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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代从出现到结束,无论有怎样的故事,其实还是这个时代的那些人交集而成。时势造英雄,英雄又推动着时事的变化。历史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又一高峰和低谷连绵而来。而汉武大帝所开创的时代则是华夏历史的巅峰之一。
有雄才大略的皇帝、有才华横溢的谋臣、有纵横疆场的将军、当然还有凶残暴虐的反派匈奴人……史诗般的时代绝对比《权力游戏》来的更加精彩。在这个男权的时代,女性的角色似乎永远是娇弱的、蛮横的、自私的,但是狭隘的历史观掩盖不了人性的光辉。这个时代也有着它的女主,卫子夫。
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卫子夫的一生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最好缩影。她的前半生是飞上乌鸦变凤凰的童话故事,而晚年则是一场场宫斗中耗尽心力,最终无奈自杀的悲剧。今天就让我们重新回顾卫子夫的一生,看看一个弱小的女子如何在跌宕起伏的大时代中绽放出自己的无限光辉。
卫子夫与刘彻的相遇,算不上浪漫,甚至有点权谋的意味在里面。作为平阳公主府上的歌女,卫子夫可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母仪天下,但是命运的安排谁能想得到呢?建元二年三月的一天,十八岁的刘彻去霸上祭祀祖先,祈福消灾。途经平阳公主府邸,便顺道前去看望自己的姐姐平阳公主。当时的刘彻虽然与“金屋藏娇”的陈皇后完婚数年,但是一直没有子嗣。因此平阳公主也向效法自己的姑姑大长公主一样,择良家女子欲以进献天子,以此博得皇帝的喜爱和后宫的扶持。恰逢武帝来临,于是平阳公主便将自己精心挑选的良家女子引见给刘彻,但是或许是看惯了这类贤良淑德的女子,汉武帝并未表现出太多兴趣。于是平阳公主命十余人退下,摆上酒菜开筵。这时,侯府的歌女上堂献唱,卫子夫亦在其中。武帝望去众人,一眼便看中了卫子夫。
继而,武帝起身更衣,卫子夫则随去侍候,歌女卫子夫得到了武帝的处幸。武帝回到筵席后非常高兴,赐给了平阳公主黄金千金。平阳公主因此奏请将子夫送入宫中,武帝欣然答应。临别上车之时,平阳公主亲抚着卫子夫的背说:“行矣,彊饭,勉之!即贵,无相忘。”一方面嘱咐卫子夫好好吃饭,另一方面也希望若是将来得充,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引荐之功。这倒是有点“苟富贵,勿相忘”的意味。
就这样,卫子夫进入了宫廷之中。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宫门呢?入宫之后的卫子夫没有童话中的与汉武帝从此琴瑟和谐,而是被刘彻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中去。一年之后的建元三年(前138年),汉武帝依据传统遴选宫中年迈体弱等无用处的宫人释放出宫。卫子夫得见天子,哭着请求武帝释放她出宫回家。若是用今天的话来说,此时的卫子夫心中所想的应该就是“若要爱,请深爱;若不爱,请离开”。面对一代帝王,说出这样的请求,最终的或许确实如愿出宫,但是更大的可能是身首异处。但是,历史再一次玩了把“玛丽苏”式的桥段,年少纯情的武帝竟然因此怜爱卫子夫,再一次临幸了她,而正是这次临幸让卫子夫怀上了刘彻的骨血,因此汉武帝对她的宠爱也一天胜过一天,甚至将她身为骑奴的弟弟卫青也选入建章宫中当差,算是让卫青从奴隶摇身一变成了国家编制人员。
