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戈多
【“高速路 · 广东速度”大型专题之⑧ 】 2016年,广东实现“县县通高速”,高速总里程突破7000公里。2020年底,广东高速公路总里程正式突破 1 万公里,蝉联全国第一。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正逐渐缩小省内经济发展的区域差异,广东正在形成以粤港澳大湾区为先导、粤北粤东粤西协同并进的新局。2021年春天,新周刊记者从广州出发,沿着高速路,踏足粤港澳大湾区的诸多城市,感受欣欣向荣的广东,记录“高速公路”所承载的广东速度、时代意义、湾区奇迹。风起大湾区,花开正当时。
对于流动儿童而言,他们是这座大都市里的过客。/@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深圳是一场神奇的梦”,13岁的流动儿童麦子曾经如此形容。
因为梦总是会醒的——对于流动儿童而言,他们是这座大都市里的过客。等到“小升初”“初升高”的时候,孩子们不得不离开深圳,回到遥远陌生的老家。
但公益机构“绿色蔷薇”的存在,为流动儿童的这场梦留下了痕迹。
2015年7月,27岁的女工丁当创建了“绿色蔷薇”,专门服务流动女性及儿童。机构扎根于深圳工业区龙岗区的牛始埔,这是一个距离市中心约20公里的城中村,周围工厂如织。
绿色蔷薇不大,一间100多平方米的屋子,堆积着密集的书籍、玩具,还有孩子们和女工的作品。墙上“拒绝暴力”的白旗尤为突出。
在这里,没有哪个孩子的童年不被珍视,他们一同过生日、演话剧、看漫画、学习性教育知识;女工们在这里学乐器、学写作,跟姐妹们谈天说地,也聊性、婚姻、性骚扰,释放工厂里和家庭中被压抑的自我。
在绿色蔷薇,参与者、志愿者共同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支持网络,当有谁要坠落的时候,大家便会温柔地为其兜底。
改革开放以后,深圳的发展速度堪称世界奇迹,而这离不开深圳大量流动人口的劳动与奉献。
随着深岑高速、武深高速等跨省高速的相继开通,南下打工者往来于家乡和深圳的道路更加顺畅。以往流动人口只能春节返乡,如今这种“惯例”已被打破。
绿色蔷薇的存在,让深圳在腾讯、华为的“成功学”故事之外,又增添了新的内涵。/@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然而,打工者生活的深圳,常常是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深圳。在城中村,天空是长条形的,公共空间匮乏;打工者的子女,常常与他们寄居在小小的一室一厅中,没有独立的写字台、书桌,放学后,他们无处可去。
为了给这些孩子创造一个更平等的童年,绿色蔷薇在过去6年中,尽一切所能奔走呐喊,为他们连接教育资源、医疗资源,为女工们寻找就业机会。
绿色蔷薇的存在,让深圳在腾讯、华为的“成功学”故事之外,又增添了新的内涵——在深圳这个飞速运转的城市里,流动儿童和女工们有了第二个家,他们一起实践着“爱与平等”的教育理念,他们的声音也有了被听见的可能。
城中村里的铿锵“蔷薇”
城中村的夜晚总是更暗,因为巷子狭窄、光源稀少,但丁当经过的时候,孩子们还是能一眼认出她的身影,然后飞奔着扑进她的怀里。
在深圳牛始埔社区,丁当是所有人的朋友。/@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在深圳牛始埔社区,绿色蔷薇的创始人丁当是所有人的朋友。如果听到邻里家暴,大家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丁当;孩子们和父母、同学闹了矛盾,会想要跑去找丁当倾诉;女工们有什么困难,也会告诉丁当和绿色蔷薇的姐妹。
有孩子说:“认识丁当之后,我妈妈再也不打我了。”在牛始埔居民的心中,丁当就是那位“乘风破浪的姐姐”。
丁当曾经和众多女工无异。2004年春节前夕,16岁的丁当离开老家甘肃天水,一路向南,抵达深圳。丁当很爱读书,但因为要支持哥哥读高中,14岁那年被迫放弃了学业。
去珠三角打工,是老家每个辍学孩子的命运。从上世纪90年代起,通往广东地区的绿皮火车节节爆满,过道里、车厢连接处总是挤满了南下的打工者。
去珠三角打工,是老家每个辍学孩子的命运。/《归途列车》
如今,武深高速、清平高速全线建成,从甘肃到深圳,穿越大半个中国,也只要1天时间。但丁当离家那年,仅绿皮火车就颠簸了36小时;到达深圳后,还需转乘大巴。
虽然路途艰辛,丁当依然雀跃不已,这是她第一次去“外面的世界”——深圳是改革开放的代名词,深圳有自由的海风、直冲云霄的摩天大厦,还有四季常青的茂盛植物。
