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迷看过来,给大家介绍一部轻松好看的纪录片——《我在中国做电影》
《我在中国做电影》是2020年2月底才上线的纪录片,片子只有5集,每集只有15分钟,用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追完。
内容主要聚焦于美术、声音、特效、摄影、配音这5大电影幕后工种,简直是资深影迷的饕餮盛宴,每集请来一位或一组代表着当今中国电影产业最高水准的专业人士,让观众了解电影制作的故事。
其中还囊括了《妖猫传》、《影》、《南京南京》、《八佰》等各大电影的幕后纪实。
美术、声音、特效、摄影、配音,这几个专业名字听起来很乏味,它们的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一大堆晦涩的名词解释。
就连电影节颁奖,大家也都只关注影帝影后奖。摄影奖、音效奖、美术奖这类奖项则基本没有热度,甚至被插播进广告。
电影结束时,他们的名字也被放在很后面,字幕还没滚完,观众就已经走完了。
那为什么他们如此不受人“待见”,可全球的电影节却还是要为他们保留一个奖项位置呢?
看完《我在中国做电影》就知道了。
《我在中国做电影》第一集,请来的是曾上过《美国电影摄影师》杂志的曹郁:
大部分人认识曹郁,是因为他的妻子姚晨,但其实曹郁本人,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电影摄影师。
曹郁毕业于北电摄影系,毕业的第四年,他就凭借一支广告获得了纽约广告节摄影奖的提名。
2004年凭借《可可西里》获金马奖最佳摄影;2009年凭借《南京!南京!》获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最佳摄影;2017年凭借《摆渡人》获金像奖最佳摄影奖;2019年凭借《妖猫传》获金鸡奖最佳摄影奖。
可谓战绩不菲。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摄影和摄像并不是一回事,摄影师不仅要负责拍,还要负责电影里的光影控制。
也就是说,一部电影所呈现出来的画面质感,是导演和摄影师相互协作的成果。
就拿《妖猫传》来说,片中杨玉环回眸的这一幕,是影片的重中之重:
为了这个镜头,曹郁准备了好几十根蜡烛和各种不同的现代灯具。
蜡烛围绕着放在演员的身边,LED灯往演员脸上打出层次感,然后还找了一种叫作特图利的可以打出很小光源的灯,专门打在演员的眼睛上:
看这个无滤镜的幕后花絮图:
我们可以看出杨玉环脸部和肩膀上的光影轮廓,这不只是化妆的作用,更多的是灯光。
这样才拍出了杨玉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感觉:
所以大家看到的这个“百媚生”,不只是演员演出来的,还有摄影师拍出来的。
《妖猫传》是一部奇幻片,所以曹郁用了很多现代灯具来做光影,营造唐朝盛世的梦幻感。
而拍《南京!南京!》呢,用的则就是单一的白光了:
这种朴素的白光恰好可以拍出一种雕塑感,所以观众才会感觉角色特别有力量。
教堂里的这场戏也是光影运用的极致体现:
所有人站满教堂的时候,只有窗户那边进来了几束代表着希望的白光。
这一刻充满了压抑、痛苦和希望。如果没人举手,那意味着毁灭;如果有人举手,那意味着牺牲与伟大。
所以当教堂里的女性们一个接一个举起手时,手掌上的光影就成了重点:
尤其当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能看见空气中的灰尘时,精神感就凸显出来了。
除了演员的演技,这些黑白光影、空气中的浮尘,其实都是我们的哭点,只是作为观众的我们,经常忽略了镜头的力量感而已。
摄影还不是一门单一的技术,按曹郁的话说,摄影就是一门艺术,绘画是他们的修养基础。
曹郁谈到,他第一次去和陈凯歌导演讨论《妖猫传》时,是带着一个登机箱去的,里面装满了画册。
然后曹郁给陈凯歌看了爱德华·蒙克的画,他想以此为视觉参考,来做《妖猫传》的背景色调。
所以在《妖猫传》中,我们看到了很多以蓝绿色为主色调的背景:
拍《八佰》时,曹郁参考的则是毕加索蓝绿时期的画作:
