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那是你们的妈妈啊!”
“白狗,那是你们的妈妈变的,她回来是来照看我的。”
“它真的是你们的妈妈。每一夜,她都在床边休息,她的样子就和年轻时一样。儿子,你妈妈很漂亮,她是个漂亮的姑娘。”
“我的白狗走了。你妈妈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搬回来了,于是就放心的走了。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也会见到我的白狗。”
这是《我想陪你到时光尽头》中主人公山姆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对他的儿子说的一些话。
他也曾在他的日记中写到:“陪伴我多年的白狗消失了,是在孩子们搬回来照顾我的那一天消失的。在我饲养过的小动物中,白狗是我最好的生活伴侣,我很想念它,也明白再也见不到它了。”
当相濡以沫57年的妻子去世之后,突然而至的孤独和悲痛,让风烛残年的山姆变得更加苍老,孤寂。儿女的陪伴,朋友的关心都只是隔靴搔痒。直到有一天,一只流浪白狗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似乎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勇气和希望,他和白狗一起跳舞,一起说话……
一位孤独的老人,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场化不开的浓浓思念……
小说《我想陪你到时光尽头》自出版后,就迅速成为美国南方文学的经典,全世界持续售出十余个版本,连续27年稳居美国畅销榜,并两度改编成电影:《共舞人生》和《白狗和华尔兹》,令整个日本潸然泪下。
本书被视为面对人生巨大打击时重获宁静,感受生命热度的经典作品。
作者(德瑞-凯)说,《我想陪你到时光尽头》是取材于他的父母的真实经历。他的父母一直相濡以沫,异常恩爱,母亲的去世对父亲的打击很大,令他一度十分孤独寂寞。后来,他生命中的白狗出现了,他笃信白狗绝非一条流浪狗。
漫漫人生,谁才是真正愿意陪你一辈子的人呢?一部让我们在坚硬世界变得内心柔软的灵魂小说,每个人生命中都曾有一个挚爱的人,看似离开了你的生活,但依然住在你的心里。
主人公山姆说:
我从来不孤独,因为我的身边一直有某个人的存在。陪伴着我的那个人,只要在家里,我会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我就会精力旺盛,我就会强壮如牛,那个人就是你们的妈妈呀!
可是她去世了,我呼唤她,她不再答应。我看到她躺在地上,我用拐杖快速敲击着地面,想试着快些奔上前,但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扶墙站着慢慢的蹲下,直到能触摸到她,我碰到了她的脖子,感觉到了轻微的脉搏,但我感受不到她的呼吸,我坐下托起她的脖颈,拨开她的嘴,我用舌头试探她,没有了温度,没有了生命的迹象,那一刻,我只会说:“别,别这样,别这样,别丢下我!”
我没有力气扶起她,我感到很羞愤,我这个不中用的身体啊,不中用啊!
可是她还是走了,我的生命陷入了黑暗。
相伴57年的爱人即将离开,从此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病痛的身体不能为她做任何事,甚至不能扶起她,只能让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此时,他是那多么的自责、羞愧和愤怒!
在妻子下葬的当天,山姆在日记中写到:
在我81年的人生当中,今天是我最难过的一天,我的妻子下葬了,她的墓边埋着我的长子,他是在搭便车的时候,遭遇车祸离开了人间。这些年来,妻子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他再会,伴他左右。如今,她的心愿实现了。他们俩肯定会快乐的紧紧相拥。
今日是我此生欢乐时光的终结之时。我们曾拥有了连金钱都买不到的幸福。
人生是一条河,她已渡过河,停留在堤岸边,终有一天,我也要穿过河流,与她相会。
当已有的,未来的,全部被命运拦腰斩断后,其实最痛苦的,是留下来的买个人。因为时间不会停止,活着的人只能背负所有的伤痛,继续活。
就像张枣在诗里写的那样:“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天,我遇见了你。”
山姆喜欢写日记,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日记里。
比如,今天哪个孩子来看我了,哪个孩子给我做了丰盛的午餐……
从孩子们照顾我的点滴中,我看到了他们妈妈的身影,她曾教导孩子们照顾他人。我很感激孩子们为我做的一切。但是孩子们也要有他们的生活啊!
