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集的韩剧《六龙飞天》终于追完了,50小时的大戏啊,好看到爆,好看到飞起!这并不是因为我花痴,有主演刘亚仁撑场子,而我对亚仁欧巴的喜爱,从很久以前就是滔滔江水了,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也。好吧,我承认最初我是冲着刘亚仁去看《六龙飞天》的,还以为这种讲政治人物(刘亚仁所扮演的李芳远是朝鲜著名的铁血君主)的戏会很“刚硬”,不好看,但在追了几集后,不得了啊,我这个政治盲,彻底被扳弯了,不得不说一句:韩国编剧大大的功力,那是出乎意料地让人赞服啊,编剧大大们,请收下小的膝盖!
一边追剧,一边刷豆瓣,看到豆瓣好多网友都在批评女一焚伊,觉得她只用一张面瘫脸撑完全场,这般坑和她对戏的刘亚仁,刘亚仁还能靠《六龙飞天》当上视帝,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但事实上,如果看完全剧再来瞧这个存在感不强的女一,会觉得扮演焚伊的申世京并不算演得太离谱——她的角色定位,就是这种冷静到冷漠,理智到无动于衷的女人。她到底有多理智呢?男女主人公的感情戏其实发展得很迅速,抛开前面几集的儿时时光叙述不说,他们十几岁时相遇,因为误会打打闹闹几个回合,其中,焚伊一言不合就咬人,李芳远被她咬怒了,也伸口在焚伊手上咬一口,咬完了还理直气壮地说:你以为我就不会咬么……很快,感情就这样打来打去怼个没完的,升温到炽烈了,到燃烧了,焚伊和过去韩剧中扭扭捏捏的女主不同,她甚至是先开口表白的:我爱你。然后,我们看到亚仁欧巴以手撑额,面色紧张,走来走去,内心也是崩溃的——自己一个堂堂男儿,怎么连表白这种事也输给女子呢?于是,李芳远童鞋赶紧回应:我也爱你,爱你到死。
好了,第14集,男女主给观众发了糖,第30集的尾巴,李芳远决定走上黑化之路,为了争夺天下放弃一切时,他在雪地里流着泪吻了焚伊,伤心欲绝地再度告白:游戏结束了。然后?然后其实他们的感情戏就差不多结束了,后面两人谈到成亲的问题,完全不是为了爱情,是为政治的角力,说的时候,两个人都眼神冰冷,毫无心动。这大概是男女主之间最少互动的韩剧吧,甚至都不像韩剧了——这很好,相比之过往那种甜得腻死人的韩剧情节,谁能说李芳远与焚伊这种深情,不是真爱呢?
他们的个性就决定了只能如此,一个是发誓要登上王座的野心家,四海称霸;一个是百姓首领,一辈子最大心愿就是三韩的百姓都能有地种,有饭吃,不再被乱世伤害,能平安过完一生。这样的两个人,都有着同样的冷血,他们的爱,注定只能是天各一方,彼此孤独。当他们年华老去,李芳远再度去无极岛上看望焚伊,他说的那句话很有意思:真好,你也和我一样孤独。这才是最深情的告白——历史上的李芳远,是朝鲜后宫最多的君王,他和正妻元敬王后也是相爱想杀,一度还闹到想废后,又跟人家一气儿生了11个孩子,但他,作为一个聪慧、桀骜、凭靠两次“王子之乱”,相当于踩着父亲、师父、兄弟上位的野心家,即使拥有再多后宫佳丽,永远都是孤独的,他最感安慰的,便是这般吧:承诺会“爱到死”的女子,她也同样孤独,和他相隔天涯,不能相亲,是永恒的缺憾,却也是变异的“团圆”。
韩国编剧最牛的地方,也许在于骨子里的冷静,不随随便便给主角开挂,为什么我们现在看国产电视剧,经常看得唉声叹气呢?也许就是因为国产剧里的主角都太神勇了,自带主角光环,动不动就开挂,而且经常“感情行事”,将冲动当美德,以为这样才能深化冲突,和《六龙飞天》里剑拔弩张的政治形势相比,历史人物几乎个个是“自带缺陷”,编剧们压根不想让他们当白莲花,这些执笔主创更为感兴趣的,是充分展现剧中人物的“人性”,好的,坏的,单纯的,萌蠢的,腹黑的……人性鲜明、复杂、多变,即使全剧围绕着李芳远来做文章,编剧也并不过分偏爱他,不会违背角色设定,给他洗白的机会。
李芳远很霸气,当然,要跨过父权、君权,一步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霸气不行,他一开始也许并没想太多,只是全心全意帮着父亲争天下,改朝换代,但当父亲将最小最宠爱的弟弟立为世子,摆明了今后这朝鲜和他不会有超过五毛钱的关系时,他的野心觉醒,一点点浸透到了现实,开始了不甘的争夺。
他霸气得可怕,对人性世事的认识也透彻得可怕,“杜门洞”事件,那些酸文假醋的儒生,不接受改朝换代这个事实,闷头不响便跑到村子里隐居,不出来做官,搞得朝廷人才流失。李芳远主动请缨去“请儒生出仕”,他是怎么请的呢?到了人家村口,一言不合就要放火烧村子。他的疯狂,把身边的谋士都吓尿了,问他为啥这么冲动?他口吐金句:在屎坑里跌倒,手不触屎,该如何起身?
