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新世界》是韩版的《无间道》,也有人说,比起从一而终的陈永仁,投身黑道的李子成才更加符合现实。
但在我看来,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结局恰好证明了这两部电影在主旨上是完全不同的故事。
《无间道》强调的是因果,而《新世界》则更侧重于权斗。
今天,让我们一起回顾《新世界》的完整剧情,从细节入手,还原李子成的被迫上位之路。
话不多说,我们进入正题。
在电影开头,李子成正在处理集团内部的叛徒。
尽管崔理事并不承认自己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但既然已经被带到这里,那么他就没有活着出去的理由。
而按照李子成的设想,多年来搜集的证据已经足以完成他的卧底任务,但结果却出乎预料。
被多项罪名指控的石会长并没有被送入监狱,而是在经过一年的调查之后被无罪释放。
这也就意味着,到目前为止,李子成的卧底行动几乎是打了空炮。
可是事情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这天,石会长刚刚结束与情妇的幽会,但在返程的路上,却遭到了不明势力的暗杀。
得知会长遇袭,集团内部的各大人物都赶到了医院,远在上海的丁青也立马定了机票返回了首尔。
经过一个晚上的抢救,石会长终究还是伤势过重,医生也无能为力。
而对于整个金门集团来说,眼下的局面不可谓不严峻。
不同于一般的黑社会组织,金门集团是由“在虎派”、帝日派、还有北大门派合并而成。
石会长还活着的时候,这三大势力还能维持相对的平衡,但由于他是意外暴毙,如何选定下一任话事人就成了棘手甚至是致命的问题。
而对于警方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瓦解金门集团的机会,所以姜科长和高局长共同制定了一个名为“新世界”的计划。
在这项计划中,他们打算干预金门集团的继承人选举,而就金门集团目前的势力对比来说,能够出来竞选的一共有三位。
第一位是现任金门集团的执行董事——丁青,原北大门派的头目。
虽然在名义上是集团内的第三号人物,但他手上掌控着集团的主要事业,石会长也一直视他为继承人的候选。
第二位是现任金门集团的常务理事——李仲久,原在虎派骨干,是石会长的嫡出。
而由于丁青的冒头,他的地位在集团内只能屈居第四,也正因为如此,他与丁青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现在石会长已经去世,李仲久自然就得到了集团内的主要势力在虎派的支持。
而第三位是失势已久的张秀基。
虽然他是帮派的元老且在集团内排行老二,但因为没有实权,所以他一直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也就是说,目前金门集团的继承人之争的主要焦点是丁青和李仲久。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新世界”计划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在“坐山观虎斗”的同时,不要把火引到自己身上,而这项计划能够执行的前提就是有人能让这两头虎斗起来。
在石会长死后,李子成一直期待自己能够摆脱现在的卧底身份。
毕竟姜科长曾答应过,“只要解决掉石会长,你的卧底任务就可以结束”。
但事到如今,李子成并没有接到归队通知,而是从接头人那里得知自己即将有新的命令。
听到这一消息,李子成的情绪有些失控,未经批准,他来到了与姜科长秘密接头的地方。
面对自己的上级,李子成几乎是以问罪的口吻将此前任务的失败以及石会长的死亡都归咎于姜科长的误判,而他现在唯一的诉求,就是让姜科长遵守之前的约定。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姜科长不可能满足李子成的诉求,而看到自己的卧底如此越界,姜科长决定对李子成进行一番必要的敲打。
他首先提醒李子成,现在有三个人知道你的身份。其次他还暗示,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可能成为日后的罪证。最后他又出言警告,假如你的身份败露,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说这是上级对下级的训示,倒不如说这是警察对恶棍的威胁,但姜科长也明白,要想“新世界计划”顺利推进,李子成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
至于原因,我们稍后再聊。
所以狠话说完,姜科长也不忘安抚,他表示,最多几周,只要确认金门集团的下一任会长,李子成的任务就能结束。
而为了彻底稳住李子成,姜科长还备了一把杀手锏,那就是李子成的妻子,而看到上级对自己的近况了如指掌,李子成也知道,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回到集团内部,在会的各大元老都一致认为,为了不让集团的利益受到更大的损失,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选出下一任的会长,而时间定在了这个月的临时董事会。
