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素生
导演的本职工作不是指导别人,而是引导自己。
相较之前导演与演员的关系,现在一茬一茬的流量明星,只能算是流水的明星,重点除了会很快被代替之外,他们充其量只是明星,不能称为演员。
多数导演会有自己的固定班子,这其中除了能听懂导演说话的摄影,能写出导演心中故事的编剧之外,还有一众铁打的演员。
其原因除了多次合作积累下的默契之外,还因他们实在无法被替换。早年间,有人怀疑姜文出演自己的电影是因为自恋。
不怕死的采访者将这个问题抛给姜文之后,得到的答案是:“我不来演,谁来演?”
虽然这个问题也有些许自恋的成分,但你又能找到几个能替代姜文片中角色的演员?
而这种找不到的状态也让郎雄成为了李安片中的“父亲”,在李安口述的自传中,他毫不吝啬对郎叔的赞美,称赞郎雄有一张“五族共和”的脸,和自己心中父亲的形象完全吻合,这句话不知羡煞多少选角导演。
1991年,郎雄和李安合作了《推手》,这部与《喜宴》《饮食男女》并称“父亲三部曲”的作品,不仅让李安获得了关注,更是送给了60岁高龄的郎雄一座金马奖最佳男主。 93年又凭借《喜宴》获得了金马奖最佳男配。
两人共合作4次:《推手》《喜宴》《饮食男女》 《卧虎藏龙》。
第39届金马奖晚会,推举李安与归亚蕾颁发终身成就奖给郎雄,由郎雄遗孀包珈女士出席代领。
从此在李安电影里再也没见到一个“合格”的父亲。
角色的不可替代是一个编剧在写故事时应该考虑的问题,而近期更多的人用这句话来评价演员:宋康昊。
随着《寄生虫》获得金棕榈,演员、导演、影片质量、国家属性都成为了大家议论的话题,最近几天算是消停了,再也没有人假借聊《寄生虫》去夸一遍《燃烧》了。
2003年一部《杀人回忆》让世界影迷知道韩国有一起多年为破的悬案,让每一个被水泥板盖着的排水渠都充满神秘。这应该是电影最好的状态,多数人比起关注导演和主演对电影本身的故事更上心。
那年饼叔还没有成为国民影帝,奉俊昊也只是被少数人记得。 之后的《汉江怪物》是至今为止个人感觉奉俊昊最好的作品,而宋康昊在其中的角色几乎无人能替。从身材到神态,表情到表演都让康斗的糊涂和慵懒近乎真实,让人相信汉江边上有一个打盹的黄毛。
两人之后的作品,无论是《雪国列车》还是《寄生虫》,除了那张脸被人们熟悉之外,饼叔的亮点基本看不到。
《寄生虫》更是被人评价为,宋康昊饰演了从影以来最容易被人替代的角色。
当然,“无法替代”这个属性在杠精看来也不算好事,他们会用表演应该无限接近真实来反驳你,剧中出现的角色你感觉谁都能演,说明人家演的过于真实和平凡,没有表演痕迹。
奉俊昊和宋康昊一共合作了5部作品:《南极日记》《汉江怪物》《杀人回忆》《寄生虫》《雪国列车》。
从《杀人回忆》最后一个看着观众的眼神,到浮出草丛头插羽毛的《寄生虫》,只能说岁月拿捏的刚刚好。
如果说宋康昊的不可代替变为可代替成了大家批评的点,那林雪的属性恰恰是可代替性的万金油。
而与其合作有30多次的导演杜琪峰,几乎将林雪放进了自己所有的电影当中。两人的故事要从银河映像制作的《恐怖鸡》和《两个只能活一个》开始。
那年林雪在确定自己没有导演和剪辑天赋之后,认真跑起了龙套。在《暗花》和《非常突然》中搭上了演员表的末尾,从此杜琪峰开始让林雪担任自己片中的重要配角。
在林雪眼中杜琪峰是自己的伯乐,数次坦言,如果凭借演技能获得任何奖项,致辞的第一句一定是感谢杜琪峰导演。而这种感谢也不仅是存在于嘴上说说,在杜琪峰要去澳门拍摄《再见阿郎》时,遇到了资金不足的问题,林雪一句:“我不要钱,你让我演,给我两盒饭就行!”更是让传为佳话。
之后凭借《枪火》被金马提名最佳男配,虽无缘获奖。但所有人对他演技的肯定在之后香港市场低迷,大量演员无戏可接的情况下,他每年都有超过十部电影的演出机会。
杜琪峰成就了香港电影辉煌的一段历史,也让林雪走上了演艺之路的巅峰。他甚至为林雪量身而定过一些角色,这些说来也算是身为导演对一个好演员该做的事情。
让两人常年合作下来的原因除了基础的彼此理解之外,还有不同于之前几类的伯乐之情。 两人共合作30多部作品:《黑社会》《放·逐》《枪火》《文雀》《大事件》《再见阿郎》《PTU机动部队》《盲探》等。
凭借《PTU机动部队》斩获金紫荆最佳男配时,林雪有机会说出来那句:“这不是我妈妈给的天生丽质,应该说是多谢杜琪峰!没有杜琪峰,就没有我林雪!”
伯乐之情本来在台湾的电动娱乐场里也有发生,那年蔡明亮需要找一个坏孩子来演自己的电影,但没有发生的原因是李康生首先看起来并不像个坏孩子,虽然他给人一种像是确实做了坏事的感觉。
不存在伯乐的原因是,李康生很快就让蔡明亮后悔选了自己。他的反应能力和常人完全不同,连背过身这种事都像个机器人一样,以极慢的速度执行。以致蔡明亮不得不让小康眨眨眼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几天之后,蔡明亮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问:“你知道自然地表演是什么意思吗?”
李康生以一种很酷(蔡明亮回忆称)的神情说到:“这就是我表现自然的方式。”
这句话超越了所谓伯乐的范畴,这句话让蔡明亮重新开始思考自己引导演员的方式。他发现眼前的小伙子对大银幕有点视觉疲劳,而自己却用一种严苛死板的方式让他去演,而不是学会跟上他的步调。
最终蔡明亮接受并喜欢上了他的这种步调,让李康生出演了第一部长篇《青少年哪吒》。这种“慢”也成为了大家能一眼就认出来蔡明亮电影的标志。
李康生几乎出演了蔡明亮的所有电影,十余年,小康从一个落榜四次的大学联考生成为了金马影帝,蔡明亮还在电影与艺术之间周转。
有时演员不是导演的工具,导演也会反思自己的指导方式。
时间能解决沟通的问题,但沟通不一定能延续时间,两人长时间的合作基于理解,成于千姿百态的情感。
这样的故事一篇是讲不完的,或许你因没有看到阿部宽和是枝裕和而遗憾,也想看到日本的黑泽明和世界的三船敏郎是如何决裂的,二战后与小津安二郎一起重塑岁月的笠智众等。
若你喜欢看,我有空讲,我们就在下次再聊。
为了不轻易许诺,标题里就不显示这是上或下了,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