息。《塞米朗特号遇难记》预演了泰坦尼克号恐怖的沉船场面。《海关水手》对海上工人的苦难生活充满同情。
他将为南方的“轻”名歌颂南方的生命本能
在《文札》中,杜德鲜明地对比了南方的宁静、绚丽、新鲜感和巴黎的喧闹、黑暗和污浊,强调了南方的卓越。但是矛盾的是,作家的“我”、“吃饱了安静听松岛”、另一个“我”沉浸在对巴黎的怀旧中。在最后一部小说《思念》中,在回国休假军人的鼓声中说:“我好像看到了整个巴黎在整个松林中隐约显现。”作家不确定取舍的矛盾心理暴露出来了。
南北对照的理论最早出现在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孟德斯鸠指出,气候炎热,南方人对快乐和痛苦敏感,所以情欲强烈,恶习和美德反复无常,风气不稳定。相反,由于气候寒冷,北方人感觉迟钝,追求精神生活,恶习少,美德多。泰纳在《艺术哲学》中将南北对立等同于拉丁民族和日耳曼民族及其文化之间的对
立,阳光的拉丁人要求舒适的生活和新鲜的感官享乐,文学是古典的;阴沉的日耳曼人轻快感,重理智,文学是浪漫的。过时的古典主义南方成了文学中心巴黎的陪衬。都德没有摆脱关于南方的刻板印象,但他要为南方的“轻盈”正名,歌颂南方的生命本能。南方主义者尼采与都德声息相通,他酷爱歌剧《卡门》,称赞比才的音乐是优美的、轻盈的、明朗的,充满“这种南方的、褐色的、燃烧的情感”,可治愈瓦格纳歌剧的病态浪漫主义。这种“南方书写”可追溯至中世纪的普罗旺斯抒情诗,游吟诗人用奥克语歌唱风雅的宫廷爱情和骑士们的战功,打破宗教的禁欲主义束缚,表达对世俗生活的热爱。都德之后,法国“南方诗学”兴起。罗曼派主张回到希腊罗马本原和古代人文主义的清晰透明,肃清浪漫主义的颓废倾向,提倡一种地中海的美。纪德曾在北非、南欧旅行,沉迷于橘花的香气、沙漠的热风、茴香酒和苦艾酒的味道,提出感觉崇拜的理论,吁请过分文明的人摆脱知识重负,投身丰富可感的世界。加缪在普罗旺斯的卢尔马兰买了一所房子,死后葬在那里,墓畔植了一棵苦艾。萨特说加缪有地中海人的气质。的确,加缪对普罗旺斯、阿尔及利亚和希腊的热爱可归结为对地中海文明的礼赞。他在《蒂巴萨的婚礼》中写道:“我们不寻求什么教训,也不寻求人们向伟人们所要求的那种苦涩的哲学。阳光之外,亲吻之外,原野的香气之外,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微不足道。”
靠着英国广告人彼得·梅尔的普罗旺斯系列丛书的推销,普罗旺斯成了一个新神话,消费社会的阿卡迪亚,高雅的休闲胜地,文明的“野蛮人”的应许之地。文学艺术直接供资产阶级日常消费,连都德描写的羊群都被法国《南方》杂志的房屋设计师当成审美参照物。
翻译家柳鸣九先生坦陈《磨坊文札》是他的“绿色家园”,他喜欢都德的语言纯净,风格自然平和。他从大学三年级动工翻译这本书,在搁置将近三十年以后,“磨坊”终于建成。他在闹市中种植自我的园子,通过翻译享受绿色的宁静。他的译笔洗练,生动,隽永,感人。这本雅致的小书,及其中梵高、塞尚的普罗旺斯风景画插页,堪当枕边之乐。读者即使无法亲自前往“深邃的南方”,亦可在纸上觅得“至福”,在文字中体会乡居野趣。南方不只是地理上的,也是心灵的,代表了人们内心里最炙热的方面。无论都德,还是梵高、塞尚,都从南方特性中提炼出普遍性,以人的存在和自由的名义,反抗世界的物化和腐败。在这个意义上,都德的“磨坊”书写,可浓缩为勒内·夏尔的诗句:“在又不在你的家”。
作者:刘晖(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