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江师范学院新闻学21级3班 刘煜芊
七月半将至,阿爷开始准备祭祀祖先的钱纸,于是,写袱子的任务便落在了我身上。对着简单的家谱,一笔一画书写祖先的名字,听阿爷讲他们的往事,笔下的姓名仿佛都有了感情,我正与他们在神交,我敬他们,爱他们……敬他们在艰难岁月里坚强勇敢的活着,爱他们的美好品德代代相传,给了我生命和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
我们的祖籍远在离现居住地两百公里之外的彭县(现彭州),阿爷的祖祖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开始了西迁逃难。
夫妻两人挑着担子,一头装着孩子,一头装着家伙什,翻过山、涉过水,来到泸定县。他们在这里定居,卖豆腐豆花维持生计,经济条件稍好后购置土地开办客栈,生活渐渐宽裕了起来。
他们的女儿刘氏,正是我阿爷的奶奶。四川乡下“倒插门”之风盛行,阿爷的阿爷是雅安汉源县火烧石沟村人,家境贫穷,在此处替人放牛时与刘氏相识,改名换姓做了上门女婿。二人婚后育有二儿三女,我的祖爷排行老大。祖婆十几岁同祖爷结婚,一生共育十二名子女,可惜当时生活不易,只有四个儿女长大成人,我阿爷是活下来的老十。
祖婆是位平凡又伟大的中国妇女。她同那个时代千千万万的中国乡下妇女一样生儿育女,耕种养家。一生所育十二名子女,她经历了十二次十月怀胎,因为无钱,她只有眼睁睁看着好几个孩子生病夭折,她亲手埋葬过那八个夭折的小儿女……她的婆婆娘后来染上了大烟瘾,祖上积累的土地财富被抵债一空,家里生活更难了,她通过卖菜、打柴、替人家洗衣服补贴家用。再苦的日子她都和丈夫一起度过,靠着一双手,养活了家里十几张嘴巴。汪曾祺曾在书中写道:“中国的妇女似乎有一种天授的惊人的耐力,多大的负担也压不垮!”我的祖婆既平凡又伟大,是当时中国众多妇女的一个缩影。
她一生好强、坚韧,深深影响了她的儿子——我阿爷。我爷爷年轻时身强力壮,当过农民、干过工地、开过汽车,他同他的母亲一样好强,面对困难都带着一股闯劲。“有啥子凶嘞嘛,吃不起肉的年,老子都过过,还怕这些哦。”年轻时的那段岁月成为了他日后遇到不顺事情的精神支柱,也正是那段年轻岁月,他挣钱盖上小楼房,改变了家里的贫穷生活。现在的他年逾七十,在家中养花弄草,养鸡养狗,种地怡情,自娱自乐。
我父亲兄妹三人,感情很好。大伯素来慷慨仗义,十六岁时因为劝架意外身亡。我父亲脾性像我奶奶,温厚细心,幽默随和,我遇事也最爱同他讲。
家谱简单,是因为在这里居住的时间并不算长。我曾无数次思考,故土难别,人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背井离乡?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代,我的祖先同大多数人一样踏上了寻找新生活的路途,这群人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只是希望明天会比今天好;他们希望活下去,希望后代子孙比他们活得好。他们中的一些人带着这样的希望倒在了路上,从来也不知道子孙后代的今天是不是他们日思夜想的明天。
人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生活是悲壮的。生活的意义在哪里?是一代代的血脉延续,是努力的活下去。
一个家族的动荡变化,往往也反映了一个国家的时代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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