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川
2021年12月17日,我穿越了。来到一片白山黑水间,那里河宽地阔,白雪一片,冲锋声、呐喊声刺破苍穹,连天炮火之中,辨不清战士们的面容,他们前赴后继,一路往前。
确切地说,是跨越、是身临其境。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出品的电影《跨过鸭绿江》以其雄浑厚重的风格、超强的代入感,将观众拉回到71年前抗美援朝的历史天空下。
近年来,战争历史片的呈现手法多有两种:工笔渲染和白描勾勒。前者多抒情,后者隐而不发;前者重细节、重烘托,后者则讲人重“传神”、讲事重“神似”,表现景物多为朴素;前者中有大量主创情感和判断注入,后者的主创多“隐身”,而将更多主观部分的权力交予观众。相比之下,《金刚川》和《长津湖》属于前者,《跨过鸭绿江》属于后者。《跨过鸭绿江》将一幅全景式抗美援朝画卷呈现在观众面前,以大气磅礴的史诗风格将观众席卷其中,从而完成了一种触碰历史的特殊体验,于是,观众迸发出的每一滴泪,都来自震撼而非哀恸,来自共情而非感伤。
盖因为电影《跨过鸭绿江》之“大”。在我们的记忆中,讲述抗美援朝故事的电影,如早年的《上甘岭》《英雄儿女》《三八线上》,又如近两年的主旋律电影《金刚川》《长津湖》,皆是选取某个时间段,以一场战役或战斗为背景,以某位或几位英雄人物为主角,呈现一个可歌可泣的战斗故事。《跨过鸭绿江》以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的视角,回望抗美援朝的始末。
该片有史家视角,“大事不虚,小事不拘”,武戏文戏互相穿插、彼此推进,又各有节制、点到为止。武戏不过度渲染,虽视觉元素丰富,以大量道具飞机、坦克、枪械乃至特效表现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残酷场面,但总体感觉是冷峻的,始终以一种悲怆情怀书写志愿军战士的拼搏和牺牲,并无对“战争美学”的过度追求与铺陈。文戏简练质朴,片中大人物的塑造常在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或几句对话中见精神,以此表现某种格局、某项抉择,不拖泥带水,也不做过多情感宣泄。因电影视角之广、格局之大,使得观众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吸引,并如同置身于那段远去的岁月中,由此看到:在这场战斗背后的,是国家、是人民,是曾经的我们,故而也是我们的历史。
除了“大”之外,电影《跨过鸭绿江》还有一个特点是“快”。影片的节奏始终保持着排山倒海、虎啸龙吟的气势。观众还来不及看清彭老总手中的地图,听清战斗部署,记住阵地、要塞的名字,剧情已如隆隆的历史车轮般向前推进。看电影《跨过鸭绿江》是一场急行军——山地、负重急行军,心率和脉搏统统加快,我们与大银幕实现了同频共振。
这样的“快”,是历史的节奏。抗美援朝第一阶段,五大战役几乎一场衔接着一场,没有休整时间;第二阶段,双方僵持、角力,稍有不慎即可能一溃千里。双方指挥员棋逢对手,不能有疏忽,世界格局、大国较量,乃间不容发;战场之上,你死我活,但唯快不破。故而,我们所看到的,并非影片的节奏,而是那段历史、那场战争的节奏。我们所感受的虽然未及其万一,但能有此感受,已是难能可贵。
电影《跨过鸭绿江》不动声色地呈现着个人与历史、与国家的关系,进而给了小人物以一种唯物史观的价值认定。在全角度、大格局书写历史的同时,电影也以温情的笔触描摹各种人物。“飞虎山的石头”“一生中最难写的电报”“冰雕连”、杨根思、黄继光……虽都只是寥寥几笔,但皆如惊鸿一瞥,触动心弦。
这是一种向历史最深处的凝望。也许,相对于波澜壮阔的历史,个人显得无足轻重,但正是个人,以其拼搏书写了历史、成为历史夜空中最亮的星。而英雄们所为之拼搏的历史,也是他们生命的背景,他们曾为之生、为之死,只有嵌进这历史中,其牺牲有如泰山之重,“最可爱的人”具有了不凡的内涵。《跨过鸭绿江》以浓墨书写历史,从而也书写了个体的生命价值,最终将英雄的名字浓缩成一个个永不磨灭的番号。是以,在影片最后,当这些番号从幽深的历史天空向我们而来时,我们会不禁泪流满面。那一刻,我们看到的,是精神的不朽、是生命的重量,它不仅属于逝去的英雄,也属于凝望历史的我们。(忘川)
来源: 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