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赵树理,我们脑中印出的都是《小二黑结婚》、《李家庄的变迁》等中短篇小说名,其实真正见功力的还是一个人的短篇小说,因其短,所以更要求作者的文笔洗练。《红绸裤》这本书收录了赵树理近四十几篇短篇小说,这些小说都很短,有些不过一二页,然而就在这儿一二页中,我们从中感受到更多更深的隽永。
《悔》讲述的是一个小学少年因太调皮屡-惩-不-改,最终被学校开-除的故事,以旁观者的角度剖析他的心理,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给予读者最真实、最细腻的人物内心独白体验。
他看到开除自己的校示,已经失去了一切意识和感觉,当下就从学校奔回家。狂风呼啸,大雪掩面,但他脑中所现的依然是那块牌示。及至快到了村口,他才想到,要是有人问起他为什么回来,他又该如何回答?于是就择了田间地头人烟少处走回家。
到了家门口,他又怕他父亲问,于是先绕到他父亲的屋窗下听听,看看他父亲在与不在。到这里,我们已能看出一个少年的羞-愧与难-堪,他反复思量,左右为难,为自己所做的错事在做最后的遮-掩。
他听到他父亲正与邻家何大伯聊天,说到学习的要紧,说到自己的通透,然后他父亲又说他调皮,他想到自己在学校所做的那些调皮事,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也不明白自己做了那些又有什么好处。
父亲抽出他的一篇作文,名叫“自立”,听到父亲说他这篇作文还受到过老师的夸奖,老师认为他很有前途,言谈之间充满了骄傲。老师之前的夸奖与如今窘-迫的处境两相对比,使他悔到极点,虽然作者没有明说他的悔,但他的一句“好歹是梦吧!”已说明了一切。到这里,整篇文章达到了高潮,他的情绪也濒临崩-溃的边缘,使我们读者感到悔的难-堪与心-痛。
《陪黑鬼打牌记》讲述的是黑鬼借打牌之名强-占幼女的故事,这篇文章极短,但意味深远。来顺当了日-本-宪-兵-队的“黑-鬼”,有天找人打牌,座中一个村长、一个牌搭子,还有一个位子空着。后来听见有人哭,不一会儿,一个村人带着他才十五的闺女来了,那村人进来就跪,跪着求村长、求来顺,村长不敢看,来顺说不过随便玩玩,意思是随便打打牌。接着就打牌,来顺一个人打两个人的牌,自然赢很多,输家都是村长。
打完了牌,那村人刚想拉了闺女走,被来顺拉住了:“慢慢慢,正经事还没办呢!”好一个钱人双得的歹计谋啊。
书中有些反讽的,也很有意思。譬如《“红红”和“黑黑”》,说的是汉-奸去强-向农民宣传-反-共-谣-言,说,村里的房是谁烧的?老汉答,日本人。汉奸就说,那你就是红-红,老汉说,你就是说我是黑-黑,那也是日本人烧的。虽然这里面有苦涩,但仍不免让人发笑,笑作者的巧思,也笑当时世道的奇-诡。
这本书里大多是赵树理早期的作品,反映了农村社会的变迁以及存在于其间的矛盾斗争等等,故事大多简洁短小,但寥寥百字,就将一个故事说透,有些反讽,也恰到好处,让人发笑。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