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实火。
作为央视在农历新年期间播出的最重磅剧集,该剧不仅连续拿下同时段全国收视第一,更成为奥运期间唯一能跟比赛抢收视的电视剧。
虽然,在话题上,该剧并没有像许多热门剧一样,连续制霸热搜,但剧集就像梁晓声写下的这个故事一样:静水深流。看上去不声不响,但无论演技还是剧情,其实都在持续地激发观众的讨论,不知不觉中,就在观众心里扎下了根。
作为一部没有一个流量明星,也没什么噱头的年代剧,该剧上线12天却牢牢占据着全网热度的头名,流量明星们新上线的剧集,根本无法动摇它的位置。
这背后,当然要归功于曾获茅盾文学奖的同名小说的厚重,这部讲述从1970年代到2010年代50余年间,以东北吉春平民社区“光字片”周家三兄妹为代表的,“五十年百姓生活史”,真是越嚼,越有意思。
但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看一群演技派飙戏,太过瘾。
可以说从一开始,导演李路就找到了一套国内顶级演员阵容,用他的话说,四梁八柱,网友评论:这怕是百年难遇的班底吧。
确实无论是老戏骨,中生代还是新生代演员,他们在剧中的演技都可圈可点。
但顶级演技盛宴,也难免有个高低上下,相信对剧中演员们的演技,大家都有不同的认知。
以下是我内心的演技排名,其中必然是挂一漏万,但一流好剧好就好在,哪怕是演技吊车尾,也依然可以轻松吊打我们的顶流们。
现在,让我们进入——“人世间”。
10、韩昊霖(饰 光明(少年))
太难了,对于一部演技顶级盛宴来说,选择太难了。
第十名我纠结了半小时,最后选了韩昊霖,但还是忍不住提一嘴王阳。
确实没想到,“拽王”能把一个一生深爱周蓉的痴情男演到极致。痴情男其实很难演,因为你要让观众信服。
而王阳从第一场戏开始,就让观众觉得这个角色稳了。
代入雷佳音的视角,谁不希望有一个王阳这样帅气可靠的姐夫呢?
原著读者已经无法理解周蓉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男人,为一个灵魂散发着恶臭的斯文败类耗费了半生,追剧的观众这种莫名其妙感加倍了,观众越迷惑,越证明王阳将角色刻画得深入骨髓。
那为什么我还是选择了剧中少年光明的扮演者韩昊霖?因为这位徐峥御用男主的表演,可太灵了。
郑娟的弟弟光明,原本是个不起眼,也不好演的人物。
他自幼因为眼疾,一直都跟着姐姐生活,是个拖油瓶一般的存在。
但光明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努力不成为姐姐的累赘,长大一点就遁入空门,“帮”姐姐摆脱了自己这个包袱。
盲人本身表演是有难度的,何况要在台词不多的情况下,演出复杂的美丽心灵。
韩昊霖过去一大表演特色是眼睛特别灵,这次这招也不能用了。但他依然用身体语言和静止的眼神里瞬间传递出的情绪爆发力,演出了光明的眼盲心不盲。
我们评价老戏骨,常说仅仅是一个表情,一句台词,或者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令我们瞬间入戏。
本剧中,韩昊霖全都做到。
从表演和台词功底看,他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光明长大后成了高僧,而我期待着韩昊霖的未来。
9、苇青 (饰郑母)
苇青在剧中完美地诠释出老戏骨的定义。
郑母是一位贫困交加却又心地善良的底层女性形象。她靠卖冰棍养活两个捡回来的孩子,郑娟和光明,也因为这份底层人的善良,人物的命运,就更难了。
苇青一出场,那苍白头发卑微眼神,和佝偻的身形,就把人物立住了。
