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距离香缸女星陈宝莲因抑郁症跳楼不到一年,张国荣也因抑郁症从香缸文化酒店一跃而下,徒把错愕、不舍、悲痛等情绪留给世人。
消息传到美国,王小凤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寻医问药治疗了,否则下一个见诸报端的自杀新闻恐怕就是自己的了。
王小凤曾是前途无量电影演员,八十年代僵尸gui魅片盛行之际,她是最成功的“英女郎”,是林正英的御用“女主角”,是当之无愧的“gui后”。
除了gui片,王小凤的正片成绩也一流,她入行拍戏,第一部练手,第二部(《错点鸳鸯》)就轻松拿下第五届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成功封后。
她的演技天赋异禀,水到渠成,诠释起人物来自然而妥帖,可就在业界对她寄予厚望,期待她有佳作问世时,王小凤却因为恶疾缠身,在28岁的黄金年龄息影了。
《原生家庭》里说:“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王小凤就是那个不幸的人,尽管她贵为影后,名利皆占,却一生逃遁,难以找到一条冲出原生家庭伤痛的路 。
王小凤出生在一个多子且重男轻女极其严重的家庭里。大事爸爸说了算,小事哥哥说了算,男人就是女人的宿命,女人是男人的“霉头”。爸爸可以没有任何理由打妈妈,哥哥也可以不问缘由殴打王小凤。原本需要拥抱和亲吻的孩子,迎接她的却总是拳头、巴掌和重击。
在爱和认同被侮辱和暴力取代的家庭里,王小凤从小便活的痛苦。她第一次自杀是在六岁,稚嫩的小手把绳子挂在风扇上,希望悬梁结束自己不被爱的生命。但是脚蹬开凳子的一瞬间,破旧的风扇不承重,不但没死成,扇片还跟着坠落砸到了王小凤的头上。
第一次自杀失败后,王小凤没有放弃寻死的念头,第二次她主动被毒蛇咬,第三次她跑到燃着大火的荒山……上天大概可怜这个不幸小女孩,让她竟然一次次从险境脱身。
13岁那年,再一次没有缘由被哥哥毒打后,王小凤简直受够了这样的折磨。她不要命的反抗,明知打不过,仍然发疯一样扑到哥哥身上,和他扭打,她要有尊严的活着。可是反抗没能换来尊重,反而激怒了爸爸,他对她反抗的态度震惊、暴怒,他再也不想养着这个不听话的赔钱货了。
爸爸把王小凤一脚一脚一直踹到门口,嘴里还恶狠狠的骂着:“还不走!还不走……”
王小凤被赶出了家门,唯一带走的就是身上穿的一身破衣服。泪水涟涟的母亲巴望着女儿,羸弱是家里女人的通病,母亲保护不了王小凤,她把一双珍藏多时的新鞋套在女儿脚上,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希望命运能善待她的孩子。
苏珊·福沃德说:“孩子的世界很小,无论家长如何暴力以对,对他们而言,家长仍然是获得爱和安慰的唯一来源。”
王小凤离家后开始拼命的打工赚钱,她想通过挣钱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希望爸爸能“幡然悔悟”,这样她还能做个有家的人,尽管她在家里并不开心。
没日没夜劳作一个月后,王小凤赚到了500块钱。一拿到薪水她就马不停蹄的往家跑。到了家门口,她忐忑不敢进去,她让姐姐把钱拿给爸爸,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外面踟蹰等待着……
然而,她没有等到家门为她敞开。
姐姐脚步趑趄的来到她面前,把钱退给她,嗫嚅着:“爸爸不要你的钱。”
王小凤问:“为什么?”
