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亦舒的爱情小说里,总出现男主角“家明”。他们被描写为世间最适合结婚的男人,姓氏不同,但特质一致——
出身中产以上,受过良好教育,工作多为医生或律师、稳定而体面。俊朗、干净、高大可靠。
“家明”关爱妇孺,擅长运动,英文流畅,偶尔还会用法语展示一些幽默感;冬天西装考究,夏天白衬衫、卡其服,驶着莲花跑车,戴一枚薄的白金手表。
女孩们喜欢“家明”的少年气,他的温文稳重,又足以让父母放心。这是一种集结了“好男友”和“好女婿”的男人形象。
张智霖早年常看亦舒,爱情观深受其影响,就这样,自己也逐渐变成了“家明”。
张智霖1991年出道,第二年在北京拍《边城浪子》时邂逅袁咏仪,2001年2月8日,二人在国外秘密登记。
到今年,结婚已有20年。
“你赚钱买包,我貌美如花”,“仙靓”夫妇的爱情佳话就这样流传开来。
张智霖、袁咏仪
2021年12月10日,古天乐、张智霖、吴镇宇主演的电影《暗杀风暴》将上映。有影迷评,近年港片就是古天乐、吴镇宇、张智霖的排列组合。
但直到《披荆斩棘的哥哥》前,相比其他二位演员,张智霖在内地并不被观众熟知。他的形象活跃在给太太买包的段子里,成了行走的爱马仕付款机,少有人关注他性格本身。
电影上映之前,不妨了解一下真实的张智霖。
不太关注港圈的人,不一定知道张智霖,但大概率知道袁咏仪。她19岁就获得香港小姐冠军,次年凭处女作《阿飞与阿基》拿到金像奖最佳新人奖。
24岁时,袁咏仪成为金像首位且最年轻的蝉联影后,纪录至今无人打破。人美、演技好、业界评价也高。曾志伟曾开玩笑说袁咏仪不漂亮,遭到媒体一致反对,“哪里不美?多靓啊!”
靓靓的称号因此而来。
袁咏仪
同一时期,张智霖的事业却不温不火。
1991年,20岁的他被星探发掘,与许秋怡合唱《现代爱情故事》夺得年度十大劲歌金曲奖项最受欢迎新人奖,却也仅是铜奖;等了3年,他才等到在古装武侠剧《射雕英雄传》中饰演男主角的机会。
这时,他已经和影后袁咏仪恋爱3年。这
是一段外人看上去“女强男弱”的感情,但事业上进程缓慢,或许与张智霖不重名利、很难开口“推销”自己的性格有关。
张智霖
1971年,张智霖出生在一个香港的演艺世家。
母亲曹珍妮是香港工展小姐冠军,外公曹约翰、舅舅曹查理都是演员,表姐是上山诗纳,曾与梅艳芳、张曼玉等女星并称为无线九龙女。
家人的从影经历,让张智霖早早地了解到演艺行业。他发现业内有种职业病叫抑郁,演员拍戏时往往会累积大喜大悲的记忆情绪,一旦低落下来,精神状态就会比较危险,于是便早早立下“不为艺海浮沉”而伤感的志愿。
他觉得,若是因为努力工作留下病痛,很正常,但绝不必太过追逐圈内的名利,比如红不红、收入多少,这不足以构成“病”,对此亦不用上心。
张智霖母亲70岁生日合影
张智霖15岁那年,由周润发、张国荣主演的电影《英雄本色》上映,他观赏了好几遍,觉得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两位主演亦成为了人生偶像。也正是这年,张智霖随父亲移民到澳洲读中学。当地宁静的夜晚让他格外想念家乡,放学回家后便把所有时间都分给了港片、金庸和卡拉OK。
无聊的日子里,他常模仿偶像训练自己的气场。《阿郎的故事》中周润发饰演一名赛车手,潇洒不羁,很有男人味,张智霖学了很久;《上海滩》里,发哥气定神闲,不怒自威,张智霖向往这种感觉。
20岁,回到香港,在表姐的生日派对上,张智霖第一次见到张国荣。后来,女友袁咏仪和张国荣拍了《金枝玉叶》,几个人私下打麻将后,逐渐熟了起来。
也正是张国荣,帮助他度过了人生最迷茫的一段时间。
张国荣、袁咏仪
张智霖工作认真,沉浸角色后,就难以走出来。1994年拍《射雕英雄传》时,为了演出郭靖的流浪,他连续一周凌晨4点休息,6点开工。他觉得郭靖纯真,聪明却不外露,所以饰演时内心必须纯正清明。
这段时间,张智霖还不会调节自己的心态,总模仿周润发的黑帮形象入戏,下戏后又难以抽离角色,容易得罪人。后来他才懂得,入戏、守时和出戏,对演员来说同等重要。
1999年,张智霖饰演了电视剧《白发魔女》里的卓一航,他知道,偶像张国荣也曾呈现过同一角色的经典形象。压力和外界的对比,让他痛苦。
张国荣却安慰他,“不要介意人家怎么说。做你自己就好。”
张智霖特别感动。
《白发魔女》张智霖剧照
从1996年开始,张智霖塑造了一系列经典角色:《天地男儿》里深情的罗子建、《十月初五的月光》中友善的文初、《谈判专家》里贪玩的杨光、《西关大少》中的败家子、《陆小凤传奇》里的情圣陆小凤……电影、电视剧荧幕上,他的酒窝和绅士气度让人印象深刻。有拍摄过他的杂志记者评价,张智霖五官拆分来看近乎完美,无论怎么组合,都能轻易拼成一张迷人难忘的脸。