那场戏是周秉昆去给郑娟送钱,郑娟不要。周秉昆转身就走,郑母颤微微地追出来,雪天路滑,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冰路上,那衰老的身子倒在冰天雪地里,已够让人心疼。
但周秉昆转过身把她扶起来之后,她却对着周秉昆跪下来说:“孩子,那钱她不要,我要。”眼神里有不计尊严的决绝,也有被生活逼到绝境的苍凉。
整部剧苇青的戏不多,就这一场戏,那悲催的眼神,颤抖的双手和虚弱的身体,完全演出了一个风烛残年的“妈妈”的无助与对子女的爱,观众很难不为之动容。
而老艺术家全心投入的演出本身,也配得上一份敬意。
74岁的老戏骨真正做到了认真对待角色,尊重观众。反过来也赢得了观众的尊重。
8、张凯丽(饰曲秀珍)
我知道这是争议最大的一个选择。但张凯丽在本剧中的表演是恰如其分的。
剧集对曲秀贞这个角色有种欲扬先抑的处理,当观众都觉得这个曲书记是不是一个有官威的角色,剧情忽然峰回路转,让大家看到了她如何改善工人们的工作环境,如何激励工人们好好读书上进,帮青年们建立正确的人生方向等等。
张凯丽是中国国家话剧院一级演员,过去表演的一大争议点是话剧太重,简单说就是太拿腔拿调。
但这种表演风格恰好演出了曲秀珍这个角色的感觉,她就像许多那个年代的女性领导一样,那种苦口婆心的年代感和人物身上的正直、善良、爱护后辈的慈爱之心,就像人物的一体两面。
这次张凯丽对角色的把握相当精准,一场一边和后辈聊天一边抽烟的戏,尤其入味。
质疑选角的观众提出了很多优秀演员,比如同剧的宋春丽,宋春丽来演,确实可以可以把曲秀珍演得非常好,没有悬念。
但也正是因为她来演就太稳了,反倒让这个选角,过于顺理成章。也许李路导演想要的,恰是这种选角带来的戏剧性,从舆论的反馈看,他又选对了。
7、成泰燊 (饰冯化成)
成泰燊不是第一次演反派,上部剧中的著名狠人米振东就是一个经典反派,但这肯定是他第一次出演不是反派,却比他演过的所有反派加起来,都讨人嫌百倍的人物——
冯化成。
从表面上,你看不出冯化成有多讨厌,尤其在成泰燊的演绎下,冯化成刚出现的形象,看起来颇有诗坛清流的样子。
但这正是成泰燊演技最厉害的地方,他完全演出了人物的伪善,比如在拜年之前,他发表的那套他所谓的“孝道”,结合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个笑话。
《人世间》的一大特色,是在漫长岁月中,让观众看清每个角色的真本色。
而冯化成最大的特色就是,越到后面,越令观众作呕。
成泰燊完全演出了那种人物活在自己的逻辑里,永远清高、不觉得自己错了的丑陋心灵。
追剧观众真是被冯化成恶心透了,但请不要迁怒演员,冯化成越是令人厌恶,就越证明:成泰燊是个好演员。
6、宋佳 (饰周蓉)
如果说冯化成一举拿下了本剧最令人讨厌男性角色第一名,那么周蓉则很可能是女性角色的第一名。
这个角色,是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女性浪漫主义者。
正是因为她为爱义无反顾,弟弟因为帮她的诗人老公投稿而入狱,妈妈听说噩耗后一病不起。
但宋佳的表演好就好在,完全演出了女性理想主义者那种自成一体的人生观和方法论。
很多人说少女时代的周蓉很灵的啊,三兄妹最喜欢她,成人回家后种种表现反而觉得不如以前讨喜。这就对了,宋佳的演绎,要的就是这种不讨喜。
如果说少女演绎演出的是少女周蓉身上的明媚,倔强,敢爱敢恨,那么宋佳着重演出的恰是人物的另一面:自私、执拗、冷漠无情。
她为了追寻心中的爱情多年不归家,生了女儿自己不管,女儿玥玥长期生活在周家,全靠郑娟照料。
她回来痛哭流涕对着妈妈说“对不起”,然后一切照旧。对帮自己照顾女儿的弟弟毫无表示,好像这是应该的,对弟媳郑娟,她远没有“情敌”春燕热情。