姐姐回答:“爸爸说……说你在外面做不正经的事……”
那一刻,王小凤如五雷轰顶,彻底绝望。悲莫大于亲离,哀莫大于心死。她尽了所能做的最大努力,身后却没有一条归家的路。
王小凤开始放逐自己,不被爱的孩子,死了都没人疼,何况放逐。
她打桌球,混夜店,吸烟喝酒打群架,甚至吸du,十几岁她就曾被指控犯了杀人罪。凭着不要命、不怕死的仗义,她活成了街上最“狠”的仔,也成了朋友圈里大姐大。从没有感受过爱的王小凤在朋友们的喝彩和簇拥中感受到了人情暖意,虽然生活是暗黑的,但这温暖是真实的,王小凤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造化弄人,王小凤的几个好朋友竟然在短短一两年内相继离世。她们有的跳楼,有的吸du过量,有的为证明自己是无敌女金刚脱光衣服到马路中间,被撞的血肉横飞。
王小凤痛不欲生,她命运的栖处再次崩塌,灵魂也再遭放逐。
活着真是太难了,世界之大却难有她的容身之所。她不要这样饱受煎熬,等待岁月的凌迟了,清醒时,她就计划如何自杀,混沌时,她就用酗酒和du品麻醉自己。
就在王小凤到了精神和生命的双重边缘时,命运再一次给王小凤出路——长相和身材姣好的王小凤被星探发掘,去做了艺人。
演艺之路要从亚洲电视台说起,王小凤一开始被安排主持一档电影节目,悟性极高、伶俐美艳的她没过多久便应导演之邀出演了《猛gui出笼之艳gui发狂》,第二年又喜提《错点鸳鸯》的女主角,搭档的男主角是当时大名鼎鼎的帅哥尔冬升。
初入戏行的王小凤和尔冬升配合默契,演技精湛,1986年在丽晶酒店举行的第五届香缸金像奖颁奖典礼上,王小凤以新人的身份捧回了影后的奖杯,直到现在,《错点鸳鸯》中的精彩演绎使王小凤仍然被认为是香缸电影史上表现最为杰出的新人之一。
曾有人问王小凤出演女主角的感受,王小凤直言:“非常兴奋,兴奋的并不是获得女主角,而是与尔冬升对戏的机会,就是我,我遇到的第一个英俊男人。”
王小凤心中有着恋爱的狂热欲望,可是颁奖礼当晚,主持人插科打诨,想来一波CP梗,问王小凤择偶的标准是什么时,王小凤却很机警,自我保护欲极强的说:“必须要打赢我再说。”
她一边兴奋于自己被认可的新生活,渴望着与过去的自我告别,一边又困囿于极度缺爱的心海里难以自拔。不断的挣扎,又作茧自缚般越挣扎越紧张的生活里,王小凤人格分裂一样白天光鲜亮丽,夜晚心魔难驱。
在演艺事业获得成功之时,王小凤的戏路越来越宽,更多的橄榄枝向她涌来,其中就包括开创了香港电影僵尸片时代的林正英。在和林正英合作的《僵尸先生》、《人gui神》、《血玫瑰》等影片中,王小凤多次扮演女gui的角色,恐怖、阴郁的表演一边让王小凤的事业再上巅峰,成就了一代“gui后”,一边也将王小凤的精神拖入了更加深不可测的暗黑境地。
她入戏太深,分不清gui魅与现实,时时觉得自己冤gui缠身。加上1990年母亲的逝世,更是让王小凤如当头棒喝一般,再受打击,活着成了王小凤最难熬的事情。
年初母亲去世后,年尾王小凤便将自己嫁人,并息影随夫yimin美国,她以为婚姻是一道重生的大门,自己可以通过婚姻和yi'min抛却过往,迎接新的生活。
可是婚后,王小凤的病情丝毫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她有时可以一直吃饭吃到吐,有时又一个星期粒米未进,有时昏昏欲睡,有时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更严重时,她不停的打自己,不停的撞墙,将自己的手骨撞断,没有办法自己穿衣洗漱,每天就是想着自杀,但几次也没有自杀成功。
而且她的丈夫许立信在王小凤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也显示出了丈夫的担当。许立信曾是电脑界的大佬,其经营公司营业额曾在全美排名第二,这样一位“电脑王老五”不但没有弃病妻于不顾而寻花问柳,而是以事业为代价,将公司全部出售,一半份额分给员工,另一半全部用来给王小凤治病和疗愈。据说当时许立信的全体员工平均每个人都分到了50万美元的分成,大家都称许立信为难得一见的“绝世好老板”。
听到陈宝莲和张国荣跳楼的消息后,王小凤终于肯承认,自己并非恶gui压魂,而是因为多年的不良情绪积压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是病就得治疗。
之后王小凤被送进疗养院,在治疗的过程中病情不断反复,王小凤曾差点杀死许立信,而许立信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2006年,王小凤的父亲突然中风,濒临死亡,面对病榻上早已年迈孱弱的父亲,和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王小凤突然释怀了,所有关于父亲的恨都变成了不舍,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挥手打得动她的人了,原来在他的生命尽头,也有对她的留恋。
她终于能够爱起这个最重要也是伤自己最深的人了,她也终于可以和自己的人生和解了。
说来也怪,本已病危的父亲一周后竟然奇迹康复,王小凤也有了一次和父亲重弥情感的机会,之后,王小凤又经朋友介绍成为了基督教信徒,重拾亲情和教义洗礼让王小凤终于走出了多年的阴霾,解了心结也有了精神归宿的王小凤终于过上了健康而温情的生活。
2010年,王小凤曾在曾志伟的力邀下复出,虽然不及流量小花巨浪翻腾,但是她的复出也算是给自己匆匆落幕的电影事业有一个交待,也算给喜欢自己多年的影迷们一个交待,王小凤曾有过如牡丹般盛放的当年,也有如菊花般淡然的今天,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人生最美是清欢》里,林清玄有句话说:“情仿佛是一个大盆,再善游的鱼也不能游出盆中,人纵使能相忘于江湖,情却是比江湖更大的。”
能困住我们的往往不是外界的人与事,恰恰是内心的焦灼,放松与淡泊或许是最有力的对抗,恰如百炼钢不敌绕指柔般,当你真的放空自己,放下所欲,一切也就自有答案了。不要在阴暗处停留太久,也不要恐惧阴暗,要敢于向前走,因为阴暗的另一面总是向阳花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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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黑小荳】
【编辑 | 语非年】
【排版 | 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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