剧情就是这样,当女主以为可以和男主就此相守一生,平淡度日时,反派就登场了。卫子夫日益受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在因为她怀孕了。刘彻结婚多年,但是数年以来却毫无子嗣,这让无论从自尊心上,还是从国家稳定上都受到了挑战。怀孕的卫子夫不仅稳固了刘彻的皇位,更让他找重拾信心。但是,从皇后陈阿娇的角度来看,卫子夫是破坏她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作为大长公主刘嫖之女,窦太后的外孙女,加上当初刘彻尚为胶东王时,母亲刘嫖为其得立为太子出了力气,这让本就身份高贵的阿娇愈加骄横。 当她听说卫子夫怀孕,而自己却数年没能生孩子,便嫉妒卫子夫。宠溺女儿的刘嫖便派人去抓捕卫子夫的弟弟,即当时在建章宫当差的卫青,欲杀卫青以恐吓卫子夫。幸运的是,卫青虽然是骑奴,但是性格作风以及本领折服了同在建章宫中当差的众人。在友人公孙敖带领一干壮士及时相救下,使卫青免于一死。
这一举动,无疑触动了武帝的逆鳞。只是因为窦氏家族势力庞大,刘彻只能以重赏安抚。便召卫青为建章监,并加侍中。卫子夫的兄长卫长君也得到显贵,亦加为侍中。数日之内,赐给卫家的赏金累计竟达到千金之多。这样一个举动,无疑是在向姑姑大长公主表明自己的态度,变向保护卫子夫在宫中的地位。
而后的十年之间,卫子夫独宠后宫,为武帝生下三位女儿。期间,卫氏亲族也数次得到封赏:弟弟卫青被荣升太中大夫的高位,大姐卫君孺嫁给武帝潜邸时期的“老人”九卿之一的公孙贺为妻,二姐卫少君及与其有私情的陈掌也得以显贵。这样的荣宠,在整个历史中也是不多见的。
元光五年(前130年),陈皇后因重金求子而不可得,只能寄希望于巫蛊邪术,被人发掘之后,交由酷吏张汤负责,最终以大逆无道的罪名废掉陈氏后位,打入冷宫。半年之后,卫子夫再次受孕,并于第二年也就是元朔元年(公元前129年)春天,为汉武帝诞下一子,取名刘据。这让登基十二年之久的刘彻欢喜异常,因为这是他第一个儿子。也是大汉王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刘据的出生让对武帝颇有微词的诸侯王彻底闭上嘴巴,而刘彻的皇位也终于稳固。母凭子贵,在大臣的提议下,生了儿子的卫子夫顺理成章的入主椒房殿,成为汉武帝的第二位皇后,从小小歌女飞上枝头,变成母仪天下的凤凰。
而此时的卫氏家族怎么样了呢?是像吕氏一族一样,贪财弄权?像窦氏一族一样缩手缩脚?还是像其他外戚一样骄横跋扈?都没有。
以弟弟卫青,外甥霍去病等人为首的卫氏亲族不仅没有坐享荣华富贵,而是横刀立马,驰骋疆场。身着戎装,挥师北上,数十次出生入死,为大汉朝谱写出戎车七次出征,北登阗颜山,六次深入匈奴,在祁连山设郡的赫赫战功,基本瓦解了北方匈奴势力,为解决汉朝边患问题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现在每每想来,仍旧让人心潮澎湃,心生向往。这不仅是一个朝代的无上荣耀,更是千百年来华夏民族所珍视的精神瑰宝。“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样的时代宣言激励着历代热血男儿远赴疆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让卫氏一门摆脱了外戚一直以来的负面形象,更有五人封侯的荣耀。《史记·外戚世家》记载“卫子夫立为皇后,后弟卫青字仲卿,以大将军封为长平侯。四子,长子伉为侯世子,侯世子常侍中,贵幸。其三弟皆封为侯,各千三百户,一曰阴安侯,一二曰发干侯,三曰宜春侯,贵震天下。天下歌之曰:“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而卫子夫所生的儿子刘据也在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七岁时,被立为太子,刘彻也是在这个年纪成为太子。
