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流森
“我有自己的创作想法，但希望把更多的理解交给观众。”
在剧集《理想之城》完结之际，我们和编剧周唯进行了一次对话，她同时也是原著小说的作家，对于每个人物的设定，以及每个剧情的发展，有着绝对的“上帝视角”。只是当作品面对市场，面对观众的时候，她希望每个人有自己的理解。
剧集上线至今，她发过3条微博，她会抽空在每条微博下面，为每个剧迷进行答疑。同样如她回复一位粉丝的话，“天天上来营业，就没法写东西了。”
不参与过多的台前宣传，更执着于幕后的创作，简单，直接，有着一股苏筱（孙俪 饰）的执着，或许这种纯粹的创作，也是她的理想主义，亦是片名《理想之城》的“理想”。
目前，剧集完结收官，豆瓣评分保持7.8分，已然是近5年国产行业剧中，评分最高的作品之一。我们尝试在这场对话中，重新对剧集内容进行解读，复盘《理想之城》的高评分是如何实现的。
#1
《理想之城》的小说原名《苏筱的战争》，灵感来源于周唯身边的一个建筑行业的朋友，从国企跳槽到民营企业，几乎是开挂式的职业成长，尤其是在被集团董事长看到了她的招标书之后，连升三级把她提拔到集团。
董事长见到她，只有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明年和宝钢协定钢材价格定多少合适？
这个改变朋友职场生涯的问题，也被周唯原封不动地写进了小说，而后还放进了剧集《理想之城》中。
面对年轻职员的快速晋升，集团内部的老员工们有了一丝危机感，进而出现了代际冲突——老一辈人身上“暗箱操作”的“潜规则”和以苏筱这代年轻人坚持规则特质之间的对抗，成为了《理想之城》最击中观众情绪的地方。
有不少剧迷好奇周唯是不是沉浮职场多年，但实际上，周唯的职场经验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在过去四年里，就以“半闭关”状态，投入到了剧集《理想之城》的编剧工作中。
周唯坦言：“我写的是人性和人心，写的是社会规则 ”。
她对职场的精准描写，来自于她对人心人性的理解，来自于她对社会规则的理解。学经济的她认为一切问题，都可以从经济方面来解释。毕竟，经济基础是一切上层建筑的基础，包括职场里的种种关系。
天成的老总之所以重用苏筱，赢海董事长之所以连升三级提拔她，因为她能赚钱。施工单位有句话叫“工程的利润不是干出来的，而是结算出来的。”结算就是造价师的其中一项工作内容。
造价师是个非常小众的职业，周唯专门学了一段时间课程，依然不敢说懂了。为了避免观众在观看过程里难以入戏，所以在改编电视剧的过程里，尽可能把故事聚焦在人物和职场的关系上。
即使如此，第一二集依然劝退不少观众。周唯遗憾地说：“没办法，我们修改过很多次，最后还是决定以民工讨薪作为开场事件，因为它是建筑行业里最常见的一件事，由它能一下子带出行业特质，分包总包商务现场等等。”
剧集上线之后，“职场甄嬛传”“职场宫斗”等关键词成为被剧方和粉丝频繁提及的关键词，但对于创作者周唯而言，并没有这种感觉。
“剧集创作会要求把戏剧性更强的内容保留下来，那些平常的工作部分自然就少有呈现。”尤其，《理想之城》作为职场剧，在创作中有更多的不易，“主要是大家熟悉的一个氛围，如果真实展现职场生活，观众就可以会觉得很枯燥，所以在创作中，采用了美剧的模式，增加节奏感，能更吸引观众。”
#2
苏筱是周唯认为最难写的角色之一，“因为她是主角，要承担着正面引导的作用，但如果写得过偏，整体就会非常脸谱化。这个角色不仅难写，而且难演，孙俪演得非常出彩。”
孙俪是周唯心中饰演苏筱的不二人选，在创作出前十集的剧本后，制片人问她希望谁来出演这个角色，她说：“孙俪。”
制片人笑着说：“你就做梦吧，每个项目都想找她演，但全国只有一个孙俪。”
孙俪去年刚出演了职场剧《安家》，在那部作品中，她也有一股冲劲，但她的冲劲里有着一些小聪明，小心机，偏爱找规则中的漏洞，但苏筱这个角色，则恰恰相反，她身上带着的是工科女生的“轴”，所有事情说一不二，有着一种阿甘式的执着。
在《理想之城》中，苏筱的成长相对其他角色会更加明显，从坐在天成厕所旁的工位时那种带着些许毛躁的隐忍，到后来慢慢冷静下来，得体得处理各种困难。一方面在于天成和集团不同工作框架下对她的磨练，另一方面更是一个人成长应该有的体现。
在周唯看来，苏筱代表了当代的年轻人，他们在职场上更加果断坚持，“坚持规则，希望社会少一点应酬、少一点交集、少一点暗箱操作，代表了一种时代的进步。”
准确地说，《理想之城》并不是一部大女主戏，而是一部群像作品，在剧集中的每个角色都非常鲜明。周唯也感叹，创作过程中，写群戏是最爽的，“一颗星孤零零的挂在那里，再好看，你也只能看一眼，但是群星灿烂会让你心情激荡。”
翻看周唯的微博评论，每个观众都讨论着自己偏爱的角色，也咨询她在剧集改编中的调整。
