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刘燕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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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最大的艺人经纪公司要上市了，但外界正为其未来忧心。
3月8日，根据港交所官网资料，乐华娱乐集团正式向港交所递交上市申请，拟赴港上市，中信建投（国际）融资有限公司和招商证券国际为其联席保荐人。股权结构上，IPO前，乐华娱乐创始人兼董事长杜华为第一大股东，持股50.18%，华人文化持股14.25%，阿里影业持股14.25%，字节跳动全资子公司量子跃动持股4.74%。
乐华娱乐成立于2009年，从艺人管理起家，现旗下业务涵盖艺人管理、音乐IP制作与运营、泛娱乐业务三大业务板块。艺人管理为乐华娱乐的核心业务，2019年至2021年在总营收的占比分别为84.0%、87.7%和91.0%。音乐IP制作及运营占比分别为11.8%、10.0%、6.1%，泛娱乐业务占比分别为4.2%、2.3%、2.9%。
从营收比例也能看出，上市前，乐华最大的问题是，艺人管理收入占总营收比例过高，且过于依赖个别当红艺人的商业表现。乐华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从乐华近两年来的布局来看，虚拟艺人正成为乐华最具想象力的一项业务，但在这个崭新的面向未来的市场面前，偶像行业的老玩家乐华还能再次抢占先机吗？
两次业务调整
自2009年成立以来，乐华娱乐的主营业务和收入发生过两次较大的变化。乐华初期主要艺人为韩庚、阿杜、胡彦斌、阿兰、周笔畅等歌手，以音乐专辑制作发行为主。2013年，乐华娱乐开始与华人文化基金会等部门合作投资影视行业，影视剧集投资制作一度成为其着重发展的业务。
从2013年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到2014年的《前任攻略》，2016年的《大话西游3》，再到2017年的《东北往事之破马张飞》和2018年的《夏有乔木雅望天堂》，乐华在影视领域投资标的主要以旗下艺人参演作品为主，其中尤其着重在韩庚身上。
但到了2018年，随着选秀元年的到来，艺人管理业务逐渐成为乐华娱乐最赚钱的版块业务。根据招股书，2019年至2021年，乐华娱乐的收入分别约为6.31亿元、9.22亿元及12.9亿元；年内净利分别约为1.19亿元、2.92亿元及3.35亿元，近三年净利复合年增速达67.6%。艺人经纪在乐华的收入中占到9成以上。而三年之前，正是2019年，王一博凭借《陈情令》热播人气飙升的时候。
乐华今年3月晒出的《2021年度报告书》中，王一博在影视、音乐、时尚表现、综艺等各项业务指标上都已独占鳌头。特别是在活动和商业代言方面，2021年，王一博不仅登上了13本杂志封面，参加了央视2021年春节联欢晚会、元宵晚会等24个活动，还新增了交通银行、安踏、香奈儿、蕉内、太平鸟等21个商业代言，截至目前，王一博仍然握在手中的代言数共36个。数量上排在第二位的是有着18个代言的范丞丞。
得益于王一博们商业价值的迅速攀升，乐华近两年的商业活动一直处于井喷状态。招股书显示，2021年乐华产生收入的商业活动数量已经达到了约510个，同比2020年的约370个上涨了近40%，收入从2020年的5.55亿元迅速增长到了2021年的9.22亿元，增长了66.2%。来自品牌代言、推广活动以及出演各种类型的娱乐内容节目等方面的收入构成艺人管理收入的大头。相比之下，以出演影视剧及综艺为主的娱乐内容服务，不管是在合同数目还是收入上都没有太多变化，2020年和2021年分别贡献收入2.54亿元、2.53亿元。