一天的破晓时分,他醒了,去厨房喝水,看见一只狗站在后廊的台阶上,舌头正贪婪的舔着水泥地。因为他昨天在那里倒了一些油脂。它一定是饿了,身上的肋骨清晰可见。它就这样的来到了山姆的面前。
这只白狗,浑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与妻子以前养过的小白狗一样的颜色。从此,它就是他的白狗了。
在妻子去世之前,曾收到过60年同学聚会的邀请,她说她想去参加同学聚会。可是现在她去不了了,她曾问山姆去不去,他回答考虑考虑再说。现在,他想好了,他要去,他会带着白狗和妻子的照片一起去。
他开始计划着去参加60年同学聚会的事情,首先让孩子把他的卡车检修一下,这辆车整整检修了两个星期。他还去银行取了钱。
现在他把现金、地图和车子都准备好了,他还准备了一套西装、两件衬衫以及两条领带,熨烫的整整齐齐。他把剃须刀、剃须泡、须后水和药都放进一只大袜子里。最重要的东西不能忘了,就是妻子的照片。这是他私下保存的唯一的一张照片,没有一个孩子见过。这张拍摄于1916年的照片,照片里她微笑着,带着邻家女孩的羞涩与喜悦,背景是学校的中心大楼。他要带着她回到学校,完成她的心愿。
下一步就是找个借口,开始他的行程了。
他在副驾驶座上放了床旧被子,这样可以遮住白狗,白狗除了山姆,是不会和任何人亲近的,也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它。
天还没亮,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行李,一路蹒跚行至车前。屋外很冷,仿佛冬日已然来临,但他已忘却寒意,只渴望早些踏上旅途。
就这样,一辆破卡车,一个瘸腿并拖着病痛身体的老人,一只白狗,一张照片,他们一起上路了。
开始的时候还比较顺利,但是当黄昏将至,日落时分的阳光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当它以蜗牛般的速度沿着狭窄且满身尘土的道路行驶时,发现这条路在地图上的标注却是一条高速公路,他想,也许绘制地图的人弄错了。
他开的很慢很慢以便研究路线,路上有人因为他这种蠕虫般的速度而生气的朝他摁喇叭,但他选择无视那些没有耐心的人。
他想起早前有一辆卡车开过,那也是辆老旧的卡车,她觉得比自己的车还旧。那辆车在他的旁边放慢速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他往驾驶室看了看,司机的年纪也和他一样大,也许比他还要老,他记得那名司机死死的握住方向盘,他想:天啊,我们俩可真是世间少有,两个本该坐在摇椅上的人,现在却双双奔驰在路上,好像乌龟赛跑一样。
他松下了油门,把车停在路边。他想起了他应该捎上那个在路边想搭便车的小伙子,这样小伙子或许就可以给他指路了。他看见小伙子求助的眼神,嘴角泛起一丝讨好的笑容。但山姆没有停车,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曾站在路边搭便车,结果却出了车祸,他的儿子一定也曾目光恳切,笑容讨好。
山姆重重的靠在车座的靠背上,紧闭双眼,尽量克制,不让自己哭出来,他用颤抖的双唇,喃喃念着儿子托马斯的名字,这名字唤起他蓄积已久的惆怅,他埋葬了长子,却从未埋葬过自己的悲痛。他不能拿别的孩子的生命冒险,也无法借助别人的身体,让长子的灵魂和他同行。
她摇下车窗,强迫自己放缓呼吸,她忽然感觉到一丝寒意,独自一人在黄昏将至之时,无助的呆在不知名的公路上,让他感到很孤独。他对白狗说:“看来我们迷路了。”他勉强笑了笑,“一个老头和一只狗都迷路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恐惧的感觉了,如今他真的有点害怕了,它行驶在满是尘土的路上,心灰意乱。白狗蜷缩着,紧靠着她,脸贴着它的一条腿。
这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注定要在被子下颤抖,忍受来自身体的疼痛,还有那如潮水般不断袭来的巨大恐慌。
他梦见自己与妻子一起散步,梦见跟妻子求婚的场景,她的眼睛宛若浅褐色的宝石发出半透明的光芒。
梦醒了,他因为疼痛而发抖,感觉到呼啸寒冷侵蚀着他。在他身旁,白狗蜷缩在卡车的底板上,发出呜咽声。它站起来,向他靠近,把脸倾埋在他的胸膛,山姆看着它,从它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妻子克拉的眼睛,那对浅褐色的宝石,他不禁放声大哭,将白狗紧紧拥入怀中,宛如拥抱着她。
好在一位农夫发现了无助的山姆,并邀请他去家里,但是白狗却不见了,山姆知道,有别人在,它是不会出现的。
当山姆准备从农夫家离开的时候,他拍了拍手,叫到:“来吧,丫头。”然后,白狗就在他的身边出现了,抬起前腿轻碰她的拐杖,农夫和他的妻子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得透不过气来。他们不知道这只白狗是从哪里出来的。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也正是这样,山姆的孩子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只白狗,它被称为“幽灵狗!”
