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大家好,今天又是一期「反特片怀旧」栏目。
在前几期已经讲过,反特片的第一波高峰诞生于建国初的「十七年间」。
在「十七年」电影中,反特片一直是极为重要的片种。
因为受西方黑色电影与谍战惊险片的影响,反特片凭借悬疑、惊险、刺激的情节内容和视听风格的结合,填补了当时市面上缺乏娱乐类型电影的空白。
当然,早期的反特片因为受制于当时的年代,整体制作上远不及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的第二波反特片高峰时期的水准,早期反特片大多存在角色形象塑造刻板、情节较为模式化,且传递着特定的文化内涵和意识形态。
但这并不意味早期反特片就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比如今天要推荐的这部电影,就被誉为:新中国影史三大反特故事片之一。
影片上映后曾引发轰动,片中特务的台词“谁火、火、火啦?”让很多影迷印象深刻。
本期「被遗忘的国产类型片」,让我们一起回顾这部56年前的反特片经典!
《秘密图纸》
影片上映于1965年,由八一厂出品。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本片可谓轰动一时,当时有「三战一密」的说法。
其中的“老三战”分别指的就是:《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
而这“一密”说的就是这部反特片《秘密图纸》。
能够和上面三部经典抗战片并驾齐驱,由此可见这部黑白老电影的影响力。
影片由老艺术家田华和王心刚领衔主演,田华在内地影史上可谓传奇影星,其演艺生涯长达65年,代表作《白毛女》让她一跃成名,之后又出演了《党的女儿》、《白求恩大夫》等脍炙人口的经典之作,是新中国「22位大电影明星」之一。
而男主角王心刚同样也是这22位影星之一,出演过《永不消逝的电波》、《侦察兵》等经典。
故事发生在六十年代的广州。
这天在火车站,列车缓缓进站停靠,科研工作者李化带着公文包匆匆下车。
他是某军工科研所的研究员,目前正携带一份军工项目图纸,来粤参加会议。
李化刚一下车,就遇到了来迎接他的昔日好友陆大姐,还带着她年幼的小儿子。
老友重逢,李化很高兴,当即就要抱李大姐的孩子,便顺手将公文包递给李大姐。
此时有一名老太太也刚下火车,走过人群的时候,恰好被一个男人拌了一下。
老太太当即倒向了身旁装有各种仪器设备的搬运车,李化顾不得犹豫急忙去扶老人。
一旁的陆大姐也赶紧放下手里的公文包,着急去扶着搬运车上的仪器设备。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趁着李、陆二人手忙脚乱的时候,悄悄拿走了公文包,转眼消失在人流当中。
男人搭乘一辆三轮车,来到了一家凉茶店门口的公用电话前,随即拨通了电话。
没错,凉茶铺正是百年老字号——王老吉!
他告诉电话那头的人,说:「货已到手」。
电话另一边回复说:「你的妻子和孩子病了,你得赶紧回香港一趟。
王先生吩咐了,最近天气不好,货放在手里会发霉,怎样处理,等我通知。」
另一边,等李化和陆大姐发现公文包丢失,已经为时已晚,。
公文包里装有重要图纸,事关国家科研机密,绝对不能被境外势力给窃取。
走投无路的李化,想起了自己在广州的老战友,决定向当地公安局的丁局长求助。
丁局长得知此事后,立刻找来经验丰富的女侦察员石云和她在军区保卫科工作的丈夫陈亮一起商量对策,石云因为之前执行任务如今养伤在家,可得知此事后,坚持申请亲自查办此案。
于是,石云对当天负责接待李化的同事展开走访,之后又去问询了当事人陆大姐。
陆大姐没有提供太多有用的信息,倒是陆大姐年幼的儿子提到了一个细节:
和李化一起下车的乘客中,曾有个胖胖的、戴眼镜的、拎着画有火箭图样的帆布包的人,匆匆而来。火车到站后,这个人在旅客的拥挤中又仓惶而去。
石云认为这个高胖男人很可疑,于是又询问了当天火车站的工作人员。
有人提到一个细节,这个男人曾经问过一个车站工作人员,一直不停说:
「火…火…火……」
工作人员以为他要借火柴点烟,结果掏出火柴,对方又接着问:
「车没误点吧?」
由此石云推断,这个高胖男人有说话不太利索,口吃结巴的习惯。
之后,警方通过排查,查到了一名三轮车夫,据称曾在火车站拉过一个这样的高胖男人。