这种极致的冷漠让许多评论者认为角色已经偏离了人物行为逻辑。
我反倒认为这正是导演想要的。
18集周志刚带全家去邻居家拜年,邻居一路夸周蓉和大哥,在春燕家,她一边听着春燕妈夸着自己,一边用眼睛瞄着耷拉着头的弟弟秉坤,眼神中不是对弟弟和弟媳为自己无私付出的内疚,而是满满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宋佳整个过程都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直接演到人物的心里去,让观众都体会到角色的心里话:过完年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宋佳演绎这个人物的成功,就在于演出了角色的聪明、倔强和坚韧背后的,毫不犹豫的利己。
当年她一边无数次利用爱慕自己的蔡晓光,一边少女般托腮看冯化成读诗。蔡晓光有事,她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
满世界走了一圈,离了婚,考上了北大中文系,读到博士毕业,旅居法国陪了女儿,中年落叶归根回家乡实现了儿时当中学老师的心愿,蔡晓光还在等她,世间的好处都让她占了,奉献的都是别人,她一点不亏。
因为她的理想主义从来都只寄托自己身上。
宋佳的出色表演让观众能够完全投入到角色中去,这正是一个成熟女演员该做的,把一个角色演到讨喜其实不难,但能让所有观众都发自肺腑地讨厌一个人物,才是真的不容易。
5、黄小蕾(饰 乔春燕)
乔春燕在书中完全不是现在这样,但却是剧中我最喜欢的两个女性角色之一。
黄小蕾的表演确实精彩。她完全演出了角色身上那股子泼辣,热气腾腾的,不服输的劲儿,但角色的底色,又无比善良,这也是这个光子片儿第二好看的姑娘,和第一好看的姑娘最大的不同。
当初她喜欢周秉昆,就主动示好,周秉昆工作没了,她找。
周妈妈要去倒泔水,周秉昆担心母亲抢着去倒,乔春燕主动跟着去。黄小蕾一个细节就证明了自己的演技,两人一起抬泔水的时候,她刻意把手放得比较低,重量都到她这边了。
真心的喜欢是不用靠台词说出来的。
还有那段等周秉昆下班时一路小跑冲出来,又望着周秉昆逃跑,站在原地跺脚扭腰的劲儿,都给她演绝了。
黄小蕾和雷佳音的表演也很绝,每次看到雷佳音被单向奔赴的东北大妹子堵在墙角观众都乐得不行。但周秉昆就是不喜欢她,她也不记恨人家,照样对周家很好。
后来她将计就计,仗着曹德宝对自己的喜欢,把自己嫁出去了。但她不是靠嫁人获得长期饭票的小女子。
相反,在全剧喜剧担当之外,黄小蕾是演出了角色复杂底色的——春燕太热闹了,以至于大家忘了她其实很苦,家人都下乡了,自己被分配到了一份不那么体面的工作,文化低,心上人还不喜欢自己,但她永远那么乐观、热情,活得通透亮堂,带着女性的自尊,“我这人吧,在找对象方面还是有标准的,不敢太高,但是呢,也不能一出来就先把自己看低了。”
后来她靠自己当上女干部,分到了大房子。但却带着着大家一起好,郑娟是她的情敌吧,但郑娟一个人挑起全家的时候,上门教她按摩,给她说好话的,都是春燕。
黄小蕾对乔春燕的理解太精准了——“永远保持对生活的热爱,无拘无束,永远保持如火一样的生命力。”
到最后,黄小蕾演出了那个年代特有的淳朴,一种东北大妞傻乎乎的韧劲,以及一个内心丰盈、有温度的灵魂。
这就是演员和角色的相互成全。
4、雷佳音(饰 周秉坤)
雷佳音没能进入演技前三,绝不是他演得不好,正好相反,周秉坤这个角色,他可演得太好了。
之前很多观众提到黄轩,现在看这角色黄轩还真演不了。
看过《山海情》就觉得黄轩一出现在光字片儿,那肯定是要带领大家一起奔小康的领军人物,让他演一个长得不如哥哥姐姐好看,头脑不如哥哥姐姐好使,也没有哥哥姐姐那样的高尚追求和浪漫情怀的路人你我他,哪来的说服力?