他的男人味,总通过高深莫测的眼神,或看透世情的微笑,舒缓地流泻而下。“张智霖笑脸盈盈、官仔骨骨,应了那句‘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
《披荆斩棘的哥哥》形成反差的是,太太袁咏仪透露张智霖本质上是一个“无所谓”的好好先生,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无所谓”。
张智霖解释,“无所谓”是否会导致吃亏,关乎观点与角度。若只看当下定会觉得吃亏,但从大版图来看,人生没必要太过执着,也会让自己更舒服。
2013年,他因为在《冲上云霄2》里的“Cool魔”一角成为了TVB视帝的强有力人选,眼看夺奖在望,张智霖却说,自己很难开口向观众和朋友拉票,会觉得肉麻;更不会因为娱乐圈的潜规则而违背道德良心,不择手段、旁敲侧击地做一些事,比如打击对手,踩着别人上位……
“我已经入行了21年,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令我事业发展的节奏比较慢。”
那年,TVB视帝被黄子华拿下。
张智霖只在TVB马来西亚星光荟萃颁奖典礼上获得“最喜爱TVB男主角”,一些观众和媒体表达了对此结果的遗憾。太太是影后,张智霖没有成功夺帝,会不会认为不完美?袁咏仪的知名度对他,是不是压力?有一个从2000年就持续的疑问是:“知不知,到现在仍有人认为袁咏仪比张智霖大(比如名气、专业度)?”
张智霖本人却非常豁达,反而回答,“我比她大,早出生7日。”
他接受太太在演戏之路先行几年的事实,认为,浪漫不是今天100朵玫瑰,明天用直升机拉横幅讲“我爱你”,而是讲过要算数,当日说过不介意(事业上女强男弱),现在也不介意。
“人总要不断提升,除非你准备吃软饭,才会念念不忘去计算。 ”
与角色“Cool魔”的风流完全相反,现实中,张智霖专情、令人放心。他从不苦于思考如何维系感情,已经把伴侣当成如母亲般最亲密家人。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失守于自己的好奇心,找另外一个其实没有分别,感情都是要经历不同阶段。”
遇见张智霖前一年,袁咏仪被已婚富豪罗兆辉追求,短暂地当了“小三”,插足对方的婚姻。
后来,20亿身家的罗兆辉却向某八卦媒体自曝,曾包养过袁咏仪两个月,每月平均50万港币,还在其结婚前,打电话跟张智霖说,他在接盘。
面对恶意羞辱,张智霖却说,那是一段再正常不过的关系,只是后面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我很遗憾,没能更早地认识靓靓,这样的话我就能更好地保护她。”
相恋29年,结婚20年,对袁咏仪,张智霖总是充当着稳定的后盾。
同年出生,同步踏入演艺圈,相貌、星座、经历都很匹配。
张智霖觉得,除了和袁咏仪是夫妻,还是非常好的朋友。在他看来,恋人并不像外界以为的嘈喧巴闭(粤语,指代过于吵闹的意思),只是直爽、说话大声,而谈恋爱后,就连喝酒的次数也变少了。
有次袁咏仪来探班,喝了点啤酒已经微醺,张智霖心觉甚好,“原来真正爱一个女孩子,会宁愿她酒量浅些。”
婚前,张智霖、袁咏仪与张智霖母亲合影。
上世纪90年代的香港演艺圈,为了不影响工作,四大天王都在地下恋情,新人张智霖,却一次又一次在事业高峰,公开作出了爱的许诺。
1994年,张智霖、朱茵主演的《射雕英雄传》收视排年度第三,张智霖迎来出道4年来从未有过的关注。而他却突然在大结局发布的第二天,和袁咏仪合唱《恋爱预告》,正式公布恋情。
2000年,他因与佘诗曼合作《十月初五的月光》传出绯闻,又立刻在903演唱会上澄清绯闻,唱起《原谅我过去》向女友道歉。
一次媒体采访中,张智霖说出了自己的爱情观,浪漫不是一刹那的大事,而是细水长流,能和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才是最高级的坚持。
“‘养你一辈子’也不能用说,而是用实际去做。”
他曾讲了一个故事,描述自己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果园的原因:从前,狐狸发现了果园,但篱笆太窄。为了能钻进去,它开始不吃东西。瘦到足以进园后,它猛吃一顿、把果子都尝了个遍。不料要出去的时候,吃撑的肚子让狐狸更是过不去了,只得又一次将自己饿瘦。那么,它究竟得到了什么?