好吧,作为一个国家的王子(还是一个高颜值的王子),说出这般粗俗的话,我们忍了,可怕的是,这俗话背后的哲理是正确的,对解决当时的问题最有效的,李芳远的凶狠,并非无根之水。他自己曾是成均馆的儒生之一,从小就饱读圣贤书,但他比谁都明白,要在政治场上取胜,有时,粗俗比风雅有用,暴虐比忍耐有效,让那些酸文假醋,陈腐的道德礼仪,见鬼去吧!
《六龙飞天》里刘亚仁有好几场哭戏,其实,最让我心动的,还不是他对焚伊,即将割舍爱情流下的眼泪,像他这种将事业放在第一位、爱情只在心里占据一个小小角落的男人来说,几次“父子对决”,才最让人心动到心痛。
李芳远偷盖了父亲印章,促朝廷通过了“安边策”,这事差点害得他死在狱中,父亲也表现得怯懦柔弱,暗自怪怨儿子不安分守己,将自己推上逆臣之路。但李芳远面对父亲,喊出了儿时听到的,关于家族背叛、父亲亲手杀掉自己结义大哥的旧事,那之前,父亲是孩子心中战无不胜的英雄,天下第一的豪杰,那之后,他才知道家族埋藏着这么深的秘密,他们李家并不清白磊落,父亲也活得几分屈辱懦弱。李芳远敢于揭开事实疮疤,多么勇毅,他眼泪不是成颗,而是成串地掉下来,让父亲看到他的真心,他的童年阴影,他想要让父亲变得更加强大的执念。
李芳远从30集后,就变得越来越腹黑,他在谎言和计谋中生活,早早唾弃了假模假式的“大义”,不止一次质问不断想要束缚他的师父:我想要政治就是野心吗?像他这种雄才伟略的人,可以牺牲掉个人情感去成就功名的人,越是打压他的野心,越是想引导他“遵守大义”,越会激起他的愤怒报复。李芳远开始了无情杀戮,如果说,他在善竹桥上杀圃隐还有情可原,毕竟,这个固执的前朝旧臣,和李芳远的父亲争锋相对,守护着高丽王朝的“正当”和“正义”。那么,李芳远在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那个纯洁的不谙世事的世子时,他的一颗心,真正成为了帝王之心——不会再为任何情感所动,冷硬如磐石,坚固如金铁。
在剧中,李芳远和弟弟芳硕的互动不是太多,但看得出来他们兄弟感情并不算坏:弟弟只有几岁大就得了哮喘,李芳远知道要用什么特殊的药——这说明他对弟弟是关心的,爱护的。他出使明国,被人看作世子,回国之后,这事成为他“谋逆”的把柄,看上去无从翻身了,他很狡猾地蓬头赤足,跪在弟弟门前大声悔罪,自称微臣,让弟弟原谅他。而弟弟芳硕的表现是赶紧出门来搀扶兄长,弟弟对他,也是真心怜惜爱戴的。甚至在李芳远已经对弟弟动了杀念,他在下手之前,买了砚台去宫里看弟弟,芳硕很高兴地马上就试用新砚,感谢兄长。如果说芳硕有错,只能说错在父母对他的宠爱,让一个柔弱孩子当上了世子,而他的铁血兄长,野心勃勃,非要除掉这块绊脚石。杀李芳硕,是李芳远亲自动手的,弟弟的血,溅上他的铠甲。
这也是我觉得韩国编剧很牛的地方之一,他们并不会让主人公在这种地方表现出一点虚伪的善良,李芳远亲手杀师父,杀弟弟,以至于他和父亲的最后一次对峙,父亲怒不可抑地吼出:“即使是猪狗,也不会杀害师父和兄弟!”他就是做了,毫不伪饰,不假手他人,在杀掉弟弟后,他独自走进空屋里,双手颤抖,疲惫不堪,但他并不害怕和后悔,只是觉得“累”,觉得“辛苦”。成王之路,向来鲜血淋淋,白骨历历,哪来那么多虚伪的良善和“不得已”呢?编剧为我们带来了一个“由着政治本心走上王位,实现远大野心”的李芳远,抛弃了那些杀人后的痛哭流涕、捶胸忏悔,我更愿意相信《六龙飞天》所呈现的真实,人性的真实,即使暴虐,但好过让人倒胃口的虚伪。
李芳远敢于冲着父亲一次次咆哮,他杀圃隐之后,父亲骂他大逆不道,将三韩儒生众相追随的大儒都杀了,讨厌他的冲动性格,他竟也冲着父亲大喊:我也讨厌父亲的性格!
