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香港影坛掀起了僵尸电影热。
回顾僵尸电影热潮,始于洪金宝的《鬼打鬼》,到林正英的《僵尸先生》系列达到顶峰。
1985年,林正英主演的《僵尸先生》上映,不仅票房大卖两千万,更是入围了次年的金像奖11项提名,相继在港台东南亚等地掀起了僵尸片热潮,由此开启了香港僵尸片的辉煌。
自《僵尸先生》之后,港台银幕上越来越多身着清朝官服、直立蹦跳行走的僵尸形象。
有后世香港电影史学者回忆,僵尸片最火热的那几年:
有17部僵尸电影同期赶拍,荒郊野岭的片场大小僵尸蹦来跳去。
基于这股风潮,香港僵尸电影热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逐渐从港台扩散至日韩与东南亚。
日本模仿香港的僵尸片
到了八十年代末,乘着合拍片的东风,加之当年内地电影市场的宽松,鬼怪恐怖元素也开始出现在国产电影及一些合拍片中,如著名的《黑楼孤魂》、《夜盗珍妃墓》等等。
而在1989年,内地上映了一部由西安电影厂与香港电影公司合拍的恐怖喜剧《夜走鬼城》,该片在当年戏院的海报上直接打出:大陆第一部描写僵尸鬼的电影。
影片因此被誉为:内地首部僵尸片。然而电影在当年上映后,票房口碑皆不理想,更因题材原因被舆论口诛笔伐,而且该片的内地版遭遇了大量剧情删减,而港版与内地版截然不同。
本期「被遗忘的国产类型片」,就来聊聊这部国产僵尸片——
《夜走鬼城》
Jumping Corpses
影片由西安电影厂与香港汉山影业联合出品。
本片诞生于国内电影厂转型时期,当时国内电影厂为求转型,纷纷试水拍摄娱乐片。西安电影厂作为当时国内商业片的代表,其实也是大陆与香港合拍片的一块金字招牌,其中诞生了不少合拍片经典,如《黄河大侠》。
不过,到了1989年以后,西影厂开始走下坡路。当时的西影厂为寻求更多的资金而开始贩卖厂标,只要给电影厂钱,就可以打上西安电影制片厂的标志,导致作品质量下降,直接催生出了一些粗制滥造的低成本合拍片。
这部《夜走鬼城》正是诞生于这一时期,影片虽然全程在内地拍摄,但其实主要班底几乎都来自于香港团队,出品方汉山影业的另一部代表作是1985年的电影《太极拳》(又名《太极神功》)。
《夜走鬼城》作为一部合拍片,编导有意将香港的僵尸灵幻喜剧的类型,给移植到内地,将民间鬼神文化和鬼城丰都的传说融合在一起,作为电影的最大卖点。
电影开场就以旁白字幕的形式,为观众科普了丰都历史悠久的鬼城传说。
相传,丰都是人鬼混杂的阴阳交界,每到夜晚会出现一座庞大的鬼城,因此无人敢在夜晚靠近丰都,只有精通道术的茅山师傅,才可以驱鬼降魔,夜走鬼城。
影片的剧情正式开始。
一位茅山道士正在开坛做法,配合手中桃木剑与黄符,驱使一排僵尸。
随着道士的做法,原本躺在院内的僵尸居然站立起来,排成一排依次跳跃而行,跟随道士手中的法铃摇铃声,一步一跳地往丰都城走去。
原来,这道士是一位赶尸人,最擅长以茅山术驱使尸体。
相传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只有在法术高强的茅山道士的引领下,才能起尸蹦蹦跳跳回到故里安葬。
正是月黑风高的夜里,道士带着僵尸来到丰都境内。
此时在附近城外的坟地里,当地有两名破落户陶宇和胖子,正在盗掘一座坟墓。
墓主人是当地胡大帅家的祖坟,胡大帅仗着乱世成为军阀,如今鱼肉一方各种倒行逆施,陶宇和胖子有心劫富济贫,就盯上了胡大帅家祖坟里的陪葬品。
两人趁着夜色挖宝,却不料撞见了赶尸的道士,被一只能飞的僵尸给吓得慌忙逃走,好不容易得手的珠宝也被赶尸队伍抢走。
胡大帅得知祖坟被挖,一边下令追查盗墓贼,一边找了个神婆做法,想要安抚平息地下祖先的怨气。
神婆一番装神弄鬼,从人傻钱多的胡大帅手里骗了不少钱,陶宇和胖子却趁机截胡,将钱顺手牵羊,并将钱全部给了陶宇的恋人玉莲。
晚上,赶尸的道士带着一队僵尸,经过小镇。陶宇和胖子于是一路跟踪,来到镇上的废弃古庙,趁着道士不在,打算拿回胡大帅祖坟里的财宝。
结果意外发现,道士所赶的“僵尸”竟然是活人所扮,而且带有大量鸦片。
所以,道士名为赶尸,实则是借僵尸之说来走私鸦片。
陶宇和胖子躲过了假僵尸的追杀,并拿回了自己的财宝,打算拿去给玉莲一家交租。
却不料,玉莲一家遇上了大麻烦,好色的胡大帅居然在街上撞见玉莲,想要强行纳玉莲为八姨太,玉莲却拼死不从。