每个角色都代表着企业团体中的不同群体，正是他们聚在一起的努力，才有机会向社会获取更多资源。这些人有的性格相似互补，有的性情对冲，在矛盾中共存。譬如天成时期，陆争鸣（丁文博 饰）和东林（程子铭 饰）就是典型。
陆争鸣敦厚、老实、做事温吞，一直努力，想靠工作能力争取更好的机会；而东林则是一个爱摸鱼的滑头，擅长见风使舵，能躲懒就躲懒，却又渴望着升职。他们俩对苏筱的态度，不可避免地随着她的地位而变化，时而亲近，时而对抗，时而合作。
周唯对职场的真实描写，莫过于她写出每个人物在企业这个大团体里的自我诉求，诉求不同就有矛盾，有矛盾就有冲突，在冲突中又求取平衡，在平衡中继续前进，这是每个企业里都在真实上演的。
“他们是剧里的配角，但是自己的主角。”周唯这么说。
#3
有观众质疑苏筱的职场之路太顺利了，先是得到了汪炀（陈明昊 饰）的器重，后又得到了赵显坤（于和伟 饰）的提拔。
对此，周唯的看法是：“这跟她的工作有关，她是专业人士，业绩好不好，一看数据就知道了。”
也有观众认为赵显坤提拔她是想把她当成一把刀，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太过悲凉。
“老大愿意用你，肯定是因为你身上有价值，而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变得更有价值，让利用变成重用。就怕没有价值，连利用都不选你。”周唯说。
电视剧里苏筱坚守“明规则”，一路碰到无数坎坷，始终不改初心。赵显坤提拔苏筱，看中的正是她身上这股韧性。“集团正在逐渐腐朽，苏筱身上有着集团里没有的积极进取，提拔她，就好像将一条鲶鱼扔进鱼群里。”但是，苏筱刚刚进入集团就遭遇黄礼林中风事件，被大家群起而攻之，最终赵显坤想尽办法保下了她。
而董事长助理许峰（张天阳 饰）却没有这么幸运，他在内奸门事件中踩中夏明的圈套，最终被贬到地产公司。为什么赵显坤没有保他呢？
“许峰在内审进行不下去时，内心开始摇摆了，赵显坤认为他缺少基层的磨砺，不够坚韧，所以顺势而为，将他送到了地产公司。其实大家对比许峰内审时候上班和苏筱被开除这段时间的状态，就会明白为什么赵显坤选择保苏筱，而不是许峰。”
剧集进展过半，男女主角才走到一起，但依然有观众认为太突然了。
“已经铺垫很久了，他们都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就像啤酒罐里的气泡，已经发酵很久了。而黄礼林拉开了盖子。”
也有观众质疑苏筱这样的人物在现实中是否真的存在？
“当然是存在的，不只是我朋友。还有最近我在社交应酬中遇到一些成功女性，她们都说，我就是苏筱。可见苏筱这个人物，有着成功女性的特质。”
当然，周唯并不希望大家看了《理想之城》之后，不加分析地模仿苏筱那种行事风格。“你得先搞清楚自己的实力，这个世界很现实，永远是多大的实力说多大的话。苏筱在进入天成之前，已经将专业能力提升到最高级别了，这是她敢说敢做的底气。”
#4
女性觉醒一直是最近两年电视剧里热闹话题。
《理想之城》中女性角色并不多，但每一个都很典型。玛丽亚（张澍 饰）是剧里唯一能坐在领导班子会议中的女性。她似乎是苏筱的对立面，又似乎是她的未来。
她的行事风格时常被下属们诟病，但从回忆里可以看到，她曾经和苏筱一样，想要给赢海集团带来新作风，但她并没有做到，并一起沉沦了。
剧集渐入高潮的时候，管理层投票选择谁能成为改革小组组长时，原本不会投给苏筱的玛丽亚，最后还是在犹豫之际，把票投给了她。或许这种投票有一些站队话题，但是在她的表情里，少了往日的趾高气昂，或许她想到的是最初的自己。
放眼现实中，更多的女性，又或者是普罗大众，是吴红玫（高叶 饰）。
“这组人物也是A面与B面关系，吴红玫和苏筱是同一专业的学姐学妹，为什么在职场里是截然不同的命运呢？比照两人的人生，会发现吴红玫去工地实习后吓着了，转行做了HR。这是两人职业生涯的分岔路。”
工地是个男性主导的世界，周唯的朋友说，她去工地洗澡的时候要让男同事守门。在工地，得把自己当成男人使唤。苏筱做到了，但吴红玫不行，她不够勇敢与坚定。所以，虽然吴红玫渴望拥有苏筱的成功，但性格决定命运，大多数时候她只能成为别人的背景板。
在周唯微博下面，总有人会问她，“吴红玫什么时候黑化”或者是“吴红玫什么时候逆袭”，在她看来，吴红玫这个角色的成长之路还很漫长，她现在还处于外求阶段——渴望着被强大的男人拯救，只有当她内在觉醒——重塑自己的性格，她才能真正地支棱起来。
#5
故事并没有结束。
在剧集《理想之城》里，周唯留了不少的伏笔，有的原著党会在弹幕里剧透，有的则开始脑补各种可能，她计划把这个故事继续写下去，当然有不少网友追问她，什么时候拍《理想之城2》呢？
“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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