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的原因,滚君最近迷上了看老剧。
看完《西游》看《三国》,看完《水浒》看《红楼梦》....
今天咱不聊四大名著,来说另一个同样经典的国产神剧——《聊斋》。
还记得小时候被它支配的恐惧吗?
我可能这辈子也忘不掉87版《聊斋》开头那段接地府的BGM,还有那盏忽暗忽明的鬼火灯笼。
被吓到半夜不敢下床尿尿,硬生生憋着。
儿时看,完全沉浸在那个虚妄世界,牛鬼蛇神、狐妖书生;
长大看到女演员表,这才悔悟小时候看错了重点。
如今快到而立之年,摸摸日渐隆起的肚腩,再看《聊斋》,感慨良久。
剧中妖魔众多,但她们许多并不是青面獠牙的妖魔相,个个慈眉善目。反倒是衣冠楚楚,所谓的正人君子,干的都不是人事。
恐怖散去,转过头来再看这些剧中角色,他们的故事其实就是一幅最真实的社会画卷。
各个版本的《聊斋》,书生这个角色永远都不会缺席。
《峨眉一笑》里的乔大年,相貌英俊,才华出众,人品可靠。
甚至愿意为红颜,割下自己的胸脯肉做药引。
深得陈美人,哦不,史家千金连城的芳心。
《梅女》里的封云亭,一身正气,眼里容不下欺男霸女之事。
遇到女鬼梅女被困,便焚毁房梁,助其脱身;
看见娼女容容被恶霸欺负,宁愿自己挨打也要挺身而出。
《辛十四娘》里的冯生,浪荡子弟,嗜酒如命。
这位公子哥人不坏,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因此得罪了同门,遭诬陷强奸杀人。
《阿宝》里的孙子楚,为人憨厚近痴呆,狐朋狗友设计诓骗他,知道他不喝花酒,便喊来娼妓作陪。
于是,孙子楚二话不说,扔下大银锭,全场消费由孙公子买单。
《聊斋》里的书生,大多都是“小镇做题家”。
认准了“读书改变命运”这一条死理,他们大多有两个相同特点:
一是穷,二是倍儿努力却屡考不中。
穷不必多说了。有钱人富的千篇一律,没钱人穷的各有千秋。
《地府娘娘》里的穷书生王沂外出砍柴,路上口渴,找一大户人家讨碗水喝。
结果被这家老爷一通嘲讽,“大爷我目不识丁,照样大鱼大肉。”
像不像现在网上的毒鸡汤“读书无用论”?
更戏剧化的是,王沂被羞辱完了,还撞到了自家老婆出轨。
他恚愤不已,与之争论,却遭到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要脸,为什么连老婆都养不起。”
王沂穷,而且窝囊,但他算好的了,最起码有老婆、有房住。
《梅女》里封云亭路遇凶宅,有一老者提醒闹鬼,他支支吾吾地回“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哪是不怕,他是穷的没地去了。
穷,意味着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妹子,意味着没人瞧得起你。
所以他们发愤图强,只有更努力地读书。
任何时代的学子,都有相同的宿命。
以前功名是一顶乌纱帽,当了官才可能咸鱼翻身;
现在功名是一张录取通知书,进BAT大厂的通行证。
但要明白,中举人大概等于高考完拿到了清北的录取通知书,又拿到某事业单位的入职offer。
前者不仅是学业,更是事业,后者或许只是一块敲门砖。
所以这才有了这么多不及第秀才的故事,不得不说,蒲松龄老先生如果活在当下,一定能成为晋江顶级网文大神。
穷酸书生配白美狐女的设定,不就是爽文里屌丝逆袭的经典套路嘛。
神剧不愧是神剧,它能预测到30年、甚至100年后的社会舆情,我们的学子依然那么苦逼。
普通本科上面有211、985上面有常青藤、考研上岸了后面又要读博....
