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吉林化工集团工人宋学文在施工现场捡到一条金属链。他将其放进口袋,想等休息时再去寻找失主。
金属链
没过多久,宋学文便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请假回到宿舍后,他呕吐地更加剧烈,神志也开始模糊……
等到宋文学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高位截瘫,永远地失去了双腿以及左前臂,右手也仅剩一根中指。
男主角宋学文
“我无意中捡到的那条链子,叫伽玛源,是工业探伤机里的放射源。那条链子在我口袋里放了近十个小时。之后的两年里,我动了七次手术,生命一直危在旦夕。而且由于长时间服用含有“吗啡”的止痛药,我被动地染上了毒瘾,戒毒三次。”
伽玛源
由于化工厂同事违规操作,将放射源遗落在施工现场,导致宋学文变成残废,一生都活在核辐射的威胁下。而公司在负责其医疗费后,每月只补偿给宋学文200块。
咨询假肢的宋学文
宋学文想安装一双假肢,再一次站起来,但公司不同意。协商不下,宋学文走上了漫漫维权路。他也因此成为中国首例核辐射案的受害者。
电影《站起来》就是根据宋学文的真实故事进行改编的,由宋学文本人出演。
一、
那还是1996年。大众对于核辐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当宋学文被送到当地医院时,医生们甚至都没听说过此类病情。公司领导跟医生说是核辐射时,医生疑惑地问道:“啥?河辐射?大河还是小河?”
之后,宋学文被转到北京307医院,当时中国唯一的放射病防治中心。
那么,宋学文受到核辐射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呢?
正常人接受的辐射量本应少于0.5Gy,但宋学文的全身受照剂量却是2.9Gy,右腿最大吸收量甚至达到了3738Gy。
从1996年到1998年的两年时间里,宋学文共接受了七次大手术,无数次小手术,哪里烂了切哪里。连主治医生都觉得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尽管生命保住了,但以后的日子何去何从?医生们也不能给出准确答案。
按照20世纪末的医疗水平,他们对核辐射的了解也很少,没人能预测潜伏在宋学文身体里的放射物质,以后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而影片正是从宋学文出院后的生活开始的。
核辐射事故让宋学文从一个热爱越野跑的阳光大男孩,变成了高位截瘫的残疾人。极度自卑的他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吃饭上厕所都要父母帮助。难得出门维权,母亲也要用一把伞遮住宋学文,以防旁人对其指指点点。
影片在推进情节以及表现人物形象上,非常地克制。这么一个苦难遭遇的人,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怨天尤人。他只是在很多个深夜,看着窗外,怅然若失。
静水流深,最深沉的痛反而是无言的。能喊能叫,说明还有抗争的意愿。但对于那时候的宋学文来说,他的世界是毫无希望的。
如此没有希望和波澜的生活周而复始,看得人十分压抑。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想给电台播个电话,为自己点一首歌。没想到,拨错了号码的宋学文打到了一个叫“杨光”的女孩那里。
二、
电话通了,女孩问他有什么事情吗?
宋学文赶忙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没有人来祝我生日快乐。”
电话另一头的女孩微笑着说:“那我祝你生日快乐。”
相信你也猜得到,这个女孩后来成了宋学文的妻子。
在看电影时,我以为杨光是为了剧情需要杜撰出来的人物。
美丽善良、四肢健全的女孩,爱上一个高位截瘫的少年,怎么看都是只会出现在影视剧里的桥段。
令人感动的是,杨光是真实存在的,她不仅陪着宋学文维权,后来还给他生下了一个活泼健康的儿子。
宋学文是如此不幸。在最好的年纪失去了健全的身体,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以及所有希望的破灭。不幸中的万幸,他遇到了杨光,一个给他破碎的世界带去温暖的女孩。
正如名字一样,杨光是个全身散发着朝气的阳光女孩。她是幼儿园老师,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时,总是笑得那么明媚。
晚上,她常常和宋学文通话聊天。在得知宋学文高位截瘫后,她没有嫌弃他,而是决定帮助他找到生活的希望。
杨光告诉他,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是残疾人,那你就不是。
在遇到杨光以前,宋学文的吃喝拉撒都是父母在照顾。然而,她想让宋学文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以唤醒他对生活的热望。
她给宋学文出了一个闯关游戏:第一关,学会自己洗脸刷牙,奖品是杨光每隔一天打电话给他;第二关是学会自己吃饭,奖品是每个周末陪他下棋;第三关是学会自己开门关门,奖品由宋学文自己选。
就这样,在杨光的陪伴和鼓励下,宋学文开始用仅剩的一根右手中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开始正视和接纳自己的生理缺陷。
后来,杨光陪着宋学文去北京维权。
他们先去了北京的公司总部所在地,无良企业沆瀣一气并没有给宋学文一个公道。他们辗转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找各层关系,用仅剩不多的钱请律师打官司。
没钱租房子,杨光就借助废弃的破墙,用草席和床单搭了个小窝,还经常出去捡矿泉水瓶来补贴家用。
正义从来都不会缺席,只会迟到。
2000年11月,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宣判宋学文胜诉。宋学文拿到了48万元的赔偿金,也如愿安上了假肢。
更让人振奋的是,宋学文和杨光这对风雨同舟的恋人,于2006年10月在吉林老家举行了婚礼。
三、
到这里,影片就结束了。但是宋学文的人生还远远没有结束。
这个只有半截身子的男人,用他一生的不屈向世人展示了什么是活的勇气。
2004年,在杨光的鼓励下,宋学文出版了37万字的自传体小说《生死链》,后被改编为电影《站起来》。
2008年,为了让大山里的孩子能接受到学前教育,宋学文与杨光在老家办起了幼儿园。
2015年,宋学文和杨光的儿子出生,给这个历经磨难的家庭带去了久违的幸福。
此前,医生告诉宋学文他这辈子生育的可能性不大,直到孩子出生,检查出来DNA没有任何问题,他还感到难以置信。
一家三口
因为妻子杨光,他重获生的勇气;儿子的出生,更是让他斗志昂然。
“我不想像摊烂泥一样。”宋学文想让儿子记住自己独立而勇敢生活的样子。
宋学文开始做起了大米生意。
为了封装5公斤重的大包装袋,他常常累得满头大汗,用仅剩的右手完成工作。家人3个小时就能封好的袋子,他却常常要忙上一天一夜。
随着日子的推移,核辐射的副作用也逐渐显现。
“这么久了,还是有各种毛病被检查出来,恐惧从来没有停止过。”
核辐射就像是一个住在他身体里的定时炸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点问题。
2018年,宋学文的记忆力和视力都开始减退,随之而来的还有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等诸多并发症。
2019年4月23日,宋学文在吉林去世。
回首1996年因一条铁链,宋学文的一生从此充满波折。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宋学文都承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不过命运总是公平的,妻儿的到来、家人的关爱让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痛并快乐着,是宋学文对自己一生的概括。而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个自强不息的奋斗故事:只要你不放弃,生活就不会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