对于前辈们的意见,丁青和李仲久都表示同意,而从李仲久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与丁青之间的继承人之争,恐怕不是单纯的选举投票就可以决定的。
商讨会议结束后,丁青注意到了心不在焉的李子成。
由于事出突然,丁青还需要处理上海那边的业务,所以他提醒李子成,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天要对李仲久多加防范。
而对于丁青的嘱咐,李子成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对于正在进行的继承人之争并没有多大兴趣,因为无论是谁获胜,他都会在继承人被敲定的那一刻从金门集团脱身,但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场风暴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猛烈。
而对于李仲久不加掩饰的示威,丁青展现出了一个继承人应该有的稳重。
他看出了李子成的不安,虽然他并不完全知道这不安的缘由,但他还是告诉自己的兄弟:“事情,都会解决”。
在警局内,高局长并不怀疑姜科长制定的计划,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子成的状态。
从表面上来看,李子成在“新世界”计划中并不担任主要角色,甚至可以说是无足轻重,而他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维持现状。
试想,如果李子成能在这关键时候脱身,那么他的卧底身份将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
而受此牵连的丁青就会在集团内失去竞争继承人的权利,在此消彼长之间,李仲久自然就会强势上位。
一旦局面往这个方向发展,“新世界”计划就只能胎死腹中,也正是因为要避免出现这种局面,姜科长才会对李子成如此防备。
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李子成按照指示将丁青手上有关李仲久的资料上交给了线人,但他很清楚,仅凭这些证据是无法定罪的,而线人却表示,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此时李子成就开始揣测,难道姜科长在集团内还安插了其他的卧底?以及姜科长现在到底是有何打算?
面对李子成的问话,与他接头的线人并没有做任何回应。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李子成虽然已经猜到姜科长有所动作,但他并不清楚“新世界”计划的内容,只是这种身在局中却不知走向的现状让李子成更加不安。
他已经坚持了8年,到最后他却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这种心理上的波动也为他之后的转身埋下了伏笔。
回到丁青与李仲久的继承人之争,选举大会已经临近。
一向强势的李仲久开始在集团内整顿属于“在虎派”的势力,那些原“在虎派”的墙头草在石会长死后也尽数被李仲久收编。
不出意外的话,在接下里的选举中,李仲久将以股份上的优势获得更多的选票,但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没有警察的干预。
很快,“新世界”计划正式拉开了帷幕,姜科长下的第一步棋,就是找丁青谈话。
他将李子成搜集来的资料交于丁青,而对于丁青来说,这些资料本是用来摸清对手的底细。
现在警察突然插手,这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第一, 自己的势力已经被警察渗透,且渗透的程度还不低,第二, 警察有意干预金门集团的选举,且已经做好了必要的准备。
而当姜科长将连丁青也无法获得的资料也掏出来的时候,后者也不得不承认,这场选举要面对的远不止李仲久一人。
不仅如此,姜科长还有意将石会长的死算在丁青的头上,而此举的用意无疑是告诉丁青,如果不合作,这些罪名让你输掉的可不仅是这场选举。
但这些,都只是站在丁青的角度所进行的设想。
对于整个“新世界计划”来说,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伏笔。
与丁青的会谈结束后,姜科长马上带着法院的传票对李仲久实施了抓捕,而面对警察施压,丁青做了两手准备。
他首先叫来四位延边的打手以备不时之需,其次,他开始着手调查藏于身边的卧底。
等丁青从上海回来之后,李仲久已经被关入了监狱。
尽管他试图对目前的状况做一些必要的解释,但摆在面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问题都出在丁青这一方。
而在这一段丁青与李仲久的对手戏中,还有一处细节不容忽视。
就丁青掌握的资料来说,其实并不足以让李仲久锒铛入狱,而后者之所以能被定罪,是因为出现了更加确凿的证据。
李仲久所怀疑的是在丁青手下办事的李子成,但这份证据的出处其实另有文章,就连石会长得死也来自于一个更大的阴谋。
这里先卖一个关子,我们稍后再聊。
