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上,码头上泊着一条小船
船边之人竟是李时珍、海母等人
原海瑞是要送海母和海妻离开了
海瑞骗说自己数月后去南京任职
因此让李时珍先带二人去南京照看
既然出来当官,调来调去都是常事
海母和海妻当下也没有察觉有异样
那海瑞却当此次一别是诀别之日
他适以多次叮嘱海母和海妻两人
知情的李时珍在旁,面露愁容
海瑞怕自己失态引起母亲怀疑
也不多留,磕头后便决绝离去
海母和海妻见此,感到一阵不安
但李时珍这时已经让船家启动了
海母和海妻便被摇着坐了下去
海瑞踏着斜坡向码头上方走去
这时感应到了那条船已经启动了
便回头望去,对其长揖了下去
另一边,内阁值房内灯火通明
所有的阁员、堂官又都聚集了
他们在此是特来做一件事情
就是要清点各部贺表是否收齐
当下案前便堆着上百份的贺表
正是那些归京官员近来补写的
待众位官员仔细一一盘查后
才发现户部的海瑞没有上贺表
海瑞,竟然又是这个海瑞
徐阶不高兴了,头再度痛了
眼下离吉时只有半个时辰了
徐阶站起了,让赵贞吉亲自去催
随后便让其他人去玉熙宫外候驾
今日是嘉靖第二次迁居新宫的日子
这一夜,穹隆星光灿烂
殿坪里灯笼明亮辉煌,交相辉映
更可喜的是,人事被内阁调鼐好了
在京一千多官员都呈上了贺表
只等着赵贞吉将海瑞的贺表送来
这一次龙驾腾迁便普天同庆了!
那群臣的忠心抚平了嘉靖的气
今天的嘉靖气色便格外的愉悦
这会看完了那些贺表上的名字
才发现没有六必居题字的海瑞
当下不由得质问陈洪是何原因
陈洪跪下了,哪里敢去怠慢
连忙向殿门走去,出言质问徐阶
徐阶知他急了,自己何尝又不急
此时,太监发出又惊又喜的呼声
一众人连忙转过身子回头望去
赵贞吉终于捧着 “贺表”奔来了!
所有的人见此,都长出了一口气
陈洪赶紧接了过去,笑着奔进精舍
由于兴奋,他竟然是滑着跪进去的
黄锦见“贺表”送来,面上也高兴
嘉靖接过那份贺表,撕开了封口
抽出了厚厚的那叠纸注目看了过去
“治安疏”三个大字扎进了他的眼中
谁也没有看到,谁也更加不会想到
海瑞此番上的并不是什么奉承贺表
而是一道前无古人直斥君非的谏疏!
一个字一个字看去,他的脸色变了!
但嘉靖仍铁青着脸继续往下看去
终于,那句他最怕的话径自出现了
那便是,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
他的脑袋“轰”的一声嗡嗡作响了
满大殿都是那句嗡嗡作响的声音
他目露绝望的凶光,手在剧烈颤抖!
在场的陈洪和黄锦无一不吓坏了
嘉靖立即便让陈洪把那海瑞捉来
黄锦扑通一声在嘉靖面前跪下了
因他知道今天的正事是迁居新宫
两次都不迁居新宫,天下必震动
这会便说那那个海瑞是不会跑的
他私下早就做好了准备上死谏!
嘉靖生性多疑,极易猜忌别人
这会听见黄锦答话,顾不得思考
立刻换上阴森的笑脸望向黄锦
逼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知道了事情,为什么又不陈奏?
海瑞上疏,背后是何人在指使?
一脸三问,嘉靖的惊疑可想而知
他的眼睛当下直勾勾地望着黄锦
黄锦当差多年,未曾见主子这样
当下只能带着哭喊回答嘉靖问话
只说自己眼下管着提刑司镇抚司
于是便能知道京官们的大小事情
他虽然从奴才那里得知海瑞消息
却只当海瑞是担心自己惹了重病
海瑞因此才送走家人,买了棺材
万万想不到他是为了行大逆之事
放在平时,嘉靖也许会听信黄锦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嘉靖发狂了
他今天狮子般吼叫,疯子般狂怒!
直接搅得这玉熙宫都要垮下来了!
今天,对着玉熙宫的殿门洞开着
君臣间的对话都清楚地传了出来
那些官员惊惧恐慌中,心中感动
目光里等待着一线或可挽回的希望
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想的简单了
黄锦的话,今日竟然是不顶用了
生性多疑的嘉靖狂怒暴走不止
竟把矛头指向了吕芳和内阁
甚至不惜指向了亲生儿子裕王!
一场政潮眼看要变起肘腋之间!
大殿精舍里,嘉靖不断射出利箭
全射在那些惊恐的大臣们的心上!
所有的官员在这一刻都绝望了
他们低头酝酿着如何同赴大难!
此时,赵贞吉却突然站起身子
他转身挺立,毅然迈进了精舍中
赵贞吉的举动,实出乎众人意料
嘉靖看到来人后,目光竟然柔和了
他最怕没人认账,大臣上下一心
置自己处于独孤、被动的地位下
但赵贞吉只是想与海瑞撇清关系
待嘉靖明白后,眼睛恢复阴沉了
赵贞吉进来时便决定与君王对局
知道这不仅关系自己的身家性命
而且还有更大更多的人的身家性命
都悬于自己现在回话的这一线之中
因此便充分发挥了自己理学之能
将恐惧感全然抛掉,和嘉靖斗法
大臣们被赵贞吉殿内的抗言震服了
就连一向不甚看好赵贞吉的高拱
也被传来的声音激动得热血沸腾!
那嘉靖怒气慢慢压住,斗志更被激起
知道今天这一仗已经上得满弓满弦
当下听了赵的回答,脑子竟空白了
索性让陈洪拿着奏疏去查案抓人
又让陈洪把这个作对的黄锦给捉了
如此一来,在场群臣总算是保住了
立时,火把乱晃,好多人去了海家
他们从海家洞开的宅门踏了进去
小小的院子被那些脚踏得地都颤动了!
他们拥进院子,便猛地刹住了脚步
正屋,海瑞端坐在一把高脚椅子上
他的背后赫然摆着一具白木棺材!
那棺材内放的是海瑞那件六品官服
这一幕,究竟是何等的讽刺人心啊
提刑太监这边给海瑞上了“虎狼套”
那海瑞从头到脚全身都披满了锁链
每走一步都锒铛发响,响彻这夜幕
另一边,陈洪昂首立在值房门口
黄锦已被上了手铐,押到了院中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黄公公,怎么可能是内贼?
偏这陈洪本就和黄锦不对付
黄锦又是个笨直十分倔犟的人
这时锁链缠身,依然高昂着头
陈洪怒了,当下命人毒打黄锦
又命人将朱七和齐大柱两人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