但《八佰》中加了很多黄色来做蓝绿色的反衬色调,大家看这个镜头就是蓝绿偏黄的:
这种柔和中透出来的残酷感,恰好符合《八佰》的气质。
曹郁还称《八佰》是他最满意的一个摄影作品,这个我们可以期待一下。
第二集讲的是音乐效果,请来的是负责过《影》、《记忆大师》、《重返20岁》、《寻龙诀》、《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等作品的赵楠女士。
她曾多次提名金鸡奖和金马奖的最佳音效奖及最佳录音奖,凭借《狄仁杰之通天帝国》获得金像奖的最佳音效奖。
与摄影不同,音效是一个非常孤独的职业,尤其在这个同期声越来越少的时代,音效师们基本都是独自坐在录音棚里工作的:
比如张艺谋的《影》,看过《影》的观众都知道,影片全程伴随着雨声。
为了做《影》的雨声,赵楠和同事把全世界有关雨声的素材都下载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自己录,哪一天看见下雨了,马上抱着设备跑出去录雨声。
赵楠表示做《影》的那段时间是最压抑的,因为上班听雨,下班了还要录雨,每天都阴沉沉的,整个人很down。
也有一些团队协作,许多我们听到的脚步声、踩水声、刺剑声,就是好几个人用奇形怪状的姿势趴在房间里合作出来的:
为此他们还要研究一些构造知识。
比如《影》里郑恺被刺的这幕:
他被刺完之后讲不出话来,不是因为声带受损,而是因为剑刺进肺部,造成血液反流,血进了肺,人一开口,血就会涌上来。
所以为了做这一剑的声效,团队还用鱼鳔做了一个仿真的肺。
在赵楠看来,声音是被动且恒定的,它是五官中影响人情绪很重要的一官,而且它对人的生理性影响不会被改变。
就拿怪兽的叫声来说,很多人害怕怪兽的叫声,不是因为它声音大,而是因为它声音中有次低频,次低频是最让人感到害怕的一个频率。
所以做声效靠的是感知与感情,而不是靠素材。
很多人以为大神能做出丰富厉害的声效,是因为他们电脑里存的素材多,但其实根本不是。
赵楠拿到片子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是想象,她先看着无声的画面自行想象出大概五六种声音,然后再去找素材,找不到就去录或者制作。
如果只是像拼图一样,把现有素材往画面里嵌,那是做不出好音效的。
除了摄影和音效,《我在中国做电影》还讲了配音、美术、特效等方面的故事,有兴趣的可以去看正片,这里就不多讲了。
有人可能认为一集15分钟太短,讲不出深度,但对于一般影迷来说,这个时长其实正好,既不费心力,又可以掌握一些入门级小知识,提高一下观影水平。
太深度的话,那就是老炮专场了,对于一般观众来说会有点晦涩。
《我在中国做电影》让人感受最深的一个点就是:做好一份工作,除了兴趣之外,还必须耐得住寂寞。
认真、痴狂、专注、孤独、知足,一样不可少,有时候你甚至还得甘于承受一些职业伤害。
比如曹郁,不工作的时候,他就看大量的画作,研究其中的光影运用,这就是必须沉下来心来去积累的。
音乐也是他的灵感来源之一,有时候创造光影,音乐的起伏、氛围,都帮助他渐入佳境。
再比如赵楠,为了做好音效这份工作,赵楠养成了随地记声音的习惯。
她随便就可以说出重庆的高架桥上有哪几种声音,江边从白天到黑夜都有KTV在营业,还有高架桥上的汽笛声,和江面上的油轮声。
老上海的弄堂也很典型,一般是马桶的使用声,和小自行车的车铃声。
在家里,赵楠也利用听觉判断一切事物,比如老公何时出门,她还可以只靠听,就听出楼下的店面煮的是饺子还是面条。
长期的职业积累习惯使得听觉成为了赵楠五官中最敏锐的一官,但也以此带来一些伤害。
比如赵楠从不戴耳机听音乐,家里也没有任何播放器,她甚至下班回家看电视,都是关着声音看字幕的。
因为上班时间听了太多声音,下班再听的话她会睡不着。
经常夜里两三点,别人都睡着了以后,赵楠则是走进录音棚,把一千多个素材,一个接一个地放。
直到现在,赵楠都说不出自己到底爱不爱这个职业,只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有了一份工作就天然感觉要做一辈子了。
这种说不出爱与不爱的朴实,反倒成就了一代匠人。
青石电影编辑部/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