如花美眷终究敌不过似水流年,我们绝对有理由相信卫子夫有着冠绝天下的容貌,不然也不会惊艳了刘彻,让他在平阳公主府上的万花丛中单单之看中一朵卫子夫。但是,美人迟暮是逃不开的诅咒,更何况对于君王来说,一朵花枯了,还会有更娇艳的花来代替。元朔六年(前123年),随着年轻貌美的王夫人的出现,汉武帝对卫子夫持续十五年的盛宠开始逐渐转移。之后,又有李夫人、钩弋夫人(汉昭帝刘弗陵生母)等更替受宠。卫子夫从当年的三千宠爱在一身,渐渐的沦落到只能在椒房殿中独守空闺。
从万丈荣耀,到形单影只。卫子夫并未向陈阿娇那样,歇斯底里,手段尽出。而是像当年获封皇后时,大文学家枚皋所献的《戒终赋》那样,秉持公心,宠辱不惊。同时,弟弟卫青、外甥霍去病为大汉王朝立下的汗马功劳,也让卫子夫拥有其他以色娱人的妃嫔美人所不具有的资本。凭借着平衡的心态,良好的德行及公正的处事,让这位皇后即便在卫青、霍去病相继离世之后的十七年内依然能够得到武帝的礼遇与尊重,继续行使着皇后的权力,甚至权力更大。除去皇后职责之内的事务之外,在汉武帝巡游天下时,少府所掌宫中事务也交予卫子夫定夺,太子刘据也经常担任监国,母子俩一人主管宫中,一人打理外事。待武帝归来之时,卫子夫将重要的裁决汇报给武帝听,武帝从来没有异议,有的时候甚至免去卫子夫的汇报, 武帝对卫子夫的信任可见一斑。即便在此时,明眼人都明白卫子夫的荣宠不再,但是也不会有人怀疑卫子夫将来成为皇太后的可能性。但是历史又一次告诉人们什么叫做“命运无常”。
随着卫氏亲族权势的不断扩大,渐渐冒出一部分骄奢淫逸的不肖子弟。公孙敬声,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凭借自己是皇后姐姐的儿子,行事骄奢不守法纪,身居高位却擅用军饷一千九百万钱。事情败露之后被捕下狱。为了挽救自己儿子的性命,丞相公孙贺希望能够通过抓捕在逃人犯朱世安以获得减刑,汉武帝答应了这一请求。后来朱安世果然被捕成功,却在狱中上书诬告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以及行巫蛊诅咒天子之事。武帝知晓之后大为震怒,令有司深查公孙贺所犯罪过。但是这一普通的案件侦查,却烧起了一股名为“巫蛊之祸”的邪火。
征和二年(前92年)春正月,抓捕丞相公孙贺,并冠以公孙贺兴利弟子宾客不顾黎民死活等多条罪名,公孙贺父子竟然冤死狱中。征和二年闰四月,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坐巫蛊之罪处死,卫青之子卫伉及卫长公主之子曹宗连坐。征和二年秋七月,江充借口汉武帝久病难愈是因为宫中有巫蛊之气,开始在宫中大加搜查,连皇后的椒房殿也不能幸免。而挖到了太子东宫时,在一众奸邪的帮助下,得到了桐木人偶。七月十九日,因为无法向武帝辩驳,刘据无奈只能采取激进手段自保。将江充缉拿,并斩杀韩说。而协助江充办理此案的御史章赣逃出,去往甘泉行宫见武帝。期间因太子能指挥到的车马有限,刘据在决定起兵后派舍人持节连夜入长秋门禀报卫皇后。卫子夫同意刘据调用皇后的中厩车架,取武库兵器,调长乐宫卫队,并以奸臣造反的名义征兵,与江充等人在长安城中展开激战,终于杀死了江充,并于上林苑烧死胡巫师。太子起兵的消息传入武帝耳中,起先刘彻相信太子因为受到江充等人冤枉而自保,但是后来在有心人的挑动之下,相信了太子造反,意图弑父的说法。便下令丞相刘屈髦发兵平叛,在数日激战之下,因为兵力不足,刘据被打的大败,仓皇出逃。七月二十七日,刘据得到他人的帮助助 ,于覆盎门逃出长安,隐匿于湖县。同日,武帝诏遣宗正刘长乐、执金吾刘敢奉策收回用以帮助刘据起兵、象征皇后实权的皇后玺绶。卫皇后因无以解释自己的行为,以死明志,自杀身亡。
就这样,一代皇后死于非命。并非因为搬弄是非,也不是因为蛇蝎心肠,仅仅只是因为奸臣构陷,让这位掌管后宫三十八年的皇后自杀而亡。是非曲直,后世自有公论。
卫子夫是位伟大的女性,起于泥淖,坐拥繁华。但是却不改初心,用女性的力量默默支撑起汉武帝的雄才大略,连一向对外戚不假辞色的司马迁也在《史记》中称赞这位奇女子“嘉夫德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