与李仲久的会谈让丁青察觉到了危险,很显然,警察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而李仲久就是他们包装起来的定时炸弹。
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失控,丁青打算用贿赂的方式让姜科长做出让步,而对于后者来说,“新世界计划”正在稳步推进,这个局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钱能够解决的事情。
他告诉丁青,现在针对金门集团的所有行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们好好判断局势,乖乖听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姜科长对丁青所说的并非虚言,但真话却只说了一半。
而站在丁青的角度,他不可能以接受管制的方式与警察合作。
眼下谈判已经破裂,丁青也并不打算就这样一直被动下去,他借助技术手段拿到了卧底的资料,而在这份名单中出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也终于明白,李子成的不安到底源于何处,因此他下定决心,要帮自己的兄弟做一个了断。
第一个被解决的,是李子成的线人。
当丁青将其带到李子成面前的时候,后者已经彻底慌了手脚。
翻看丁青递过来的资料,李子成自觉自己已经暴露,可没想到的是,最后那一份档案是自己的下属石武。
丁青的反击让姜科长始料未及,为了保证“新世界”计划顺利完成,姜科长决定引爆李仲久这枚炸弹。
而李仲久虽然行事强硬,但对于丁青他还是有所顾虑。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用武力来解决这个问题,直到姜科长将提前准备好的照片递到李仲久面前,后者才真正动了杀心。
明知对同门动手是自服毒药,但李仲久却不得不吃。
如果他此时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丁青上位,那么事后就算丁青会放过自己,姜科长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他很清楚,只有胜者才有筹码和姜科长谈判。
回到姜科长这边,自己安插的卧底都因为暴露了身份而遭到了清算,但李子成却活了下来。
此时李子成还未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全是丁青的安排,他甚至怀疑,这些卧底的死是姜科长与丁青做的某种交易。
事实上,姜科长向丁青摊牌最大的代价就是会暴露自己的卧底。
在很大程度上,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这些卧底的准备,但逃过一劫的李子成却成了新的变数。
而为了防止李子成临阵倒戈,姜科长特意安排了与李子成和张秀基的会面。
也正是从这里开始,“新世界计划”终于有了完整的轮廓。
从表面上看,金门集团的继承人之争是在丁青和李仲久之间,双方的实力相当,一旦斗起来,谁都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即便是锋芒正盛的李仲久一开始也只是打算通过投票来逼迫丁青让位,而丁青在看到姜科长打算干预选举之后也主动放低了姿态。
一边安抚被拘捕的李仲久,另一边也希望姜科长能够就此收手,但从“新世界”计划执行开始,姜科长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因为他选择的合作对象是金门集团的二号人物张秀基,甚至可以说,石会长的死正是姜科长和张秀基一手策划的结果。
虽然这一点在电影中没有明说,但姜科长的确有此动机,李子成是他花了八年时间培植起来的卧底。
但就算他能够搜集到的确凿证据,石会长依然还是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这沉痛的教训让他意识到两个现实。
第一,要想彻底扳倒石会长以及他背后的金门集团,光靠法律是远远不够的。
第二,这群小混混团伙如今已经发展成了一个产业多元的中型企业,而这种利益集团的存在,在客观上就已经形成了某种政治力量。
石会长之所以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也是因为这股力量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与这股力量形成天然对立的正是姜科长所在的阵营。
而所谓的“新世界”不过是现有的秩序与旧有的法则妥协而成的结果,也就是说,警察不再以铲除金门集团为目标,而是以控制为前提,达到某种程度的平衡。
所以,比起实力雄厚的李仲久和丁青,长期被架空的张秀基是最佳的合作对象。
现在,李仲久已经中了姜科长设下的圈套。
尽管丁青一直在回避与其发生正面冲突,但在这个时候出手是李仲久最后的机会,而结果就是丁青与李仲久之间爆发的这场大战。
直到这里,事情的走向基本都在姜科长的预料之中,但姜科长没有想到丁青会放过李子成,他更没想到,丁青早就对张秀基有所提防。
回到丁青到警局探视李仲久的画面,在这里,他们有一段意味深长的对话
“会长,也是你杀的吧?”