偶像经济的风险
但这也是乐华娱乐的风险所在。如今，其营收高度依赖于艺人管理业务，倘若未能维持与艺人及训练生的关系或持续扩大签约艺人及训练生数量，其财务状况将会受到重大不利影响。如果艺人出现声誉危机，也会对乐华娱乐的品牌和营收产生影响。
放眼如今的娱乐业，艺人塌房屡见不鲜。乐华娱乐核心艺人中的孟美岐今年就因恋情问题而遭遇声誉危机，成为内娱女顶流塌房第一人。乐华旗下另一位艺人黄明昊的妈妈也一度被爆拖欠银行3000万，虽然此后乐华发布声明表示黄明昊的妈妈仅为该借款事项的担保人，但该事件也已经在网上发酵了一段时间。
着眼于艺人和公司的关系，艾媒咨询曾将中国的艺人经纪业务总结为三个阶段：1.0时代的保姆型经纪，代表是王京花等“中国第一代经纪人”；2.0时代的明星工作室，周迅、范冰冰等一线艺人纷纷成立个人工作室，独立运营，如今已成为内地明星经纪模式的常态；3.0时代走向股份制和合伙制。随着当红偶像不断迭代，传统艺人经纪公司式微，市场需要流程化、规模化、体系化的新型专业公司。
乐华娱乐正是3.0时代艺人经纪公司的代表。在国内的偶像经济领域，一直存在两条路线，一条是效仿日本的偶像养成模式，比如SNH48、TFboys和时代少年团，一条便是以乐华为代表的效仿韩国SM的练习生模式。
韩国的造星商业模式具有两大显著优势：从收入端来看，工业化造星确保收入的稳定增长。从成本端来看，公司对艺人掌控力强、分成比例高，经营成本压力较小。在SM，大量艺人在出道或爆红前就已经与公司签订了较常年限的合约，比如SM最初与艺人签订的合约长达13年，即便韩国公平贸易委员会在2009年介入并要求缩短合约期限后，其与艺人的合约时间仍然长达7年。
根据招商证券2020年发布的《韩国SM艺人公司探析深度报告》，由于SM自身高度完整的工业化体系，具有标准化培育大批偶像的能力，因此在与艺人的收入分成中占据主导地位。在专辑发行、专辑再版、商业活动和海外活动方面SM娱乐公司可分别获得95%、90%、60%和30%的收入，而同业均值分别为56%、46%、57以及36%。从毛利率来看，2019年、2020年及2021年，乐华娱乐的毛利率分别为44.3%、53.5%、46.6%，这一数据和SM的巅峰时期相当。
但乐华已经孵化出来的成熟艺人可持续性存疑。招股书显示，2024年，乐华娱乐旗下王一博、孟美岐、黄明昊、吴宣仪、程潇等艺人的合同将于同年到期。其中，王一博与乐华的合同初始于2014年10月，为期10年。
王一博是否会续约很大程度上关联着乐华娱乐未来的业绩走势。但要知道，艺人走红之后和原经纪公司分道扬镳是娱乐圈很平常的事情。2015年到2017年，欢瑞世纪、唐人影视等公司曾有大批艺人出走引发了企业的强烈动荡，流失原因不外乎艺人议价能力高，企业和艺人间需要重新分蛋糕。
“日韩艺人的契约精神要高很多，对公司绝对服从，他们的练习生体系又相对成熟，所以他们甄选阶段，练习生本身的素质就相对更高，又有足够的舞台，所以他们是真的认为，我只要唱跳好，我就可以成为偶像。但在中国这套逻辑不成立，冒尖的那些人可能很快就跑了。”火箭少女101中Yamy所在公司极创引力创始人徐明朝曾这样告诉界面文娱。
另一方面，当偶像选秀从政策层面被叫停，训练生的出口被堵塞，乐华面临的危机亦是不小。
去年5月，倒奶视频揭开了偶像选秀背后的资本链条。5月4日晚，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在微信公众号上发文，责令爱奇艺暂停《青春有你》第三季后续节目录制。此后，广电等部门多次针对偶像选秀发声。8月，在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组织召开的座谈会上，爱奇艺创始人兼CEO龚宇表示，爱奇艺取消了未来几年的偶像选秀节目和任何场外投票环节。
