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喜欢刘和刚唱的那首歌《父亲》,不为别的,只为了那句“我的老父亲 我最疼爱的人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 你却吃了十分 这辈子做您的儿女 我没有做够 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我的老父亲求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老父亲。我不会唱歌,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时候听到这首歌,一下子就被它打动了。
不过别的,只因为下辈子我还要做爸爸的女儿,做他贴心的小棉袄。
一,送我上学
村里小学教书的老师来我家动员我去读一年级。我父亲说:孩子还小,明年再读吧。
可是老师说因为村里现在适龄的孩子比较少,你先让孩子去读书。实在跟不上,以后再想法重读。片刻的思考后,父亲答应了。
从此,我就跟着比我大的孩子一起去上学。学校离家不是很远,但是要经过一个小树林,那小树林里还有几座坟墓。
早上去学校的时间很早,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了,哥哥姐姐比我早出门,我背着书包跟在后面追不上,到小树林的时候,似乎那些鬼故事里的鬼魂到处飘荡。(小时候没电视,晚上听的都是吓人的鬼故事)
第二天我哭着闹着不肯去学校,爸爸蹲下身子,背起我就往学校跑,一路跑,一路还哄着我“侬,不怕,爸爸给你当马骑。”
一个星期后,我不再害怕那片小树林了,因为爸爸在我放学之后特意带我去那片小树林玩。
那是集体的板栗树林子,因为限制村民自由进出,里面的草很密。地上是厚厚的落叶,茂密的树枝遮住阳光,偶尔会有一线光透过缝隙。爸爸站在一个土堆上,前面有个石头做的碑,他用力踩了踩说:“孩子,你看,只不过是土堆而已,没啥可怕的。”就这样我不再害怕那片小树林。
然而每次我去学校,都会发现一个身影跟着我。
二,买糖解毒
因为年纪小,班里的同学说什么,我都很听话。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因此也招来了许多麻烦。
学校种有油桐树,油桐子成熟的时候,一颗一颗从树上落下来,学校的老师让我们每天捡回来,并刨开壳拿出油桐籽。
课外活动时间,大家都在剥油桐籽,班里的一个大姐姐建议说“我们比赛吃油桐籽,看谁吃得最多?”我一听,可起劲了。
班里我是最小的,我说“我先来。”拿起油桐籽就往嘴里塞。不记得吃了多少个,只记得得了第一之后就口吐白沫,昏迷了。
事后妈妈说,那天老师同学把我送回家,我一直睡,嘴里还说胡话。
那天晚上,灌花生油,灌红糖水,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还好,人还有呼吸,不然就扔草堆了。
后来,奶奶说,那天晚上我父亲出工回来就跑去供销社买红糖。镇里的供销社离我家十几公里,可是我父亲硬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跑个来回,只为了别人说红糖可以解毒。
红糖买回来了,全家人都围在我身边看红糖水灌进我肚里,盼望我能马上醒过来。就这样父亲用尽各种方法硬是把我从死神那生生拉回来了。
这件事之后,父亲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并告诉爷爷,以后放学,我一定要按时回来,否则木条子伺候。
我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乖乖地上学,乖乖地回家,因为怕那木条子上身。
三,自制红缨枪
大概三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有个组织叫红小兵,班里学习成绩好的同学都带着红领巾,扛着红缨枪,每天晚上还去学校后面的树林子演练。
前面拄着稻草人,村里的民兵教他们操练。一板一眼的看着我很羡慕。可是因为家里是上中农的身份,我的入队申请没通过,也就没机会端起那杆飘着穗子的红缨枪。
我开始觉得很自卑,觉得自己处处都不如别人,别人成绩比我差的也入了红小兵,可是自己呢?于是晚上别的同学去演练,我就只能留在家里偷偷地哭。
碰上生产队不开大会的晚上,我父亲就带着我偷偷去看别人演练。
回家之后,他就拿着工具也为我做了一杆红缨枪。
父亲一边动手,一边对我说:“孩子,有的时候我们不能跟别人比的。你伸出手指看看,手指都不一般长,何况人呢?你不能就这样觉得自己不如别人,从而看不起自己呀。有很多事情是可以选择的,可是家里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就不由得你选择了,对吗?无论你选不选他们,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能选择的就是自己以后的生活、以后的路子。”
父亲为了重新唤起我的信心,于是一本一本厚厚的书开始搬回我的家。
《林海雪原》《红旗谱》《保卫延安》等等,便成为了我放学之后消遣时间的对象。我不再羡慕别人眼里的红缨枪了,只觉得书本里的杨子荣、王震等比同学们要英雄多了。
我每天放学就一路小跑回来,泡在书海里,跟着英雄们去感受战场的激烈。于是一本一本的书陪伴我度过了我的童年。
因为书看得多,在学校里每次作文课,我的作文都被老师视为范文在班里朗读,看看同学们羡慕的眼光,我倍感骄傲。
父亲就这样用自己独特的法子让我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自信。
我也因此明白了人这一生有很多是可以选择的:朋友、事业、爱人等。唯有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是无法选择的,无论贫富贵贱,无论漂亮与丑陋,他们都将是我们永远的亲人,我们这辈子都将融为一体,无法分割也无法舍弃。
同时也明白了上帝给我们每个人都开了一扇窗,这扇窗关闭的同时,另一扇窗也会同时打开,只是我们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而已。
“听听你的叮嘱,我接过了自信,凝望你的目光,我看到了爱心,有老有小你手里捧着笑声,再苦再累您脸上挂着温馨,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这首歌又回响在我耳边。
我的老父亲,您用独特的爱教会我自信、坚强,可是岁月的风霜染上了您的双鬓,您眼角的皱纹日益加深,您那皱巴巴的手掌已不再有力。
我的老父亲,现在天气凉了,您那瘦弱的身躯已不再挺拔,可还能经受寒气的侵袭?
此刻,我坐在办公室里,眼里浮现的是您那在山路上蹒跚而行的身影,您是否还站在村口的榕树下等着儿女?
早晚,山里的露水深了,你可要戴着帽子再出门,不要让冰凉的露水沾湿您那花白的头发。父亲,我的老父亲,下辈子,您还做我的老父亲,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