但雷佳音出场骑着二蹬子,戴着瓜皮帽,两个帽檐一个高一个低,你就觉得,这个味儿对了。
雷佳音演周秉昆最精彩的地方,就是没有把他塑造成全知全能的高大形象,反而时常展现他人性中的弱点。
他胆怯懦弱、逆来顺受,不善言辞、不懂逢迎,但他朴实,善良,单纯,热心肠,虽然缺乏扣响命运大门的能力,但父母有事的时候,只有他能指望得上。
雷佳音用了两种方法来塑造这个家人眼中的“老疙瘩“。
第一是“怂“。
躲被窝、睡土炕那怂样,根本不像特意演出来的,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他在刑场晕倒观众是相信的。
第二是“真“。
过去的东北喜剧人物,时常就是没心没肺到底。
但雷佳音演出了人物真实的心思。
最近的拜年戏,雷佳音活生生演出了人物被游街示众的感觉。
从头到尾,周蓉和冯化成志得意满走在前面,他和郑娟带着楠楠走在最后。
一路邻居们疯狂点赞秉义和周蓉,周志刚也一路强调儿子和女儿都是北大学生。
雷佳音完全演出了那种内心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但他笑的时候,能看出他是真心为哥哥姐姐高兴的。
看过小说我们都知道,这个善良的小人物的生活不会一帆风顺,后面还有坐牢12年的命运等着他,所幸始终有情有义,最看重情与义的他,最后也收获了一份属于他的情义。
雷佳音的表演无可挑剔,就像观众说的,你可以永远相信雷佳音。
这样的表演还只能排第四?因为前三名的表演,皆可封神。
3、丁勇岱(饰 周志刚)
表面看,丁勇岱所扮演的周父这个角色,演技发挥空间好像没《突围》那么大,一个刚正不阿,脾气火爆的一家之主,能有多难演?
但丁勇岱完美演绎出了,什么是粗重有细的表演。
这个人物全剧几乎没什么演技炸裂的时刻,恰恰是因为丁勇岱把角色情感都藏到心里。
无论是拿到全家福时的珍惜,还是听到三个儿女中有两个要上山下乡时的纠结,表面看,是看不出来的,但内心的波澜却藏在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里。
即使是终于被批准可以回家探亲, 他急着先去贵州看最宠爱的女儿周蓉。在车上,他回想起和女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那种表情依然是克制的。
最后万千情绪,都化作了对冯化成那句,“周家祖训是德行第一,做人要懂报恩”里。
而周志刚也用行动践行了周家的家训。
令人拍案叫绝的一场戏,是周志刚回到光字片,一开始好像不同意郑娟和周秉昆的婚事。
但在看了家中的情况后,他特意看了郑娟的手。
下一场戏,怂了半辈子本打算拉着郑娟在父亲面前勇一回的周秉昆,迎面遇到了父亲的质问:为什么不跟郑娟结婚?
周秉昆懵了,郑娟懵了,观众也懵了。
但转头一想,一切都顺理成章。
丁勇岱并没有把一个一家之主当作脸谱化的人物处理,而是根据剧情设置和人物逻辑,贯通人物内在的心理逻辑,把他一步步理解郑娟、甚至被儿媳感动的内心历程刻画得丝丝入扣。
到最后他亲口确认了,这个叫郑娟的女子,确实是周家的恩人。
这种东北老派人的讲究的,是动人的。
后来他带着一家去拜年,正准备离开春燕家,春燕妈吐槽了一句秉昆那头未婚先孕。
周志刚直接维护秉昆和郑娟的名誉说,楠楠就是他的亲生孙子。
丁勇岱全靠眼神和细微的表情变化,就演出了一个中国式父亲,沉默如山,但也如山般不能移。
丁勇岱还演出了角色粗犷背后的温柔,有场戏是他探亲又要远走,萨日娜帮忙收拾着行李,给他包里塞很多东西。周志刚说,你再塞我这包就完了。
周母忽然发火,冲着她大声嚷,“少说两句吧”,接着又轻声嘀咕了句,“干活的时候最烦人指手画脚,烦死了”。丁勇岱的反应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臂,轻声问,“咋了?”接着轻拍老伴的后背,头紧紧靠着她。
这场戏和周母瘫痪许久终于苏醒后,两人泪眼相认、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戏,共同演出了老一辈相濡以沫的爱情。
偶像剧的工业糖精,哪有父母爱情的红糖水养人?
