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在《冬天》里面写到:说起冬天,忽然想到豆腐。是一“小洋锅”(铝锅)白煮豆腐,热腾腾的。水滚着,像好些鱼眼睛,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我们都喜欢这种白水豆腐;一上桌就眼巴巴望着那锅,等着那热气,等着热气里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豆腐。
朱自清的文笔确实很美,一锅白水豆腐都让人垂涎三尺,仿佛自己也是围在桌边,等着那嫩滑滚烫的豆腐送到嘴里一样。
我老家皖北,小时候对豆腐的印象并不是很深,能记起来的大概就是炖鱼的时候放些豆腐,鱼汤炖到奶白色,在炉火上轻微的翻滚着,一块块豆腐在里面上下翻腾,要起锅时撒上盐和葱花。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放在嘴里,豆腐在嘴里烫的无处安放,赶紧胡乱嚼上几下,热乎乎的咽下去,满嘴都是香味。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时候耐不住性子,总是被烫的嘴里起泡,也就不怎么爱吃了。
但是豆腐乳我很爱吃,这是我家常备的食物。记得离家半小时路程的街上,有一个老人,常年拉着一个平板车,等在铁路口卖咸菜。他的咸菜都是一坛一坛的装好,整整齐齐的摆在车里,至少有个十几种的样子。
我常去买的一般是黑疙瘩菜和豆腐乳。黑疙瘩菜是最便宜最平常的,黑乎乎的一个大疙瘩,买回来切成细丝,直接拌上点香油吃,或者加点油炒炒再吃,可以吃很久。因为家里每年都会自己腌一些咸菜,晒一些豆酱,所以其他的咸菜种类基本没有买过。
但是豆腐乳是要买的,尤其是臭豆腐乳。那老人豆腐乳是按块来卖的,有两种,一种是白豆腐乳,很臭,一般人受不了。还有一种是里面拌了辣椒的,白豆腐上星星点点的红色辣椒,看着就有胃口。我总是买回几块回家,吃馒头的时候从中间掰开,把半块豆腐乳夹进去,咬一口满嘴留香。剩下的半块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分成好几块送进嘴里,咸,嫩,滑,香,说不出的美味。
现在超市里的豆腐乳我也常买,只是未到总觉得没有那么纯正了。
朱自清的白水豆腐我以前真没有吃过,一是觉得没有味道,二是觉得豆腐的吃法太多,白水煮,可惜了。
后来遇到一个朋友,吃素,尤其喜欢吃豆腐,那段时间我们过得比较艰苦,也没有吃豆腐的机会,经常听他说白水豆腐才是豆腐中的极品,能吃出豆腐本真的味道,我也嘴馋的不得了。
之后和那朋友分开了,我还是念念不忘白水豆腐,于是自己也做,嫩豆腐切块轻煮,只放少许盐,趁热吃,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中国人是伟大的,单单一种黄豆,可以做出这么多豆制品,还都这么好吃。我在准备写这篇豆腐的文章时,一个朋友告诉我,你别写了,写豆腐的人太多了,你去读读人家汪曾祺写的《豆腐》,那才是豆腐大全,那才是吃豆腐宝典。
汪老先生的《豆腐》我确实读了,而且是吃饭前读的,越读越饿,越读越馋,如果大家要读,建议不要赶饭点儿,趁着不饿的时候读。
我自然比不上人家的文笔和对豆腐的研究,我想写豆腐,是想写我心里的豆腐味道。
豆腐的强大之处在于,在不知不觉中,它已经融入到了你的生命之中。虽然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豆腐,甚至从来没有把它列入到美食的行列里来,当想起豆腐,就像觉得温暖,不仅是温暖,甚至是一种滚烫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