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晃都40年了,打开一些贴主尚未临世前的武侠影视,感慨良多。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武侠剧开始兴起,以港台为主力军,摸索探求,从戏剧化舞台化走向影视化走向成熟,其路径清晰可见,进步也是有目共睹。按理说早期的武侠,应该是粗糙呆板的,这里面包括最早期的神雕侠侣射雕英雄传和一些著名的武侠小说改编的剧集,从尚能搜寻到的资料看,确实如此。
但是徐克最初的几部武侠剧不在其列。
徐克从法国学成归来,最早拍的就是武侠剧,题目是《金刀情侠》,这部剧根据古龙的小说《九月鹰飞》改编,现在网上能搜到的是一段6分23秒的开头和一段几十秒的叶开发射飞刀的片段,从仅有的这点儿视频资料看,整部剧效果惊人,惜之不能看到所有。
而1978年徐克的另一部监制剧作《侠盗风流》,现在还能下载到完整的内容。这部剧徐克请到了程小东作武打指导,动作设计潇洒凌厉想象力丰富出奇,剧情紧凑迅捷,虽年代久远,但是完全不像是那个时代的作品,其历史地位完全是独一档的存在。
1979年王天林导演的郑少秋版楚留香,tvb先手拿到了古龙小说的版权,郑少秋相貌英俊当红炸子鸡,舞美设计演员配置也是极尽豪华,播出期间,万人空巷,收视率爆棚,街头巷尾,无不议论。
同样俊俏倜傥的潘志文,饰演楚留香其实更出一筹,却因版权问题,播放前不得不临时修改了所有主要人物和场景名称,楚留香只称盗帅,胡铁花变成古铁花,姬冰雁成了宫冰雁,加上徐克将电影拍摄手法直接用到电视剧创作中,内行固然深为镇服,但时人却看得无法领会,最终在双方争锋相对的竞争下,竟然沦为收视炮灰,几乎无人识荆。历史总是如此让人唏嘘。
下面以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的三段视频为例,来看一看,为何1978徐克 潘志文版《侠盗风流》要比1979王天林 郑少秋版《楚留香传奇》更好。视频为二者对比,前面的是郑少秋版《楚留香传奇》,后面的是 潘志文版《侠盗风流》。为方便叙述,以下简称潘版和郑版。
1.楚留香和一点红初遇
郑版舞台痕迹更加明显,布景更加华丽(或者花哨),潘版色调冷峻素雅,以黑白为主。同样是黑夜之中,潘版的夜色更加具有江湖气息,而郑版的夜色,舞台灯光感太过强烈,冲淡了真实感。表现人物上,郑版人物主体感较为呆板机械,个性不够鲜明。而潘版的灯光运用恰到好处,黑白光影的明暗对比,刻画出了人物的性格形象。尤其是中原一点红的杀手身份,郑版的杀手好像刚从京剧舞台上下来,而潘版的杀手则有一种冷峻孤傲不可亲近的气息扑面而来。
从人物妆容看,郑版的一点红是束发黑衣,不苟言笑,发顶以红色线绳打紧。潘版则乱发披肩,但不是那种乱糟糟的样子,而是乱得洒脱有野性,同样一身黑衣。两个一点红,哪个更能合乎原著或者读者想象里的那个“杀人不流血,剑侠一点红的中原第一杀手呢?大约更多人会选择更加冷峻孤傲的潘版一点红吧?如果不信,继续往下看。
2.一点红收拾快刀门
郑版的小罗罗完全是工具人,一点红走过去审视了一番,撂下句你们还不配我出手,就走了。潘版设计了灵蛇帮请一点红杀快刀门门下,灵蛇帮那个小罗罗出言不逊,结果被一点红一点杀掉。这里一点红出手飞快,瞬间之内,对面的人连反应都做不出,唯有咽喉一点血红。镜头运用迅捷有利,真能透过屏幕感受到第一杀手的剑锋之利。
头条文章只许发一条视频,所以除了第一个直接放出,另外的用链接形式。
视频链接:一点红杀小罗罗
3.一点红的自杀
在大明湖边,楚留香追踪东瀛忍者,一点红恰好路过,要和楚留香决斗,楚留香不肯,一点红要自杀。这里的交手,同样一眼可见的差距。郑版节奏缓慢拖沓,毫无江湖高手的气质,一点红的自杀也如同儿戏。潘版则迅猛直接,表现出了一点红的热血执着。
视频链接:一点红自杀
《侠盗风流》的选角精准,每个人的诠释更是体贴到位。相对于郑少秋的亚视版楚留香传奇,本人更钟情这个版本。潘志文颜值巅峰期,比之郑少秋不遑多让,其演绎潇洒不轻浮,坚定又不呆板,大度稳重又隐隐流露淡淡的狡黠,可谓最的楚留香神韵。
此版本情节紧凑武打表现力最起码超越时代十年以上,说得尖刻一点只有到了九十年代末期的精武门和雪花神剑剑啸江湖堪可比拟!但论凌冽的画风,那就绝无对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香帅在梅花庵遇袭,黑衣人和香帅的对峙比拼,动静之间,一秒数切,真正用最简朴又最有想象力的镜头,表现出紧张气氛,令人窒息,简直精彩绝伦,在整个影视历史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遗憾的是这部徐克从法国学成归来的第一部作品一出手就是状况频出,后面署名导演换了几个,总共八集,后面几集徐克自己也从监制名单里消失了,情节明显失去控制变得拖沓散漫,要不然这部剧集会更加精彩。虽然如此,它也绝对超越了时代,照亮了上个世纪混沌初创的七八十年代武侠剧!
从这个意义上讲,潘志文的楚留香,比tvb郑少秋版更加具有流传的意义和价值。
回看70年代末,在电视电影里充斥的是各种僵硬缓慢的打斗,这些动作在当时还是能够满足普通人对武打的期待和你幻想的,现在看就有些骗骗小孩子的感觉了。侠盗风流之前和之后,影视作品里的这种安于现状的做法延续了太长时间,这亦可证明徐克有多厉害和不同寻常。侠盗风流的动作刻画,绝没有其他同时代作品的幼稚感僵硬感。他的剪切合理而迅速,画面极为凌冽,绝不拖泥带水,画面停留时间基本都是毫秒计算。剑就是剑刀就是刀,一招下去,效果立见,不会出现假把式。你很难相信这竟然是1978年拍出来的动作场面!同时期的作品,甚至现在,大侠手上的刀都拿不稳,在镜头前晃个不停。武侠本来就是虚幻的,要刻画的让人走进虚幻沉浸其中,就要让人信服。侠盗风流里武器出手迅速有力,停下来就绝不会动,仿佛钉在那里!一边看,一边使人产生一种幻觉,世上就有这些侠义之士,这些人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确实身怀绝技,不同常人。这才是想象中的江湖,这才是想象中的江湖人。
徐克监制侠盗风流的时候,电视台是香港佳艺,也就是后来的丽的亚视。亚视武打风格也没有很好地继承,而是向舞蹈化方向发展。反而是香港无线,在武打动作上跟徐克的动作风格遥相呼应,画风极为凛厉有力,干净利落。当然风格最完美继承的肯定是徐克本人了,不过要到大荧幕上去找,蝶变,黄飞鸿系列,笑傲江湖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