熬到工作了,谁又保证不会沦为社畜,谁又能保证不会遇到中年危机。
《陆判》里的书生朱尔旦,天生不开窍,压根不是读书的料。
若不是神仙给换了颗九窍玲珑心,怕是他考到40岁也中不了举。
这么愚笨的人,都不肯放弃,一个劲埋头苦读。
可想而知,当时竞争力有多激烈。
回到21世纪,读书条件变好了,再不需要凿壁借光了;
事业选择面变多了,不只有当官一条出人头地的路。
但竞争力丝毫没削减,向内而卷,而外求生,每个人都为几两碎银忙碌,每个人都不肯放弃追逐那一丝理想光亮。
爱情,是许多剧里稳妥妥的看点。
《聊斋》也说爱情,但不少直接震碎我三观。
《西湖主》里的陈明允,意外救了洞庭湖龙宫王妃,王妃为了报恩,遂将小女下嫁给陈生。
才子配佳人,表面看没问题。
但这位才子早已成婚,家中妻子日日以泪洗面,翘首相盼。
陈生一边贪慕着龙宫的荣华富贵,一边又想着家里的糟糠之妻。
这点小心思被公主看穿后,于是施法将陈生分成两人,一个回家见发妻,一个留在龙宫陪公主。
从此几个人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一波操作,堪称现代渣男之鼻祖。
我不是渣,我只是想给每个女孩子一个家。
《聊斋奇女子》里的顾相如一表人才,人和妖都被帅的不能自拔。
最重要的是,这位顾大夫有定力,面对美人主动献殷勤,坐怀不乱。
然而下一秒...
怎么就跟别人在野外大和谐了呢。
完事了还托辞喝多了。
得,好话全给你说完了。
当然《聊斋》里也不全是渣男,也有痴情儿。
《阿宝》里的孙子楚,直接表演了一出痴到灵魂出窍。
魂儿从轿子上一路尾随到人千金小姐闺房里,耳鬓厮磨,你侬我侬。
强行YY,最为致命。难怪满弹幕的“太猥琐了”。
《婴宁》里的王子服,连人家小姑娘摘的花都随身带在身边。
枯了也不扔,太无敌了。
婴宁不懂人间情爱,王子服直接上手,并说道:就是晚上两人要一起睡觉的那种。
多年后再看,这简直是猥琐大叔诱骗无知少女的剧情啊。
刘诗诗饰演的《辛十四娘》里,冯生全程死缠烂打,得知十四娘是狐妖后,在老祖宗面前竟连“是人是鬼,我都不怕”的胡话都敢说。
但,你确定不怕不是因为馋人家身子?
看到《聊斋》里这么多舔狗,真是开了眼界。
古代人舔起来,真不比现代人逊。
这个“深情”与“舔狗”越来越混淆的年代,区别大概是前者是感动别人,后者是感动自己。
《聊斋》里的爱情观,有些荒诞,有些奇葩,有些看似痴情却荒诞又奇葩。
但真实世界里的爱情,又有不少忠贞不渝,坚不可摧呢?
恐怕现实里的荒唐情事,较聊斋有过之而不无及。
美好的爱情或许存在,但它不一定能幸运地降落在你我头上。
爱情是《聊斋》的主旋律,但不是全部。
它所表达的情感多而复杂,有大爱,有大恶,有迂腐愚忠,有人间清醒。
为了救身陷囹圄的相公,不惜折寿30年的辛十四娘;
嫌弃妻子貌丑的朱尔旦,乞求地府陆判给妻子换颗人头,却不知这么做的后果是间接害死了原配;
为报答一次搭救之恩,不惜牺牲色相,甚至性命也要成全他人的工具人,青楼女子容容;
无头案里心思缜密、明朝秋毫的费县令。
整体而言,不论原著,还是电视剧,都是借怪力乱神说一些关于人的事。
《聊斋》对人性的批评入木三分,贪名利、爱美色这不都是人最原始的欲望。
郭沫若曾写下对联称赞:“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
所谓鬼怪,也不过是蒲老先生的一种美好愿景罢了。
回归真实世界,穷酸书生绝无可能迎娶千金小姐;
含冤惨死的人们,也没法沉冤昭雪;
没有神仙,没有法术,没有超现实的奇迹。
长大后再看《聊斋》,更萌生了一种与狐妖鬼神结交的念想。
夜半无人相会,说一点不敢说的话,做一些不敢做的事。
那个世界不一定可怕,那里的人们不一定可怖。
或许正如87版主题曲《说聊斋》唱得那样:
“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