“我不想好像得到了一切,又什么也得不到。”他说。
青少年时期,张智霖父母离异,十几岁的他,不得不与表姐、舅舅、外公外婆等十几人同住外公家,又很早移民去澳洲读书,生活不算美满。他一直渴望在自己处理好一切状况后,就能组建起家庭。
2011年,已经得偿所愿的张智霖在首个红馆演唱会上,唱了《未婚妻》,表白在台下坐着的、已经结婚十年的太太。还没开始,他就哽咽了。
他说,作为偶像派,公开恋情会影响事业,令少女粉丝对自己失去幻想。但一切都值得。
“公开后,自己可以很诚实地看着歌迷的眼睛去唱歌。”20年来,他不仅赚到了演唱会,还幸运地赚到一个家。
这种简单纯粹,被袁咏仪笑称为“蠢”,但又恰好是她最喜欢的。
“他不是很多东西会追求的,只要主动一点,可能可以碰到更好的机会。比如说,我们一起跟子怡吃顿饭,以后一些工作她可能就会想起这个人。但张智霖偏不,他不愿投机取巧、迎合工作机会,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唱自己的歌。”
喜欢他的网友总结了张智霖的经历:早婚早育、公开和同一个人恋爱27年,老婆生子就停工2年,私下被拍,要么是家人出游,要么是哥们聚会。
“完全就是个普通人,怎么炒新闻?”“不过人各有志,大红大紫的明星,其婚姻、家庭基本都不幸福,张智霖的活法也不错。”
张智霖曾经也想在电影上做出一番成就。
2003年,他签约了王家卫的泽东公司,同公司艺人是影帝梁朝伟。电影《一代宗师》筹备8年、拍摄4年,他在其中饰演宫二的未婚夫,为了角色减重18斤,苦学咏春。
2014年,影片在第3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获得12项获奖、2项提名,饰演宫二的章子怡获封金像奖影后,张智霖却只有短短十几秒镜头。他不失落。
“已经学到很多东西,学会就不会吃亏。”张智霖觉得,做演员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一代宗师》中的张智霖刚入行时他也有一段类似的经历。先是因为出道曲受到关注,接下来几年,唱片却每每销量惨淡。总有媒体问他,心里会不会有落差。
张智霖却认为,想要生活方式很健康,可以约上好友运动、晚上烧烤;想要糜烂也很容易,睡醒就去喝酒,吐完再喝……何必呢?“人的一生,都只是和自己赛跑。”所以没必要自暴自弃。
2000年,他的事业转折到来,电视剧《十月初五的月光》大获好评,也举办了首次演唱会。
他感慨努力没有白费,回首艺海浮沉,又扪心自问,是否已经能认清、把握自己的命运?他顿悟,“从小,人们都被灌输’一定要赢‘,其实不是要赢,而是输不起。当大家知道现在的自己其实输得起的时候,世界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改变。”
外界的评价,从那时起,已经变得不重要。
周润发、张智霖
2011年,张智霖首场红馆演唱会开场前,妻子袁咏仪、儿子魔童,嘉宾郭富城、张柏芝等人都来了,后台川流不息。
本是圆满的事,老友余家强采访张智霖时,张智霖却说了句令人惊讶的话。“连你都来了,好多人陪我、好多花,但最终还得自己一个人上台,你说似不似人生那一段路?”
他信佛,对生活总是怀着一种审慎的态度,觉得今世做戏子是报应,“罚被人指指点点”,在最开心的时候,也不忘提醒自己,一切都有生起灭绝。
却又能用做艺人不如学做人宽慰自己,演艺事业固有高低,做人则有更多生老病死面对,便能以平常心对待事物,一切顺其自然。
从左到右,张智霖、袁咏仪、儿子魔童
在10月底刚结束的节目《披荆斩棘的哥哥》中,张智霖对谢天华透露自己身体不好,准备在5年内退休。
他难以忘怀当年观看张国荣的告别演唱会时的心情,希望自己也能有机会,像当时的哥哥一样,把最好的留给观众,体面一点离开。
年岁渐长,张智霖感到妻子、孩子在生命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那些专属于单身时期的“无敌”专注,被对家人的牵挂取代,投入角色、舞台前,他必须花很大力气克制对家人的思念,才能心无旁骛。
从左到右,袁咏仪、张智霖、儿子魔童
“无敌也不一定是幸福。真实的生活那么好,为什么要把它放在一旁?”张智霖笑着说,他总是更愿意经营拥有很多爱的人生。
“将来肯定有一天是我自己在走,或者是她自己在走。既然今天还能够牵着对方的手走,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多不满?”
节目《一路上有你》中有一期,放出了张智霖提前给袁咏仪写好的遗言,主题设定是:
假设生命只剩下24小时,你会做些什么,又会对爱人说些什么呢?袁咏仪说,张智霖不要在我死之前离世。
张智霖说,“假如真的要离开了,你的钱够不够花呢,如果够,我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