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满是高光的人性、权欲和生死的故事。
2003年国庆节期间,在上海美旗大戏院看了国家话剧院《赵氏孤儿》的演出后写下此短文。今将旧文整理挂出,是回顾,也是怀念。
2003年的国庆期间上海艺术节上,国家话剧院(原中国青艺和中央实验合并)来沪举办“上海话剧周”,在其演出四个剧目中,首演《赵氏孤儿》。在美旗大戏院观看此演时外面大雨,舞台天棚竟然漏水!雨水滴滴答答断断续续掉在舞台上,演出没中断。当时倪大红(著名演员)就在台上演出···· 这是笔者,相信也是当时绝大多数观众不曾有过的观剧体验!
当年来沪演出时,时任话剧院领导是沪籍出生的赵有亮。赵当时参演多部以改革开放上海为背景的《孽债》《夺子战争》电视剧,给其带来盛名。赵有亮自然是有着深厚的“上海情节”。
这幕话剧《赵氏孤儿》是元曲《赵氏孤儿》改编,元曲《赵氏孤儿》是中国古典戏剧中优秀名剧,过去曾为国人家喻户晓。它在国内戏剧史上影响且不说,单就它在十八世纪欧洲,产生大震动,就值得我们对之关注:著名德国诗人歌德曾将其改编为《埃尔佩诺》;当时法国大文豪伏尔泰,因被剧情感动,而仿作五幕剧本《中国孤儿》。
据说伏尔泰版《中国孤儿》,与元曲《赵氏孤儿》最大不同处是剧中时代背景,从战国改至宋末元初:蒙古骑兵灭宋,宋朝大臣受遗命托孤,保护王子,愿以自己的孩子替死,成吉思汗为之感动,而赦免其罪。
然而,此剧今天上海演出,报刊评论多褒扬舞台设计和服装,而对剧目本身,似无多少反映。从演出现场看,也是气氛沉闷,没了骇人情节、惨烈冲突、尖锐矛盾,这或许与此次演出文本改写不无关系。
上溯元曲《赵氏孤儿》故事渊源,可读司马迁《史记》。《史记·赵世家》就记录了这出宫廷阴谋斗争的残酷故事。艺术与历史不同,元曲《赵氏孤儿》在表现失义失信,则人心正道不存这一主题时,着意艺术渲染,其矛盾冲突也就更剧烈。增添了《史记·赵世家》不曾有的许多骇人细节,如:屠岸贾驯神獒(注:犬类中并无“神獒”之称。本人估计应是:“藏獒”,一大型犬,世界上最为凶悍的烈性犬。产于我国青藏高原等地。)以谋害赵盾。屠将神獒锁在净房,三五日不与饮食。扎一草人,如赵盾一样外穿紫袍玉带服饰。草人腹中悬副羊心肠。然后牵出神獒,将“草人赵盾”紫袍剖开,让神獒饱餐后仍锁入房中。又隔三五日,复行牵出再剖草人紫袍,将羊心肠饱饮。如此试验百日,度其可用,屠岸贾就骗晋灵公说,其有一神獒,能识邪人。灵公命他牵出。那神獒见赵盾紫袍玉带,站于灵公旁,便扑上就咬·····事后,屠为斩草除根,寻找不到赵盾遗孤,就下令要杀尽全国半岁以下婴儿!这时,程婴就把自己独子伪称赵氏孤儿替死,以救一国婴儿。
然而《赵氏孤儿》此次上海演出,或许考虑继承原版文本的语言风格,演员台词常是半文半白却也没有字幕,让台下观众不甚了了。再则,可能顾及演出方便,省略“屠岸贾驯练神獒,当场撕剖赵盾”等骇人情节,让赵盾直接绑上刑场,与屠岸贾作口舌之辩,使原剧激烈冲突情节为之褪色。如此,台词让人听不下来,又没了冲突情节,是文戏武戏都不彰显,实在是扫观众的看戏劲头,连鄙人邻座常见抛头露面的演艺人士,也当场呼呼大睡。只是演出结束,大家还是“热烈鼓掌、口喝彩声”。只是这彩头是礼貌,但《赵氏孤儿》这优秀剧目的好处,还得咱自己回家费心琢磨。
注:《史记·赵世家》“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贾不请擅与诸将攻赵于下官,杀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皆齐其族。”“赵朔妻成公,有遗腹,走公宫匿。赵朔客曰公孙。谓友人程婴:‘胡不死人?’ 程婴曰:‘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无何而朔妇免身,生男。屠岸贾闻之,索于宫中·····乃与韩厥谋立赵孤儿,召而匿之宫中,诸将入问疾,景公因韩厥之众以胁,诸将而见赵孤。赵孤名曰‘武’。(诸将)逐反与程婴,赵武攻屠岸贾,灭其族。”
在回顾话剧《赵氏孤儿》后,自感有必要再看看电影《赵氏孤儿》(注:陈凯歌·2010版)。电影演员阵容不俗,但陈凯歌的叙事能力确实是越来越差。
电影对这则经典故事进行了诸多裁剪与加工,在剧烈冲突的矛盾发展中充满了感官血腥。但除了“程婴牺牲亲子,救出100婴儿和赵氏孤儿”令人震撼情节外,其主要人物之复杂关系处理多显突兀、空幻,程婴舍子之动机何在?却始终未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我在电影《赵氏孤儿》里看见的是:男人为了权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也有男人为了道义,可以勇敢无私至极。但在同一个世界里经历惨烈搏杀后,赵氏孤儿最后竟能侥幸胜出!实在难以服人····
虽然,电影《赵氏孤儿》的毛病不少,但它还是在一定意义上警示我们:没有围栏的欲望,是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