因为父亲的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他们在政治上不知多吃了多少苦头,行了多少弯路。就凭他在尚处弱势时,他胆敢冲着比自己强势的长辈叫板,这点就很牛。在冷静地杀掉世子后,李芳远与父亲最后一次对决,父亲将剑架到他脖子上,他热泪滚滚,但眼神坚毅,依然没有退缩半分——他就是这样不怕死,就是这样死一万次还是认为自己对,就是要对自己野心负责到底,你能拿这个冷血到极致的男人怎么办呢?
除了主角塑造得太给力,剧中几乎个个配角都很有戏,随便拎出一个来,都不会让观众患上“脸盲症”。很多观众也反思自己三观不正,竟然会喜欢一个反派人物吉永味。说真的,编剧塑造这个人物,风险也很大啊。因为稍稍不注意,就会塑造出一个“变态”来。吉永味是怎样的人呢?身居朝堂高位,剑术出神入化,但为人呢……据他师父说,此人从小就喜欢涂脂抹粉,大爱花花草草、办家家什么的。好了,他人五人六地成为了朝中重臣,但他最热衷的,还是将自己打扮得妖里妖气,而且感情极其外露。比如他对儿子吧,儿子在成均馆干了坏事,欺压同学,他觉得儿子很棒——会欺负人也是大本事。于是,盛赞之下,忍不住抱住儿子吧唧亲了一口。注意,那时他儿子已经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他就这么响亮亮地亲了一口……
剧中别的父子(或者母子、母女)是怎样的呢?李芳远比吉永味儿子还小得多时,羡慕父亲是个战争英雄,父亲冷着一张脸,把他带过去,让他亲眼看到处决奸细,鲜血溅到他身上,冷冷地教导:战争就是杀人。而焚伊、地间的母亲,因为是“无名”这个地下组织的头领,为了组织利益,更是冷静地割断了母女、母子情份,十几年没见到亲生女儿,见面后,站在相隔三米远的地方说了几句话,大意是:以后你不要再找娘,也让你哥哥别再找娘了。
看到剧中这些“超正”的亲子关系,再看抱着儿子激动亲一口的吉永味,他不是太有人情味了么?而且,吉永味最“吸粉”的,反而是他被打倒,朝堂下了令要杀他的时候。杀他倒无所谓,他念念不忘的,是那些人来得太早了,他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急急忙忙从家里一路杀出来……他对早饭的执念之深,已经超越了去逃命的打算,在人生最后几个时辰,他几乎是逮着谁,就跟人家抱怨他没有吃上早饭,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后来,他将粥饭铺的人都杀光了,坐在桌前大口吃迟来的早饭,一边吃,嘴巴还一边偷空对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说粥饭真好吃……对了,他在逃亡过程中,还抽空抹了妓房的蓝色眼影,他非常开心:这么多颜色啊,真漂亮!
这个看起来又娘又萌蠢但也为官贪婪鱼肉百姓的吉永味,在吃过一顿饱饱的早饭后,死在了剑术同样高明的地间手中,他看起来是含笑九泉的——抹了好眼影,吃了饱饭,夫复何求呢?
能将区区一个配角都写得这么动人,《六龙飞天》的编剧大大,您还不该速速收下小女的膝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