2、殷桃 (饰郑娟)
郑娟其实是极难演的角色,演不好,很容易演成贤妻良母工具人。但殷桃从第一场出场戏,就把人物立住了。
首先是美。
郑娟的出场已经被观众封神了,明明是一个很悲催的场景:唯一的一条棉裤洗了 ,寒冬腊月只穿了一条短裤,坐在炕上串糖葫芦,只为了赚2分钱 。
但观众就和周秉坤一样,只一眼,就爱上了这个身世凄惨的女子。
怎么能不爱上呢,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那个坐在桌前的温柔女子,纤细的身材、姣好的面孔、楚楚可怜的表情,怎能不让人怜惜?
还有一场溜冰戏,殷桃冲着镜头嫣然一笑,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再多的磨难也无从掩盖的美。
演员的美,和作品的美,并不是一回事。
殷桃自然很美,但这场戏的美,是演员经过自身演绎,荧幕放大,导演提炼,最终转换为影像,才惊艳了那么多人。
演出了美,接下来就是第二样,勇。
这么说有人不理解,这个貌美如花、命运多舛,被亲生父母抛弃,被骆士宾糟蹋的悲情女子,哪里勇了?
但郑娟其实是外表柔弱,骨子里是非常坚定的,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最经典的一场戏,是周秉昆提着2包红糖前来探望。那年月,红糖是稀罕东西。两人坐炕上,郑娟问舍得给我吗?
接着侧过身,直勾勾望着周秉昆:你为啥不来看我?
周秉昆说早就想来。郑娟追问,想来为啥不来?周秉昆说担心郑娟不愿意。郑娟说你是我贵人,我有啥不愿意的。
郑娟又问周秉昆,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周秉昆埋着头娇羞地说,不知道。
殷桃紧紧盯着雷佳音的眼睛说,你知道。
周秉昆再说,我不知道。
殷桃更果断地说,你知道。
哎呦妈呀,别说是喜欢她的周秉昆,就这么问,谁顶得住。单凭这两个眼神,这段眼技可以封神了。
被郑娟逼到没办法里的周秉昆终于一咬牙全“招”了:“我对你好是因为你老让我想着你”。
殷桃接下里的台词又很难,是演不好能把观众尬到立马换台的程度,但殷桃说得那么自然:“我也老想你。老话说,人想人,想死你,男人想女儿是这样,女人想男人也是这样。我以前不这样,后来对你才这样。这个想的滋味,可真折磨人。”
殷桃的台词功底这一段大爆发,这段话说得那么直接,又那么柔情;那么真挚,又像是洒了迷魂散,没有观众会觉得低俗,只会觉得黑暗中抓住唯一一点光的那份勇敢,很美。
殷桃这部剧太闪耀了,无论声台形表都达到巅峰。
后来周志刚回来看明白一切,让郑娟回避,和周秉昆说话,
其实郑娟就在旁屋听着,接着周父这段话,彻底承认了郑娟为这个家的付出。
周志刚知道郑娟在听,他的话就是说过郑娟听的,郑娟也知道这番话就是说给她听的,但大家都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不捅破,但观众能感受到那种情绪的激荡。
特别是殷桃含泪的眼睛和眼神里瞬间传递出的情绪爆发力,作为观众,很难不被这个时刻打动。
殷桃对角色的理解也很绝。
“善良是郑娟的天性,她从不刻意,那么温和,那么淳厚,在当下的文艺作品真的很少见。”
郑娟大多数时候,就是在忙忙忙,演不好,观众可能一部戏看完了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但殷桃不可能被忽略掉,因为她一举一动都是戏,只是小动作、眼神戏,就能让观众感受到震撼。
郑娟吃包子时,会让玥玥依偎在身边,孩子跟周蓉和冯化成反倒不亲。
拜年那场戏,周秉昆心里不是滋味,殷桃一个眼神,就演出了郑娟的七窍玲珑心。