然而,深圳工厂的生活却截然不同。女工们每天工作12小时,白班、夜班没有节律地交错。很快,在工厂苍白的白炽灯下,丁当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她写道:“标准化的管理下,我很快成了机器的一部分,手总是不自觉地准备好,要把十多种零件准确无误地放进每一个笔盒。”
即使这样,丁当一不小心还是会被组长指着鼻子骂。
深圳工厂的生活却截然不同。/《归途列车》
从“机器”重回“人”的世界,是因为一间图书馆。来深圳一年后,丁当转去了一家电子厂。她发现厂里有一个图书馆,只要翻开书,一个新的世界就会悄然而至。
“我贫穷、卑微、不美丽,但当我们的灵魂穿过坟墓来到世间时,我们都是平等的。”《简爱》中的这句话,让丁当受到很大的冲击。
很快,她发现了一本名为《工友天地》的杂志,她在书里看到了无数个自己,他们的命运走向、困惑和无助是那么的相似。
有一阵子,在工厂门外,丁当经常会碰到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很多人说“她疯了”,于是绕道走开。丁当带着好奇上前询问了女人,这才了解到,原来女人被工厂的一位主管性侵,她来这里,是为了找主管讨个说法。
而城中村的电线杆上,无痛人流的小广告一拨接着一拨。
“我贫穷、卑微、不美丽,但当我们的灵魂穿过坟墓来到世间时,我们都是平等的。”/《简爱》剧照
丁当开始重点关注女工们的境遇。在姐妹小组,她发现每10个女工中,就有6个人是被送养的;很多辍学的女工,都是因为把学习机会给了哥哥和弟弟,但转身又会被受过更高教育的哥哥指责“不努力”。
然而,女工没有眼泪。面对高速运转的机器,情绪波动会换来工作失误和管理者的谩骂;面对家庭,她们又要忙于照顾丈夫、孩子,做家务,作为人的喜怒哀乐被抽空。
在城中村,人口以最大的密度聚集在一起,这里没有公共空间。两家人的窗户一打开,就能观察到对方家的一举一动,但他们仍旧很难产生交集。
丁当想起小时候老家的村落,邻里之间总是互助互爱,谁家杀猪了,就会叫村民一起来吃,然后每家每户都会贡献点什么,从一头蒜、一袋瓜子,再到一个苹果。虽然大家的日子都紧巴巴的,但只要有什么好东西,都愿意与彼此分享。
在城中村,人口以最大的密度聚集在一起,这里没有公共空间。 /视觉中国
丁当相信社群的力量,小时候如此,来深圳后亦然。尤其是“工友书屋”、姐妹小组,成为她感受到理解、关怀、尊重的重要来源。
她产生了开一家公益机构的想法,可以将自己所在社区的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给彼此提供支持。她想让女工知道,没有人是孤岛,在这里,大家可以连成一片陆地。这样海浪来的时候,没有人会因为形单影只而被吞噬。
丁当开始学习性别研究、劳工研究,去解释女工们的命运。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妇女和儿童问题是天然捆绑的,因为妈妈们更多地去承担照顾者的角色。
打工4年后,丁当辞去了工厂的工作,开始全身心投入公益组织。2016年,丁当和姐妹筹集了3万元,创办了“绿色蔷薇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丁当说,绿色是生命力,蔷薇是玫瑰,是尊严的象征。
她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获得自主性,为自己发声。/@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丁当要帮女工和流动儿童争取到属于他们自己的话语权,她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获得自主性,为自己发声,告诉公众他们是丰富立体的人,而不是被他人消费、扭曲、猎奇的客体。
这也是绿色蔷薇创建的初衷之一。“我们可以完全表达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可以大胆谈论性、谈论婚姻、讨论性骚扰。在这里,我们可以开心地喝酒跳舞,分享我们的快乐,也可以放心地哭泣,不用担心被评判、被嘲讽。”丁当说。
从“螺丝钉”到“我的生命我做主”
绿色蔷薇的门面不大,门口的十来盆植物肆意地生长,无拘无束。
玻璃门上,有一幅水彩笔儿童画,一个男孩子赤裸着上半身,一个男孩子身着T恤。前者的身上有一个红叉,后者的身上是一个绿勾。
“我们一定要让大家知道这个空间是安全的,是性别友好的。”/@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丁当解释:“空间总是更容易被男性占据。当男性上半身裸露,姐妹们、孩子们就会不敢进来,所以我们一定要让大家知道这个空间是安全的,是性别友好的。”
离机构开门还有20分钟,几个小朋友已经在门口等待了。志愿者刚打开门,一个小女孩跑去洗手间,然后端来一盆水,投洗抹布。她只比桌子高一截,擦桌子的时候不得不踮着脚。