而就在石云苦思默想分析情况时,忽然助手小崔传来消息:
公文包居然找到了。
原来当地老中医古仲儒和他的学生金大夫,常到李化好友陆大姐家中看病。
这天夜里,在来陆家的路上,两人偶然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扔掉一包东西。
古医生认为是小偷,遂将公文包捡起来,本打算为陆大姐看完病之后再交给警方。
没想到,就这么巧,陆大姐一看,正是李化丢的那个公文包。
虽然里面的钱和粮票虽然没有了,可图纸仍在包里,这已然是万幸。
图纸顺利找回,让李化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侦查员小崔断定,既然公文包里只失窃了钱财,说明并非特务,只是一般盗窃犯干的。
而石云作为一名办案经验丰富的侦察员,她认为——
在没有抓到罪犯以前,下结论为时过早。
出于谨慎起见,石云准备再去见见那名三轮车夫。
可来到对方的家,车夫的家人却说,他刚刚被一个结巴男人叫出去了。
石云心道不妙,于是赶紧顺着车夫家人指引,沿着铁路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车夫正费劲地骑车拉着那名高胖男人来到铁轨附近,不料,身后座位上男人突然用拐杖猛击车夫的头部,车夫当场昏迷。
随即男人将车夫的身体放在铁轨上,想利用经过这段铁轨的火车杀死车夫。
当石云赶到现场时,一辆火车就要经过这段铁轨,眼看车夫就要丧命。
石云冒死冲到铁轨前,在火车驶过之前,救下了车夫。
以那个年代的拍摄技术而言,这段铁轨救人戏,可算是很惊险的动作场面了。
经历这场危机,石云推测,肯定是敌人发觉不妙,企图杀人灭口。
抢救后车夫最终醒了过来,根据他的交代,那名高胖男人是在一家凉茶铺下车的。
就在石云积极查案的同时,石云的丈夫陈亮也在秘密执行一项任务。
根据保卫科领导指示,陈亮伪装成一名音乐爱好者,主动“结识”了一名可疑的女钢琴老师方莉,情报显示她很可能就是特务组织中的成员「23号」。
得知陈亮是军区干部之后,方莉便多次主动邀请她来听自己的音乐会。
某次音乐会过后,方莉跟陈亮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能够搭陈亮的车去深圳一趟。
她自称在深圳的姐姐患上重病,自己想去看望,可那个年代深圳是边防禁区,普通人想去得提前申报,而且手续非常麻烦,所以她希望借助陈亮的关系可以走个后门。
陈亮将计就计,试探地问,对方想什么时候走。
方莉推说,自己还需要跟单位请假,否则走不开。
看似理由很充分,可陈亮却看穿了方莉的心事——
她一方面急切地想要离开广州,但又不能立刻走,显然是有事情必须处理完成。
回到家,丈夫陈亮将此事说与妻子石云,两人分析过后认为:
方莉很可能就与图纸失窃案有关,她之所以不立刻走,说明图纸还没交到她手上。
石云顺着车夫的线索,找到了凉茶铺,并在店内发现了一个旧火箭行李包。
于是,她假装成电话局查线路的工作人员,与凉茶铺老板娘套关系。
之后从老板娘口中得知了重要线索,附近龙家酒家的西餐厨师叶长谦经常来打电话。
于是,石云对叶长谦家进行了观察,得知其近期打算去香港。
石云便伪装成派出所民警上门,提出要核对叶长谦去香港的申请表信息。
叶长谦神情镇定,而且并不结巴,这让石云产生了怀疑,于是她决定试探对方。
她故意以叶长谦的申请表信息有误为理由,拒绝办理他的赴港通行证,以此激怒对方。
结果叶长谦一时嘴瓢,就暴露了自己有口吃的毛病。
石云之后又掏出钢笔让对方签字,可叶长谦却没有接手,反而掏出了自己的笔签字。
显然是担心在钢笔上留下自己的指纹,如此谨慎加上口吃的特点。
石云内心确认——
眼前的叶长谦就是犯案人。
石云离开后,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通知他下午三点,在东山酒家门口见面拿货。
叶长谦问:「您贵姓?」
对方回答:「一个女人,手里拿着《南方日报》」。
挂掉电话后,叶长谦给凉茶铺老板娘留下了一个5分钱的硬币。
到了下午,叶长谦到了约定的地点,没过多久,一个拿报纸的女人出现,正是方莉。
而特务组织的一切行动,早就在警方的监视中。
然而叶长谦刚刚在人群中露面,就被路过附近的老中医古仲儒师徒发现。
古大夫认出了叶就是扔公文包的人,于是带着徒弟一起抓住了叶长谦,并靠着人民群众的力量将其扭送至公安局。
与此同时,躲在一旁的方莉见势不妙,赶紧悄悄溜走了!