“不是你吗?”
“要不是你的话,也可能是条子”
“在要不然就是……”
其实在这里,他们都已经猜到了还有一个人物藏在幕后,而这一伏笔,直接导致趁机上位的张秀基错误地预估了自己的力量。
在丁青与李仲久都被判出局之后,张秀基就开始四处走动,拉拢人心,原本没有实权的他,也开始明目张胆地招募了自己的武装。
只要在接下来的董事会中走个流程,金门集团就会名正言顺地落到他手上。
回到李子成这边,眼看他已经坐到了金门集团副会长的位置。
姜科长还在妄想,他与李子成之间还能延续基本的上下级关系。
而这一次的会面是为了通知李子成,李仲久将很快被放出来,且着重嘱咐:“不要动他”。
听到这里,李子成本就动摇的信念,终于开始崩塌。
至于姜科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放出李仲久,是因为他知道,要想彻底控制住张秀基,光靠口头约定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在金门集团内部,给张秀基树立一个敌人,只有在后者有所求的时候,他们的合作关系,才能更加牢固。
而从这里开始,姜科长的“新世界”计划露出了最大的破绽。
在他与高局长的设想中,张秀基只是一个傀儡,但他们显然低估了后者的野心和权欲。
他们只看到了张秀基的落魄,但却没看到张秀基的隐忍。
所以,张秀基在自觉胜券在握之后,他第一个打算解决的就是知道他与警察之间存在合作的李子成。
在这种危急关头,命悬一线的丁青看到还在消沉和犹豫的李子成,他决定帮助自己的兄弟做出选择。
“别这样”
“你做个选择吧”
“听大哥的,小可爱,那样你才能活着”
说完这句话,丁青就已经做好了成就李子成的觉悟
至于丁青为什么会选择自杀?
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张秀基与警察之间存在合作关系,他也猜到了,李子成会成为两方势力之间的牺牲品。
但与姜科长不同,他更加清楚张秀基的野心,而在这种局面之下,李子成只有坐在会长的位置,他才有机会活下去。
这也就意味着,躺在病床上的丁青,也会成为李子成的绊脚石,因为只有在丁青死后,他才有竞选会长的资格。
到了竞选当天,张秀基在投票之前,先约见了李子成。
在他预想中,只有解决了李子成,他就能摆脱姜科长的控制。就在这个时候,本片最大的反转正式开始。
被放出来的李仲久并没有在监狱门口等来自己的小弟,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这里局势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而等他回到大本营,找上门的却是丁青原来的手下。
事实上,包括张秀基的武装以及延边的三位打手,他们都是丁青为李子成铺开上位之路。
在解决掉所有知道李子成警察身份的人之后,“新世界”计划也就彻底落空,但另一个“新世界”却迎来了新王。
《新世界》的导演在电影上映的时候就曾表示,这部电影的构思就是源自《无间道》。
而在一些人物的塑造上,也很容易发现两者的相似之处,比如,姜科长与黄志诚一样都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他们都有正派身份,但又都选择与反派合作。
但《新世界》改动最大的地方就是几乎将卧底李子成放在一个在众多主角中更边缘的位置。
与《无间道》中的陈永仁不同,李子成并没有主动掌控自己的命运。
无论是丁青与李仲久之间的继承人之争,还是姜科长的“新世界”计划,李子成都想在这它们之中当一个旁观者。
他没有选择,他也在犹豫中拒绝选择,是丁青用自己的死告诉他,要想活着,就必须向前迈出一步。
而比起《无间道》的哲学隐喻,《新世界》写实的表达风格,是另一种冲击观众观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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