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可《西游记》。
激动人心的冬奥会结束了。
在赛场上，还是有网友找出了其中的“西游场景”：
运动员在场上滑雪，让人想起孙悟空腾云驾雾的曼妙身姿；
冰壶运动员的一个动作，像极了脚踩风火轮的哪吒三太子；
还有冬奥会上点火的那一幕，竟然跟唐三藏进殿出奇的一致。
不得不说，86版《西游记》才是观众们心中，永远无法超越的“神话”，
重播超过4000次，豆瓣评分9.6，即使过去了36年，我们依旧想念杨洁和她的《西游记》。
这些年，《西游记》被改编、翻拍过很多次，
其中包括“大胡子导演”张纪中的“贴合原著”版本，
“剧情不够，重复动作来凑”的“鬼畜版”《西游记后传》；
甚至还有杨洁导演在14年后补拍的《西游记续集》。
现在来看，同是《西游记》，把杨洁导演和张纪中的版本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一、何必西天万里遥
1982年，心直口快的杨洁导演接下重任，准备筹拍《西游记》。
在当时的技术和拍摄条件下，想要展示出《西游记》中的精彩，很有困难。
心里没底的剧组在当年试拍了一集《除妖乌鸡国》并在央视播出，
反响很好。
在接下来的3年里，杨洁带领剧组实地取景，耗资300万，拍出了11集。
这11集电视剧，在1986年春节期间播出，收视率高达89.4%，
全国轰动。
1987年，为了满足大家的期待，《西游记》剧组筹划了一场《齐天乐》的晚会。
据说，因为杨洁生性刚直，“不会来事儿”，这场晚会差点被“毙掉”，
上面给出的理由是：西游记晚会太俗，不让拍了。
这给杨洁气的，直接撕掉了排练台本。
后来，在《西游记》总监制阮若琳的努力下，节目得以排练并演出，
虽然演出时间被压缩到只有2个小时，活动经费也只有2万块。
但好歹，这次节目播出了，
在《齐天乐》舞台上，“佛祖”和“女儿国国王”都来催更：
“御弟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到西天啊？”
在晚会上，《西游记》中的角色基本到场，
只有“阎王”的扮演者刘江老师缺席。
刘江认为：时逢春节期间，中国人讲求喜庆吉利，
在这样的日子里，“阎王”这个角色不好出现。
这也成了西游剧组的一个遗憾。
当年在晚会上，各位演员都是戏剧界的大牛——
戏曲演员马兰，在《西游记》中出演“唐僧的母亲”，只有3分钟的镜头，结果成了经典；
“最经典的观音菩萨”左大玢，
当年在选角时，作为场务的李诚儒在杨洁面前不断念叨：
导演，她不行，太老了，不上镜，有那么多小姑娘，你咋都不用……
最后惹得杨洁大怒：是你选还是我选！
杨洁坚持让左大玢出演了观音，
后来在节目里，李诚儒也调侃自己，
“当年是小公鸡毛都没长全，还想打鸣。”
在拍摄《西游记》时，杨姐邀请唱了一辈子评剧的赵丽蓉来演车迟国皇后。
因为这个机缘，赵丽蓉在1987年的晚会上表演了一个小品，
从此，已经退休的赵丽蓉被发掘了她身上的喜剧天分，
第二年，60岁的赵丽蓉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
接下来的10年间，赵丽蓉成了春晚舞台上的“小品太后”，
她和巩汉林的搭档让人印象深刻，
那些年，赵本山都曾感慨：有赵丽蓉在的春晚，自己只有靠边站。
这些独具特色的演员，都是杨洁导演逐一挑选出来的，
因为他们，86版《西游记》中的人物才被“演活了”，
现在闭上眼，女儿国国王、白骨精、杏仙、玉兔精……
这些角色似乎还在眼前跳动，
艺术生命是能够永生的。
除了选角经典，86版《西游记》的成功，还在于它对原著的改编。
在电视剧中，孙悟空打不过红孩儿的“三昧真火”，他到南海请来观音菩萨，
红孩儿一见观音菩萨，开口就是一句：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这句话在原著中，其实是——
“你是孙行者请来的救兵吗？”
据说这句台词是杨洁导演亲自改的，
这一改，红孩儿就成了那个霸道蛮横的“圣婴大王”，
而且这句话特别口语，以至于后来变成了有名的“西游梗”。
在《三打白骨精》中， 孙悟空识破白骨精的变化，最终将她打死，
但唐僧肉眼凡胎，辨认不出，他一定要赶走悟空，
这样的情形下，他说什么样的话最伤人心？
电视剧中， 他说的是：
“难道八戒、沙僧就不会降妖吗？”
伤心的孙悟空给师父磕了头，纵身跳上筋斗云，眼里含泪远去了。
那一集，应该是《西游记》中最好哭的一集，
据说这一集播出后，央视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很多观众愤懑不平，
大骂：“唐僧是个糊涂蛋。”
而在接下来，唐僧被变成了老虎，猪八戒无奈之下去请孙悟空，
到了花果山，他不好意思开口，还各种撒谎，
结果悟空一句揭破：
“俺老孙身在水帘洞，心随取经僧。师父步步有难，处处该灾，他现在在哪里受难？”
就这样一句台词，让人忍不住又热泪盈眶。
而最让人意难平的“趣经女儿国”中，