擦完桌子,小女孩钻回一个角落,开始看书。绿色蔷薇的三面墙都是书架,很多书已经被孩子们翻得起了毛边。
每一个来这里的孩子都不仅仅是参与者,他们同时也是志愿者,没有人会在绿色蔷薇只关心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会在绿色蔷薇只关心自己的事情。/戈多
下午,机构的孩子们渐渐多了起来。乐高永远是最受孩子欢迎的项目,也有人画画、下棋、看书。有的孩子只是跟同伴嬉闹,但没有一个孩子在刷手机、平板电脑。
手机很容易把一个人圈在自己的小屏幕里,为了让孩子之间有更多面对面的互动交流,丁当呼吁大家不刷手机。结果每个孩子都做到了。
孩子们也会在这里跟着志愿者上补习班。辅导机构的补习课价格飞涨,绿色蔷薇就为孩子们提供珍贵的“查漏补缺”的辅导机会。一学期的课程结束后,参加补习课的孩子都会得到一盒乐高积木。
今年入夏,机构按照惯例为孩子们举办了免费的城市探索夏令营。当孩子们站在平安金融中心500米处鸟瞰深圳的时候,对深圳的爱又加深了一次。
辅导机构的补习课价格飞涨,绿色蔷薇就为孩子们提供珍贵的“查漏补缺”的辅导机会。/@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博物馆、电影院、海洋馆、大学城,因为绿色蔷薇,孩子们去了很多地方。在此之前,很多城中村的孩子都不曾离开过他们的小小家园。深圳的样子,只是牛始埔社区的样子。
城中村像一个玻璃罩子,把里面的人和城市隔绝开来。丁当说,有一个姐妹来深圳20年,从未坐过地铁——困于工厂与城中村的两点一线中,是众多女工的日常。但在绿色蔷薇,姐妹们会彼此扶持,带着对方一起坐公交、乘地铁,去共同分担面对一座大都市时产生的茫然不安。
医院也曾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在女工的印象里,一张薄薄的缴费单总是让人心惊胆战。
但在绿色蔷薇成立以后,很多女工第一次去医院做了体检;她们开始了解政府的各项免费福利,比如常住妇女可以享受深圳市免费的两癌筛查、免费婚检等。
绿色蔷薇机构的图书。/戈多
2020年,就有70多个女工参与了两癌筛查,她们第一次对宫颈癌、乳腺癌有了深入的了解。丁当说,此前,由于信息壁垒,女工们往往不知道如何获取这些信息、关注什么公众号。
围绕女工“自信”“自主性”的活动源源不断。几年前,丁当举办了5届“十大最牛女工”活动;2017年起,绿色蔷薇推出了女工艺术节,这也是全国第一个民间自发的女工艺术节。
从摄影展到女工自主创作的歌曲音乐,再到女工集体创作的戏剧,通过艺术文化的方式,丁当希望公众可以去了解真实的女工群体。
丁当举办了5届“十大最牛女工”活动。/@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当然,最重要的是女工可以在参与过程中获得自信和共鸣。“没有人会拒绝一首歌曲。”丁当说,艺术给大家带来的共鸣是超出语言的,当你听到一首歌,很难解释你为什么会落泪。
反家暴、反性侵,也是绿色蔷薇的重要工作。
2014年,丁当收集了100位女工的勇气宣言,有人写:“我敢拒绝家暴”“我敢拒绝加班”“我敢让老公看孩子”,这些宣言看似简单,却是女工性别意识觉醒前进的一大步。
每一个进到绿色蔷薇的人,都很难不注意到墙上挂着的“拒绝暴力”的白布,上面是孩子们和大人们五彩缤纷的手印。在机构,丁当反复强调“非暴力沟通”,她希望每个孩子可以从小意识到平等沟通的重要性。
这些看似简单的宣言,却是女工性别意识觉醒前进的一大步。/@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如今,绿色蔷薇已经参与处理过大大小小的几十起家暴案。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会全程跟踪这些遭遇家暴的女工,从心理咨询,到报警、拿回执,再到帮助女工寻找独立的住所、提交离婚诉讼,只要受害者有需求,绿色蔷薇就会出现。
丁当习惯在不同的语言体系中转换。有些女工不敢报警,丁当会耐心地向对方解释“家暴不是家务事,可以诉诸法律解决”“人有不受伤害的权利”;有些民警不愿意出警,丁当会坚定地反复诉说自己的核心诉求。
“自作自受”“你们女性处理问题太过感性”,这些都是丁当帮受害人报警时常听到的话,丁当会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询问对方:“那你愿意受到伤害吗?那你愿意受到威胁吗?”通常,民警会在沉默后出警。
近几年,“反家暴”宣传的效果肉眼可见。每当小朋友们听到隔壁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就会迅速地往绿色蔷薇跑:“丁当,可能有家暴了!”
