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以上的老观众，应该都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初的《傻儿师长》。这部剧由束一德导演，刘德一主演，满屏的川渝风情和袍哥文化。在那个相对正襟危坐的年代，这部轻松诙谐，甚至略显怪诞的电视剧赢得了全国观众的喜欢。
20多年过去了，这部经典电视剧由浙江永乐影视翻拍成了《傻儿传奇》，“刘大脑袋”刘流出任导演和主演。在堪称史上最惨烈跨年档中，这部抢先出马的剧和接踵而来的《武媚娘传奇》《二炮手》《老农民》展开正面交锋。从目前的战绩来看，中小成本的《傻儿师长》比那几部大制作在收视和声威上还是逊了风骚，但它在重庆和湖北两家卫视的年度收视排名中名列前茅。作为以娱乐大众为主要目标的商业剧来说，这样的成绩已让投资人和创作者颇感欣慰。
相声演员出身的东北人刘流，主理这桌重庆火锅席，南北风味杂糅之后，这部剧呈现出一种复合的味道。有些特点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比如说高密度叙事。上来就是三个重大变故，外憨内奸的方哈儿巧设仙人跳，骗得了一包价值千元现洋的俏货；干完这事气还没喘，就被二叔揪回家中拜堂成亲，原来当天还是哈儿的好日子；这一骗捅了马蜂窝，先是失货的掌柜的横死，又是袍哥方家被土匪血洗...
听着这么热闹，这至少也应该是三集的戏份吧？不，所有这些都发生在第一集。自从电视剧跨上“快些，再快些”的惊马，从编剧到导演到制片人到电视台，无不在寻找风驰电掣、刀光剑影的前三集，尤其是第一集。最初说要扔手榴弹，后来说要扔炸弹，现在讲究扔原子弹。方哈儿出场时只是个闲在的纨绔，一集未了就背负了杀叔之仇和夺妻之恨。时间开始了，剧情撒欢了，荒诞的演出开幕了。
赌场里输得只剩裤头，跟小孩儿争食半个烧饼，这是落魄到家的写法。路见不平一声吼，三刀六洞眉不皱，这又是侠肝义胆的人性。像智取威虎山一样夺取了青龙寨，像水浒群雄一样收拾了进剿的官兵，像谢老凿和贼九一样被人架炮轰平了老窝，在这个过程中，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六兄妹的情分越打越深。逻辑渐渐脱离了现实主义的轨迹，进入了荒诞派戏剧的频道，为了搞，为了笑，为了闹，为了叫，好人和坏人都竭尽了所能。
老版电视剧中就有基于川渝文化的喜感，现在又加上了全国人民喜闻乐见的东北笑料。举个例子，我们不知道滚地龙这个骨骼清奇的小矮人是怎么从东北流浪到重庆的，但他一张嘴就显现搞笑的天才。哥几个被暗杀组织捆绑在一个空房子里，杀手们正在商量正事，滚地龙突然发难：“都是捆着的，为什么他们都坐着，就我一人站着？”镜头拉开，高矮胖瘦立显，那种独属于东北民间舞台上的没来由喜感立刻奔涌。
看这样的剧，刀如林，枪如雨，观众不会太在意，有这种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逗闷子的人，换谁都紧张不起来。当然有些地方，装傻充愣有些过了。分不清水牛屎还是犀牛屎这是情有可原的，不知道妓院是什么地干活，生把这地方当做饭馆的太太，这世界上会有这号人吗？
任何时候都有传承和改良。东北人执导当然会引入外乡元素，但不要忘了这部剧里原有的核心素材。袍哥人家出身，行走江湖为匪，入伍带兵打仗，在巴蜀之地都离不开讲义气三个字。一个人能做多大的事业，要看他身边拢得住什么档次的人才。方哈儿从混混一直做到少将师长，跟他重江湖道义、有搏命精神大有干系。他可以胁肩谄笑，为虎作伥，翻云覆雨，抱头鼠窜，但在对待自己的兄弟时绝对是赤胆红心，在所不惜。
这些东西在今日已属稀缺品质，也不再作为“先进文化的方向”，可它曾是民间社会和传统文学中不可抹去的存在。这部剧不但保留了男人之间的这种情义，尤其出挑的是奉献了“能有这么一帮兄弟，此生无憾”的侠女李若云。刘芸面相温柔，她来这个“江湖道义义气第一桩”的五妹，死得令人心疼。
年代传奇剧的特点是，开篇和中间尽可以上天入地，亦正亦邪，但到了收尾时就得归顺于正能量。什么是正能量？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要有向往苏区的红心。抗日战争时期，要有保家卫国的觉悟。方哈儿不是真正的傻儿，在清除了平生劲敌白琪之后，他成为了一个决死抗日的爱国将领。不出场的蒋中正和出了场的戴老板是抹了白鼻梁的，因为他们“攘外必先安内”。在方哈儿变卖田产，带队出征的誓师大会之后，这部剧戛然而止。
还会不会有续集？不知道。《壮士出川》写过这段，《正者无敌》跟这部剧也有互文：冯天魁和方绍魁面目十分相像。可以预见的是，在大台们斥巨资抢夺“剧王”的主战场之外，这类专为“一剧两星”格局打造的中小成本传奇剧也会源源不断地下线。你夺王冠，我占实地，两类剧将长期共存。
【文/李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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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独舌】
由资深媒体人、影视产业研究者李星文主编，提供深度的影视评论和产业报道。高冷、独立、有料，助大家涨姿势、补营养、览热点。涵盖微信、微博、博客、豆瓣和人人小站、网站五大载体。在今日头条、新浪、网易、腾讯、搜狐都有阵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