女儿国国王邀请唐僧“夜赏国宝”，
宫阁内，唐僧闭着眼睛，满头冒汗，他说自己“四大皆空”，
结果女王回答一句：
“你说你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唐僧无奈，只好表示：“来世若有缘分，我们……”
女王简单干脆地只有一句话：“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
就这样几句台词，让人不禁生出“情关难过”的感触。
有人评论说：小时候以为女儿国这一难最容易，长大后才知道是最难。
就是这样一些经典的小细节，让老版《西游记》成了“自己都不能超越”的存在。
2000年，杨洁重新补拍《西游记续集》，
还是原来的人物，还是原来的故事
但是，我们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有一个娱乐冷知识是：
86版《西游记》其实只有25集，大家是不是都觉得看了81集？
经典就是这样，它能延长生命。
二、符合原著未必是好事
有一次，张纪中接受采访，他被问到：
“您是否观看过老版《天龙八部》？和您新拍的《天龙八部》相比，哪一部更好？”
张纪中听后回答：
以前我只看过一点，比原著差远了，黄日华在性格上不够刚烈，
而且，97版《天龙八部》为了突出乔峰的胡人身份，给他设计了一个帽子，很不好看。
于是，张纪中找来了“刚烈”的胡军饰演乔峰，
而且在剧情上，尽力贴近原著。
但即使如此，张纪中的剧，往往被打上“毁经典”的标签。
比如在《射雕英雄传》中，为了突出恋“九阴白骨爪”的梅超风手好看，
他特意邀请杨丽萍来饰演梅超风，
长发飞舞，手指细长，特别好看，但是，这也消弱了人物的“阴冷”。
在拍电视剧中，张纪中的一个特色就是“符合原著”，
2009年，张纪中监制《西游记》，
在拍摄之前，他就表示，这一版《西游记》跟86版会有很大不同，
后来电视剧播出，果然有很大的改动。
不得不说，在情节和人物形象方面，张纪中的版本更加符合原著：
比如孙悟空的“毛脸雷公嘴”，猪八戒的“野猪模样”；
在情节上，张纪中版真的“尊重原著”——
在86版中，很多故事情节做了改动，
比如原著中“灭法国屠僧”，杨洁改成了驱赶僧人，而张纪中直接还原剧情，
在台词方面，张纪中版本也使用了很多原著中的台词，
比如“灵山只在汝心头”等。
对于拍摄地，张纪中增加了很多“异域风情”。
但是，珠玉在前，后者往往难以超越，
况且，张纪中版本中还有着很多“硬伤”：
比如，现代元素胡乱添加：
太白金星来招抚孙悟空，说自己是“天使”，
猴子们热议：
“什么叫天使？”
“天使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虱子。”
这谐音梗……
还有土地公公对着红孩儿，竟然说出了要去“便便”的台词。
对于张纪中增加异域风情的做法，同样留下了确陷：
在宝象国等国家中，国王用了少数民族演员，可是，为什么老百姓还是汉人？
另外，对天宫神仙等造型，张纪中版太过“写实”，
相较而言，因为杨洁是戏曲导演出身，她在人物形象设定方面，反倒按照传统意象来，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将杨洁版《西游记》和张纪中版一对比，就发现了二者的差距：
杨洁版更加“写意”，无论是场景还是人物形象，让人充满想象，
而张纪中版，因为太过遵照原著，反而没有了自己的想象空间。
其实，对于《西游记》这部作品，不是不能按照原著来拍，
只是按照原著来拍，那根本就没法看。
而且，对于一部影视剧，“硬件”只能保证它的下限，“软件”才能提升它的上限。
三、因为用心，才能造就经典
36年过去了，我们还是怀念杨洁和她的《西游记》，
那时候，剧组“穷到只剩下演技”，
那时候，服装部绚丽，特效不惊艳，
甚至整个剧组只有一台拍摄机，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拍出了陪伴一代又一代人童年的《西游记》。
如今，特效进步了，服装华丽了，
演员们的片酬也高了，
可是，我们却很久没见到能够引起观众们热议的经典影视剧了。
有人说，是因为时代变了，
86版《西游记》播出时，根本没有太多选择，大家只能看这个，
现在，我们的选择太多了，所以口味也就提高了。
或许这是一个原因，
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或许就在于——
剧组是不是还愿意用心。
在一个浮躁的时代，一切都变得飞快，
以前3年才拍出11集，如今几个月就能完成一部作品，
这其中，并不是效率的提高，而是大家都没有再去投入心力了。
如今，观众们也被各种“烂片”教育成熟了，
如果没有诚意，还是只想着捞钱，这样的作品，其实是没有播出的必要的。
希望我们的影视剧，能够恢复到以前的那种用心，
只有用心了，才值得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