山姆指着右手边远处的红砖建筑物说:“丫头,我们就要到了,就在那儿。那是学校的原址,现在重建了,是所中学!”白狗看着他,呜咽了一声。!
山姆并没有和同学们去见面,而是带着白狗去了一条学校旁边的小路,这条路通向他向克拉求婚的那条小溪。他很高兴自己没有出现在那些人当中。当然,如果克拉还活着,和她一起在那群人中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没有她,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透过那些树木,他望见了从土地中突出的花岗岩,知道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暖暖的阳光照在后背上,让他感觉非常舒服惬意。
“来吧,丫头!”他对白狗说道,白狗随即从车里溜出来“去玩吧,丫头,跑吧!”
他拿出日记本,小心地走到一片阴凉处。找到那块曾和克拉一起坐过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看见水花四溅,鱼群争食。溪水的芳香和苔藓的味道闻起来还像60年前一样清甜。
拿出那张照片,细细看了很久,然后拿起笔颤抖地写道:“今天是60周年聚会的日子,我却没有到场。现在,我正坐在57年前向克拉求婚的位置,这才是我想来的地方。我曾经希望克拉能陪我一起在这里追忆往事,然而,万能的主对她却有另外的安排……”
他在小溪岸边伫立了良久,望着溪水潺潺流淌,鱼儿纷纷涌过来争抢食物。以后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想最后一次看看这片土地,把这里的一草一木,永远的印刻在记忆中。
1980年晚春的一天,他正在看电视,节目里正播放着有关癌症的症状。他对照着那些讯息,立即意识到他的死期马上就要来临了。他呼唤着白狗,白狗快步跑向摇椅,把脸凑近他的手使劲摩挲着。“丫头,我会很痛苦的。”他安静地对白狗说。
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知道自己会很痛苦,他不想给孩子们带来任何负担,希望能像克拉一样快速结束生命。他想很快就会和克拉还有托马斯相聚了。
正如山姆预料的那样,他得了癌症,虽然有孩子们的悉心照顾,但是病情还是不停的在恶化,身体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山姆不能再拒绝孩子们的陪护了,当第一天女儿带着行李搬进了这所房子时,看见白狗正陪着爸爸。它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靠近爸爸的白狗。她想摸摸它,但是它是不会让她摸的。
之后,白狗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发牢骚,随后便跳到放在椅子边的拐杖旁。山姆知道,白狗要走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白狗将脸贴近他的手,接着快步奔了出去。
自此以后,山姆再也没有见过白狗。
去世的前一天,他和儿子谈着家庭琐事,问儿子有没有拍到白狗的照片?儿子回答,根本找不到它。然后山姆就说了文章开头的那几句话。
他说:“真的是你的妈妈,每一晚白狗都会变成你的妈妈。每一夜,她都在床边休息,她的样子就和年轻时一样。儿子,你妈妈很漂亮,她是个漂亮的姑娘!”
他的头侧向一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瘦削的脸上充满喜悦说:“你知道我的狗在哪里吗?儿子?”
“就在墓地,它在等我,我现在就要去那里了。如果你想见它,就去墓地找它。儿子,记得要早上去,要正直太阳升起之时,它就在那儿。”
山姆下葬的第二天,儿子驱车赶往墓地。父亲曾对他说,白狗就是母亲的化身,它会在墓地等他。但是父亲错了,白狗并没有出现在陵园。太阳升起了,并没有任何奇迹发生。清晨的薄纱被渐渐掀起,和煦的阳光拂过整片树林。他走到父母墓前跪下。在墓前的沙地上,他看见了成排的爪印。
山姆离开了,带着美好的愿望离开了,去和妻子克拉,长子托马斯相聚了。但是留给孩子们的又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虽然亲人的离世会让我们很痛苦,会有无尽的思念,但我们依旧要记住已逝之人的温暖,带着他的爱,热烈而灿烂地继续活下去。
虽然时间不是解药,但解药都在时间里。
我们每个人,最终都会找到自己的方式,继续去爱那些已经失去的人;我们每个人,也会更加懂得生命的珍贵,和对至亲至爱之人的珍惜;我们每个人,只要遇见就好好珍惜,分开就好好告别,重拾生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