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古龙说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开始,很多人装江湖,勾肩搭背当作义气,帮你平事就是豪情,其实错了,江湖的真正面目是一套规矩,这规矩随着社会变化而变成不同的外衣。
在电影《江湖儿女》里面,这外衣有两个表现。一是歌舞,代表思想文化方面。二是手机,代表物质生活。
2001年,巧巧爱蹦迪,斌哥能卡拉OK,歌舞,麻将,是他们消遣余生的地方和生活。这个江湖里,斌哥一言九鼎,黑白通吃。斌哥觉得这里就是天堂,一切都井然有序。勇哥带来的国标打破了这平衡,广场舞成了时尚。这时,他们用的手机还是翻盖。
5年后,巧巧从监狱出来,到处都在拆旧建新。年轻人的小乐队撂地摊路演已经兴起,流行歌曲引领潮流。上广深成为新的天堂。她用的手机是直板诺基亚。
2018年,斌哥半身不遂回到大同,高楼林立让他认不出曾经叱咤风云的天堂。液晶电视里要什么有什么。斌哥用的是华为手机,巧巧已经用上了苹果手机。
曾经的江湖在时代面前并没有被摧毁,而是消解开来,融入更细致的生活,变成了新的规则,不断地变化着。这规则也并没有打算放过谁。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新人最能扬名立万的事情就是拿叱咤风云的前辈开刀,斌哥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拿枪防身,并且对巧巧说,拿枪的死的最快。勇哥就是死在年轻人手里,斌哥也是因此斗殴被判5年,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是因此而“死”。
有人说提前4年出狱的斌哥,在替他抗事蹲了5年牢的巧巧出狱后抛弃了她,是混账。那是不懂江湖。斌哥是在保护巧巧。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隐姓埋名,远离大同的江湖,才能让巧巧不被牵连进去。
但命运开了个玩笑,身在江湖的斌哥为了保护巧巧而选择欺骗她,让她远离自己。而为了给心爱的男人复仇,巧巧却身入江湖成了江湖人。
与其说是他们两个人的自我选择,不如说是时代的暗流涌动,普通人的命运已经不像大同小镇上老大一句话就能搞定一切了。别忘了,当初勇哥被双胞胎捅死,斌哥被打,抓住双胞胎后,斌哥已经知道他们是凶手,没有报警也没有复仇,是把他们放了。后来打群架时,他并没有用自己的枪,而是用拳头解决问题。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和道义。他知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后浪推前浪,这就是江湖规律,双胞胎将来也会这样被淘汰。
然而,江湖就像湖面,时代的巨轮轰隆驶入,湖水只能四散让路,顶多荡起涟漪。自此,新的时代,江湖就是社会。
巧巧一路走,不管是遇到同船想假借要纸看看她钱包装哪里的女人,想“耍一下”的摩的师傅,假装学者骗女人的中年男人,还是主动去行骗,假装新娘同学蹭酒席吃喝,以婚外情为把柄大胆敲诈年轻领导,惩罚摩的师傅,等等,都可以说是套路,也可以看做社会的规则。
这些约定俗成默认的规则,大家彼此遵守,就是行走江湖的手段。而一路走,巧巧遇到的这些男人,都想着非分之想,代表着男人对女人的压迫。这一路,巧巧都带着一瓶水,瓶子没有标签,代表着她的态度,她不想做一个有标签的女人,也不想掺杂任何杂质,像水一样纯净洁白。
巧巧回到大同小镇,经营麻将馆,从18年前的老板娘变成现在的老板,其实,她在活斌哥的生活。她住当年斌哥住的屋子,打麻将坐当年斌哥坐的位子,像斌哥当年一样经营关系,看起来似乎是江湖换位,其实,巧巧还经营赌博,给小弟发工资。这不得不说,又是时代和江湖的冲突之后融合的落定。
结局的摄像头,像一个上帝,看着斌哥,巧巧,众生,又像一个外星人监视愚昧的地球人,如同徐峥说的“大家都是囚徒”。
如果说从现实层面来讲,是警察安装了摄像头,为的是清查赌博,那么摄像头又可以解释为朝廷对江湖的控制。那便是,江湖还在,也允许江湖人的存在,但你们都得在朝廷的监督下生存着。
所以,最后斌哥走了。与其说是不告而别,不如说是要死于自由消失于江湖,和巧巧相忘于江湖。
《江湖儿女》我给打分7分。
个人认为,影片的缺点有几处。首先就是让斌哥半身不遂回到老家来遭受嘲笑有点低级。至于为什么会半身不遂,斌哥说是酒喝多了脑出血,其实这是个开放性的答案,大家尽可以结合斌哥的人设和性格来想象原因。但不管怎么说,让一个江湖人因为半身不遂而遭受嘲笑,一个曾经的老大这样落寞地被昔日手下叫嚣着要夺走他的轮椅,进而彰显江湖残酷或者其他含义,有点不是最佳方法。
第二是对斌哥一处剧情的不妥。结合之前的人设和剧情,我们可以判断出斌哥是那种心里想一万件事,把一件事想透想烂了也不会告诉你的人。而他5年后和巧巧在宾馆相遇,竟然开始对巧巧诉苦了。说你知道我的小弟开宾利耀武扬威我是什么感受你知道吗之类的台词时,瞬间拉低了斌哥人设的逼格。就算斌哥在这里回归到正常人,作为委屈的男人,在向心爱的女人诉苦,这也不是斌哥的方式。
还有音乐的搭配,背景音乐和剧情中音乐的巧妙结合穿插,虽然起到了让现实更现实的感觉,但对于感官体验来说,显得有些杂乱。
前半部分为营造旧的感觉,画面似乎带有一种磨砂画面的感觉,也不知道是我观影的大荧幕没洗干净,还是导演特意营造的,时间长了眼睛累。巧巧去新疆半路下火车后的特效做的也是不咋地。
中景镜头,特写镜头似乎有点多。其中很多是赵涛和廖凡面部镜头,而这部电影文本没有交代的内在含义都在人物的表演里。所以,这也算是一个优点里的缺点。
其中,某一部分镜头纯粹是因为要删掉某人的戏份而删除了人与台词,只留下了手部特写,不得不将全镜头变成特写镜头,这算是个人为的缺点。
最后一个缺点,整个主题是陈旧的。旧情怀与新时代的冲撞必然带来有些人的飞黄腾达,像斌哥的手下,开宾利的,澳门承包赌场的;也势必带来有人被淘汰,像斌哥,借着吃饭上菜顺序不对而大发脾气以想当年。
守旧还是立新?这样的主题国内外很多电影都用过了,只不过大家各有侧重点,《江湖儿女》用了最神秘最说不清的“江湖”,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