被带进公安局的叶长谦,在审讯中百般抵赖,却没想到石云早有准备。
她掏出一枚5分硬币,正是当日叶付给凉茶铺的那枚硬币,石云质问说:
硬币上的指纹和丢失公文包上的指纹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在铁证面前,叶长谦只得承认是自己偷了公文包,但声称自己只是想要偷点钱。
随即她掏出烟斗就要拿火柴点烟,石云当即夺过烟斗,把它分为两截,烟斗中果然藏着一卷微缩胶卷。
原来特务分子想要毁掉拍有秘密图纸的胶卷,却被石云机警地识破,叶长谦只好认罪。
据叶交代:
七年前,他受境外特务组织的委派来粤,组织上线是个代号「王先生」的人。
但他从来不露面,而是通过一个女人传递指令,每次行动都会打电话到凉茶铺联系叶。
石云分析过后认为——
方莉就是那个打电话的联络员,但王先生又是谁呢?
这时,石云想起了屡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古仲儒师徒,真有那么巧合吗?
于是,石云为了验证猜想,就又来到了陆大姐家,让其回忆公文包被找回来时的细节。
众人按照陆大姐的回忆,做了一次案件还原重现,此时陆大姐回忆起一个细节:
公文包被找回来时,陆大姐急忙去屋里给李化打电话。
当时图纸就在桌子上,而客厅只有古大夫一人。
石云分析过后,认为案件背后的操纵者就是老奸巨猾的古仲儒。
他趁陆大姐打电话的机会,支开徒弟金大夫,然后掏出微型相机对图纸进行拍照。
而在丈夫陈亮这边,方莉一直对陈干事倍加殷勤,而且借口姐姐病危。
想要陈亮越过禁区连夜送她到深圳,并说中途有位老大夫同往,陈亮一一同意。
陈亮在路上接上了老大夫古中儒,并载着方莉一起,顺利通过了边防禁区的岗哨。
行至中途一个村落,方莉二人企图甩掉陈亮,到渔村寻访老关系,趁夜偷渡潜逃。
却没想到,石云带领早有埋伏的公安人员和民兵,当场将古仲儒和方莉一伙人逮捕。
古仲儒见无路可逃,于是急忙脱下了一只鞋子,想要丢进草丛中。
机警的石云从古仲儒鞋帮里,搜出拍有秘密图纸的另一个胶卷。
原来,古仲儒就是代号王先生的特务组织头目,方莉是他手下的联络员。
而他之所以主动抓捕叶长谦是想弃车保帅,牺牲叶这个不重要的角色,来吸引警方侦查。
狡猾的特务认为,警方抓捕叶,而图纸也失而复得之后,就不会再深究这起案件。
自己再和方莉一起利用陈亮的关系,悄悄携带另一份胶卷潜逃。
却没想到道高一丈,主角预判了特务组织的预判,至此敌人的阴谋彻底破产了。
故事最后,石云和丈夫陈亮一起开车向着朝阳驶去,前方的道路一片光明……
尽管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部《秘密图纸》的故事有些经不起推敲,情节也较为单薄,而且说教意味比较重,最大的问题是,那个时代的电影,好人和坏人,基本上都可以从面相上分辨出来。
但放在五六十年代的反特片领域来看,本片却是一部开创先驱之作。
影片是第一部以女侦察员为主角的反特片,而且电影在故事上设计了两位立场相反的女性角色,再加上两位老艺术家的表演,让影片中的女侦查员石云和女特务方莉的形象可谓深入人心。
田华饰演的石云,精明睿智但同时淳朴诚恳,和蔼可亲,而查案时却会露出犀利锋芒的眼神,让特务无所遁形,这一角色塑造让她几乎成了当时公安战线女侦查员的形象代表。
而师伟饰演的方莉则被称为当时红色银幕上“最漂亮的女特务”,在以往反特中的女特务形象,大都是浓妆艳抹的妖艳造型,但《秘密图纸》中的方丽却走了亲民形象,难以与一般脸谱化的女特务对上号,可谓颠覆,以至于电影上映后片中方丽的特务代称“23号”,一度成了师伟的绰号。
另一方面,在《秘密图纸》之前,当时的国产反特片大多是“打入型”。
所谓“打入型”,也就是侦查员们在经受层层考验之后,成功打入敌人内部,瓦解特务的阴谋。而《秘密图纸》却不一样,这次故事的主角侦查员石云,并没有打入敌人内部,而是像侦探福尔摩斯一样,寻踪觅迹、抽丝剥茧,通过一步步的缜密推理,最后成功破案。
可以说,将推理元素运用到影片中,这是第一次,影片由此开创了反特片的新流派。
这不得不归功于影片的编剧史超的创意,为了创作此片的剧本,他先后走访调查了当时的很多案件,为此还专门深入到当时深圳的反特前线,体验反特生活,结果意外发现了一个我方与敌特分子争夺机密文件的真实案例,遂以此为灵感创作出了《秘密图纸》的剧本。
影片的时长仅有77分钟时长,但胜在故事情节紧张曲折、人物个性的丰富多彩,带给当时的观众极大的新鲜感,以至于2009年还曾被翻拍成同名电视剧,剧版由著名影视制作人郭靖宇打造,王志飞和杨志刚主演,也曾颇有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