剧中没有想方设法将郑娟塑造成女神,反而重点刻画她的烟火日常,她就像生活中,我们永远会忽略的家族中最勤恳的那个人,好像一切都理所应当。
但殷桃的表演,就像在这样的烟火寻常中,不时冒起一股小火花,火花那么亮,那么美,没人能忽略她。
不愧是大满贯视后。
1、萨日娜(饰 周母)
虽然重头戏根本不在这位甘草演员身上,可她给《人世间》奠定了“优质剧”的基调。
因为看剧的时候,只要这张脸一出现,观众就觉得踏实了。
萨日娜的两场送别戏被提到很多次,这两场表演,是可以作为电影学院教材的。
一场是送周秉义的那场戏。一个眼神,观众就能感受到那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意蕴。
秉义和家人一一道别的时候,萨日娜的脸上,一直挂着习惯性的笑容,眼泪被含在眼里,不掉出来。
到儿子临上车时,她才叫住秉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塞到秉义手中说,“这是妈攒的钱,穷家富路,你带上”。直到孩子将母亲抱紧,萨日娜才放任眼泪簌簌落下。
这段戏完美地演出来了,好的表演如何让观众产生共情。
另一场戏是送别丈夫,都是送别,表演又不一样。
周志刚坐在车上,周母和孩子们站在车窗前,大家默默无语。对于周家来说,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萨日娜望着又要三年才能见到的丈夫,明明心里万般不舍,却要把所有失落的情感藏在心里面,因为要让远行的丈夫放心。
直到车快开了,周志刚伸出手来,她才握住老伴的手,轻轻说了两个字“写信”,所有的情感就爆发于她握手挥别的一瞬间。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表演,太撼动人心,有多少人是被她给周秉昆喂干粮的戏打动了的?真正的表演就是这样,很淳朴,很日常,又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到最后,观众感觉人物就好像在我们身边一样。
正是这么多精彩的表演,打碎了许多人对幸福生活的定义:要有钱,要有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人世间》给观众的感受却是,幸福不是这样的,人间事,不是这样的。
能感到主创在用镜头,努力诉说说着中国平民的50年,将中国社会变迁下,老百姓向往与追求美好生活的坚韧、努力娓娓道来。
那蜿蜒窄小的东北胡同,宽敞却烟熏火燎的房子,周秉昆每天骑着的二八自行车,周家中的每一样老物件,都共同构成了这段人间烟火史。
但最后打动观众的,还是剧中的人物,那些小老百姓最质朴,真实的品格,才让普通人度过了岁月的重重艰险。
真正优秀的年代剧,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
他们大起大落的命运,始终在与时代共振。
最后又化作时代的一粒沙,落回到周家父母对于三个孩子的疼爱,秉昆与郑娟相濡以沫又互相体恤的爱情,酱油厂六君子之间的守望相助。
哪怕岁月变幻,好人未必一定得到好报,坏人可能得名得利大富大贵,自私的人可能结局最圆满,但观众还是能从故事中获得领悟到,普通人的生活,就是诗和最大的浪漫,平凡岁月里藏着真正的史诗。
而那些美好的人,曾“火一样爱着,人世间值得”。
到最后,那些出色演员们的演绎,让观众住进了《人世间》,并确信这样普通的人生,也很值得一过。
这才是人世间,最好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