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叹佳人绝代,白头未老;那一夜,百年一诺,不负心盟。怎奈何,短锄栽花,长诗佐酒,诗剑年年总忆卿。莫如是,天山上,看龙蛇笔走,墨泼南溟。
梁羽生先生已故去五载,他笔下的江湖兀自波云诡异,由小荧幕到大银幕,《白发魔女传》的奇情依然在续写。犹记得学生时代,课堂上的躲躲藏藏,如饥似渴追读金古温梁四大家的武侠小说。最喜金庸的侠之大者,沉醉古龙的浪子风情,痴迷温瑞安的奇绝诡异,唯独对梁羽生的文人侠情欠一份感冒。
许是少不更事,难懂先生情怀,却深深烙印一夜白头练霓裳之形象,奇女子概莫如此。如今,过了猎奇的年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样样皆缺,猛然间回头,却悟出点味道,千古文人侠客梦,也就这一点之间。
抛开93版张国荣与林青霞的经典不去苛求对比,此番由张之亮操刀,徐克艺术顾问,黄建新监制,内地娱乐圈最精致两张脸孔范冰冰与黄晓明联袂主演的《白发魔女传之明月天国》江湖再见,七夕之际再度点燃一个女人的史诗,一个男人的世界,一个江湖的纷争,一个时代的悲剧。
14版《白发魔女传》既有传承,更有创新,在104分钟的有限篇幅内,诀别原著的“稳而健”,极大提炼“精而准”。尤其前半部分明朝统治大厦将倾,奸阉为祸百姓挣扎……背叛与信仰,反抗与自由,各条线索在张之亮把控下紧锣密鼓出炉,呈现一幅明末万历年间内忧外患的史诗级画卷,在武侠电影日益萎缩水准泛善可陈的近些年,实属不易。
当然,一味“主旋律”绝非当下影迷的菜,看戏有戏,戏在魂在,最重要一味还是情,也是张之亮作品一贯追求的情怀。在前半部分喷薄而出的紧张剧情中,国仇家恨交织下,翩翩君子如期邂逅性情魔女,卓一航的取名与取心,让玉罗刹变身练霓裳,先师凌慕华种下的情恨之毒也于无形中消解。
奈何奈何,正如梁羽生写实式的文风,上到朝廷下到江湖,庙堂不再至高,江湖不再至远。魏忠贤主导的“红丸案”牵一发而动全身,卓一航身陷囹圄,即便忍辱偷生依然难逃“命中注定”,才有练霓裳一夜白头的至性一悲。如此纠葛如此羁绊,卓一航不再是扁平的文人式侠客,而是饱满的一个男人,考验功力。没有张国荣的潇洒,黄晓明却承接《中国合伙人》的蜕变,拒绝男花瓶,将国仇家恨儿女情长集于一身,情种演绎化水而现,自有一番有别于哥哥的风味。
只是,正如“艳压万千女星”,黄教主光芒烁烁,却有一人光芒更盛,亦即范冰冰范爷演绎的妖女练霓裳。诚如学生时代就记忆深刻,这是梁羽生笔下最至情至性的一个女性角色,她敢于付出,单纯索取,没有卓一航的羁绊纠结,只有无牵无挂的敢爱敢恨,取巧的设定让范冰冰驾驭起来难度也递减不少。不过同样有别于林青霞版练霓裳的外刚内柔之美,范爷呈现的练霓裳那份冷那份艳,长发飞扬裙裾舞动中的那份倾国倾城,绝对是大银幕上范爷最美的一次华彩,光这份艳压已经绝对值回票价。
至于其他角色演绎,虽然反派赵文卓的金独异与霸气严宽的皇太极,及悲情女二号童谣的魏娉婷稍显脸谱化,但戏骨倪大红的魏忠贤与“补刀”捕头王学兵的喜感等,一众角色的鲜明特征烘托出一卷《明月天国》。除此之外,张之亮注重细节的镜头捕捉,小处见大的眼神反映,减少夜戏将炫目留给3D呈现,加上片尾哥哥那曲愁肠百结的《红颜白发》伴着练霓裳与卓一航缓缓坠落,都带来不俗的视听体验。
无需对比93版的珠玉在前,14版单纯的重新演绎,再度将梁羽生笔下凄美的爱情绝唱奏响,练霓裳可以“女人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用她的牺牲换取卓一航的救赎,这份女性的伟大牺牲,卓一航的生死相守,体制外与体制内截然相反两种人的“牵手”,这就是爱,也让人不禁感叹——
青丝等不及白发,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有那么一个人等在那里,切记,莫负初衷。历劫了无生死念,经霜方显傲寒心!冬风尽折花千树,尚有幽香放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