原本，国内就还尚未形成类似韩国的练习生产业链，缺乏固定的打歌节目等配套设施，从2018年的《偶像练习生》开始，练习生大都只能通过平台选秀节目获取流量。“中国的偶像产业是视频网站驱动的，平台不仅在驱动内容和流量，同时也在驱动商业化”，投资过SNH48的陈悦天曾这样告诉界面文娱。如今，偶像选秀从政策层面被叫停，这条路走不通了，今后通过乐华体系训练出的练习生输送到哪里是个待解的问题。
虚拟艺人毛利高但出圈难
在这种情况下，虚拟艺人成为乐华的新增长点。
2020年11月23日，乐华CEO杜华发布了“乐华新女团”的预告微博。随后，A-SOUL陆续发布了女团成员介绍。五名成员基本涵盖了一支女团所需的角色：冷艳御姐乃琳、帅气的vocal担当珈乐、时尚的舞蹈担当贝拉、双马尾少女向晚，以及可爱萌系吃货担当嘉然。
经过两年的运营，女团成员嘉然登上B站百大UP主榜单，成员贝拉成为B 站首位突破万舰的虚拟UP主，拿到肯德基、keep、欧莱雅等多个品牌代言，成员向晚则在生日直播中收入125万。出道一周年B站直播中，她们还表演了由方文山和许嵩为其量身打造的歌曲《传说的世界》，直播热度达到1200万。
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虽然王一博们给乐华带来了不菲的收入，但乐华也为此支付了高额的成本。招股书中，由乐华旗下艺人控制的公司“供应商B”在2019年跃升为了第二大供应商，交易金额达3224.7万元，2020年及2021年，更是直接占据了最大供应商之位，分别获得收入分成1.33亿元、3.02亿元，这家供应商被外界推测为王一博的公司。此外，到去年为止，乐华的前五大供应商已经全部由乐华旗下艺人控制的企业所占据，共计花费了乐华4.25亿元的采购成本，占到乐华总采购成本的61.6%。
和现实中的偶像艺人相比，虚拟艺人是毛利更高的生意。招股书显示，A-SOUL去年给乐华带来近400万的收入，虽然从收入贡献上暂时还不能和王一博们相比，但其毛利率高达77.7%。
和受到政策打击的偶像生意相比，虚拟艺人仍然是一个快速增长中的市场。据西南证券数据整理，2020年中国虚拟偶像核心产业规模为34.6亿元，同比增长68.8%；预计到2023年，中国虚拟偶像核心产业市场规模超过200亿元。
但虚拟艺人也不是有钱就能随便复制的。去年12月，乐华宣布旗下首个虚拟男团“量子少年”出道。该组合随即被指出存在人物模型粗制滥造、出道视频人设与场景风格和A-SOUL雷同等问题。截至目前，“量子少年”官方在B站的粉丝数为2.6万，在抖音的粉丝数只有一千多。
虚拟艺人对乐华来说是个新赛道，也是未来增长的可能所在，但需要探索和面对的不确定性也有很多。
这方面，韩国SM娱乐公司依旧走在了前面。SM于2020年推出的aespa是由来中日韩的四名真人成员和四名根据真人成员1:1建模的AI成员共同组成的女子偶像团体，整体走的是“科技未来感”路线。在2021年Apple Music韩国年榜中，aespa的《Next Level》《Black Mamba》两首歌曲上榜，分别斩获第二名和第九名的成绩。相比之下，A-SOUL到目前为止则缺乏足够出圈的作品。摩登天空创始人沈黎晖也曾告诉界面文娱，现在看到的大部分写真人比真人在形象上更完美，后面的挑战一定是，除了看上去更漂亮，要让他具备真人不具备的东西。
虚拟艺人能提供哪些真人偶像不具备的东西？虚拟艺人和虚拟艺人之间的差异点又在哪里？目前虚拟艺人大都还是在二次元圈层传播，如何破圈抵达更广泛的受众？这是未来乐华需要在实践中探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