近几年,“反家暴”宣传的效果肉眼可见。/戈多
深圳之恋
“你有着宽阔的胸怀,我们都想投入你的怀抱。”当女工们唱着她们集体创作的歌曲《深圳之恋》,有人眼睛湿润。
对流动人口而言,深圳是霓虹色的梦,也可以是无情的猛兽。他们把最好的年华给了这座城市,经由他们指尖生产的物品,被运送至世界各地,融入人们的生活。但到了一定的年龄,他们却成了被工厂“嫌弃”的人。
近几年,一些劳动密集型工厂迁离深圳,工厂的就业机会减少,中年女工们不得不靠打各类零工维持生计。
天气好的时候,女工们就坐在牛始埔的过道里,做各类手工。她们弯着腰,熟练地把棉花捻成团,把珠子串成串,汗流浃背,但能拿到的工资却很低很低。丁当说,这种“新业态用工”就是用最低的成本最大化获取劳动力,一不占工作场地,二不用给工人交社保。
中年女工们不得不靠打各类零工维持生计。/@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大家都知道做零工不稳定,但人到中年,女工们在深圳的工作选择越来越少。
对于孩子们,深圳迷人,但也让人捉摸不透。
到了小学高年级,孩子们开始掐指计算,还能在深圳待几年、几月、几天。孩子们不得不接受因为户口的问题,必须要告别这座城市和他们的同伴。
每年,丁当会和工作人员做“积分入学”的政策讲座。来现场的大多数都是孩子,他们自带草稿纸,用笔记下规定,然后自己算积分。
深圳迷人,但也让人捉摸不透。/@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有一些孩子会主动选择回老家,但是这个抉择并不容易。拿“初升高”为例,他们需要比深圳户口的学生高出50分,才能够进入同一所学校。所以,许多孩子会主动选择回老家。
分离的前奏是困难的,但到了分别那天,孩子们生怕惊动自己的伙伴。一些孩子会给丁当、绿色蔷薇的工作人员留下一封信,然后悄悄地离开。
离别通常是夏天,大雨会让城市上空升起朦胧的大雾,孩子们望不穿深圳的迷雾。不过孩子们不会绝望,等到下一个夏天,他们仍旧可以回到深圳过暑假,丁当会记得他们的车次、到达深圳的时间,然后在绿色蔷薇门口迎接他们。
丁当说,去过全国那么多地方,她对深圳的归属感是最强的。因为深圳是一座“移民城市”,排他性很弱,所有人都来自五湖四海。在深圳,“英雄不问出处”。
离别通常是夏天,大雨会让城市上空升起朦胧的大雾,孩子们望不穿深圳的迷雾。/戈多
深圳拥有超过1400万的流动人口,占常住人口的近80%,是全国拥有最多流动人口的城市。流动人口的聚集,让深圳更为多元、丰富。
丁当说,深圳的公共资源是丰富的,大型图书馆、公园、博物馆和广场都在慷慨地迎接它的市民。只是,对于城中村的流动人口,他们很难接触到这些免费的资源。
作为现代化、国际化大都市的深圳,就成了城中村外“平行时空的另一个深圳”。
因此,绿色蔷薇的出现就是让两个时空相接。同时,让公众知道,流动儿童和女工也在努力与公众对话。
孩子们在排练话剧《X是个漂流瓶》。/@绿色蔷薇女工服务中心
2020年新冠疫情之后,机构度过了资金最困难的时期。如今,丁当曾经的焦虑感正在消散,责任感驱动着她继续前行——她相信,如果有更多的人口能够接触到她当年的资源,大家会比她做得更好。
绿色蔷薇创立那年,牛始埔的路是泥泞的,湿霉味在空气中弥漫;现在,牛始埔有了平坦的水泥路,环境改善了,绿色蔷薇的活动中心也从一个变为两个,接下来,流动儿童的原创话剧《X是个漂流瓶》要在珠三角地区上演。
孩子总是更能清晰地丈量时间。如今,那些离开深圳的孩子,还是会给丁当写信,有的孩子会在青春期第一次心动的时候,向丁当倾诉。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爱上了自己的“工人”身份。/戈多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爱上了自己的“工人”身份,大家相信:”咱们工人有力量“。就连小朋友的画作里,也会反复出现“工人”二字。
因为绿色蔷薇,流动人口有了更多可能。
统筹:土卫六
撰文: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