胡大帅正欲硬来,手底下的副官却出了个馊主意,让胡大帅去找神婆,学习一种可以控制对方心智的催眠术,借此来霸占玉莲。
陶宇于是联合神婆,一起演了一出戏,借机忽悠胡大帅,并骗取了一笔钱财。
胡大帅倒也不傻,对神婆和陶宇一起唱双簧产生怀疑,于是让陶宇试着用催眠术控制自己的七姨太。
陶宇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阵,没想到七姨太居然主动配合,原来七姨太也看上了年轻俊俏的陶宇,因此才默契配合陶宇的做法。
陶宇顺利蒙混过关,胡大帅很快学会了陶宇教的催眠术。
当胡大帅急不可耐地用催眠术控制玉莲,想要施暴的时候,陶宇和胖子却假装成黑白无常,将胡大帅给吓跑。
然而胡大帅依旧不肯放过玉莲,逼着玉莲与自己夭折的儿子配冥婚,玉莲被迫进了胡府。
贼心不死的胡大帅想要替死去的儿子洞房,陶宇让胖子假扮成僵尸,大闹婚礼现场,自己则趁乱救出了玉莲,然而逃走的三人却遇到了僵尸的追杀。
结果,玉莲被力大无穷的僵尸给打死,只有陶宇和胖子侥幸逃脱。
埋葬了玉莲的陶宇和胖子两人,决心为玉莲报仇,结果遇到了同样狼狈的赶尸道士,对方居然也被僵尸追杀。
赶尸道士道出真相,他并非真的会茅山术,只是一直假装赶尸,借此为胡大帅走私鸦片。而一直追杀他们的是胡大帅手下的假僵尸、真杀手马膘。
胡大帅得知陶宇和胖子等人目睹了自己偷运鸦片的事情,因此下令杀手追杀两人,并打算将赶尸道士也一起灭口。
事已至此,双方不打不相识,因为共同的敌人胡大帅而选择化敌为友。
胡大帅此时在神婆的建议下,决定搭台唱一出大戏,平息祖先坟墓被盗掘的怨念。
陶宇、胖子和赶尸先生几人于是混入了戏班后台,想要利用戏班表演时,趁机暗杀胡大帅报仇。
最终,众人在戏班内展开一场大混战,几人联手将胡大帅诛杀,影片故事到此结束。
这部《夜走鬼城》在当年上映后反响不佳,主要原因在于两方面:
首先是影片挂羊头卖狗肉,就如同现在的国产恐怖片一样,前半段各种装神弄鬼,到了结尾却告诉观众,不是做梦就是精神病,《夜走鬼城》也是如此,影片名为僵尸电影,实际上片中的僵尸都是人假扮的,影片去除僵尸元素后,基本就是一部老套的民国功夫小子喜剧。
但问题恰恰出在影片的制作非常拙劣——
即使不当做僵尸电影来看,电影依旧很失败。
影片的故事稀碎混乱,情节缺乏逻辑,而且剧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编剧和导演仿佛喝大了一样,很多情节桥段之间甚至都不连贯,却被强行剪辑在了一起,上一幕是夜戏,下一幕就变成了白天充斥着毫无意义的恐怖渲染、大段的动作打斗、莫名其妙的情绪转变。
如果单纯从以上两点来看,这部《夜走鬼城》确实是一部相当失败且糟糕的电影。
但正如文章开头所述,本片实际上是有两个版本,内地叫做《夜走鬼城》,而香港则叫做《赶尸人》或是《尸王争霸》,内地版于1989年上映,而港版是重新剪辑后发行于1993年。
而港版和内地版其实在情节方面有很大差异,内地版完全是一部蹭僵尸片热度的廉价武打片,不管故事怎么闹,最后落脚必须是立场坚定的无神论,所以最后变成了主角和道士一起打军阀。
但港版却是纯正的僵尸电影,基本上是模仿林正英的僵尸电影,猥琐好色贪财的军阀只是故事的配角,而片中的僵尸斗法才是重头戏,最后故事结尾也是主角帮助道士大战僵尸,僵尸最后被电击诛杀。
造成两个版本差异巨大的原因在于,当年香港片商来大陆开拍电影,有时会针对面向的不同市场对影片内容做调整和补拍,比如内地经典武打片《无敌鸳鸯腿》,在香港版本中就完全是一部限制级电影,并被改名叫做《邪僧》。
《夜走鬼城》也是如此原因,影片为了能在内地引进上映,不得已将影片做了大刀阔斧地删改,但因为删改太多,影响影片剧情连贯性,导致故事变得很混乱。
影片在当年内地上映后,引发了舆论的批评,有言辞激烈的文章批判说:
近几年的不少影片热衷于大演凶杀戏、床上戏、武打戏,甚至于“鬼”戏,热衷于给予观众感官刺激,以此换取票房价值,而从影片的思想性、艺术性上下功夫,以至于影片格调低下、品味庸俗,这不仅不能给予观众有益的娱乐,而且将给社会上造成不良的影响。
正是基于这种舆论,《夜走鬼城》在当年内地上映一轮后,就鲜有人再提起。
殊为可惜的是,港版在当年只以录像带做发行,画质十分糟心,而内地版因为版权在西影厂手里,所以近年做了画质修复,可惜受限于评分仅有4.3分,所以画质很好,却沦为一部冷门烂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