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14日。
一场别开生面的见面会,在北京某咖啡厅举办。
粉丝们涌进来,
被面前的男人震惊——
他头顶一束花。
赤裸着上身,慵懒地瘫坐在桌上。
粉丝们先是一阵喧哗。
而后,很快静了下来。他们并不觉得太意外。
因为这个男人叫姜思达。
粉丝被允许,能对姜思达做任何事情。
于是有人画了眼影。
有人涂了口红。
有人命令姜思达笑看镜头,跟她合照。
有人给他加了一颗蓝色的眼泪。
很快,姜思达的身体布满了图案。
他像一块画布。
接受了所有粉丝的涂抹。
见面会进行到后段,姜思达甚至躺了下来。
紧闭双眼。
承受一切。
没有意外,这场见面会上了热搜。
恶评如潮——
丑。
怪异。
无法理解。
为了“出格”啥都做。
「出格」。
是姜思达出道后,最为人知的标签。
但这个标签,从更早前,就已经牢牢贴在他身上。
中学时,同龄人穿美特斯邦威。
姜思达就把两件衬衫混搭穿,还故意露出名牌。
大学时,他爱上化妆。
无论去哪都不忘补妆,还要穿上飘逸的衣服,带上夸张的礼帽。
他无法淹没于人群。
或者说,他不允许自己被淹没。
图来源:谷雨实验室
毕业后,这种出格延续到了职业生涯中。
2014年,《奇葩说》招募选手。
姜思达过了海选。
以一句“我是同性恋”,成为第一季大热选手。
在镜头前,姜思达愈加张扬。
他官宣恋爱。
借着辩论,高调表白。
他大谈家庭密事。
高举旗帜,为同性恋族群发声。
他从一个小透明,走到台前,成了200万粉丝的“大美玲”。
2016年,姜思达离开了《奇葩说》。
再后来,他从米未辞职。
很多人说,姜思达在刻意出格的路上,越走越歪。
他经常化浓妆。
穿女装。
乃至令人直呼“辣眼睛”的装扮。
骂名随之而来。
男人嘲讽他是人妖。
女人指责他拿性别在炒作。
但姜思达不知悔改。
依旧我行我素,怼天怼地。
打开他的微博,随手一翻都是出格的言论。
作为明星,他不按常理出牌,总是做一些矫情的举动。
比如,假装生日。
在微博发布生日快乐的信息,而后将祝福的人全部拉黑。
图来源:谷雨实验室
再比如,直播痛哭。
镜头里,姜思达喝到烂醉。
时而哭泣,时而狂笑,时而嘟囔自己的痛苦,时而指责众人的谩骂。
接受谷雨实验室的采访里,姜思达用一个词概括了自己。
那便是,自我。
这个词在姜思达的节目《透明人》里,被他多年挚友扩写成:“你是我见过比较少见的,能够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自私的人。”
面对这个评价,姜思达没有反驳。
出格以外,姜思达有鲜为人知的一面。
那是另一个极端。
被他定义为:讨好。
2019年,姜思达的访谈节目《仅三天可见》开播。
与于正交锋,冲上热搜。
节目上,于正尖酸刻薄,直戳姜思达的痛点,说他只是年轻,但并不美。
姜思达的职业笑容瞬间凝固。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缓缓闭了闭眼。
压抑的不满与脏话,透过镜头表露无疑。
访谈进行到一半,姜思达已经想终止。
他与导演互掐。
直截了当说:“我能烦一个人吗?难道他今天不打我耳光,我就不能烦他吗?”
这段视频被截取出来。
有人当戏看。
更多人诟病姜思达不专业,认为他又在炒作。
很少人去了解事情全貌。
前因是于正全程都在忙工作,对姜思达爱答不理、答非所问,乃至直接无视。
后续是姜思达没有放弃采访。
他迅速理解了,这就是于正的生活状态,并且让自己融入进去。
后来,他们去了游乐场。
于正罕见地放下了手机,卸下武装,与姜思达玩了起来。
期间,两人坐了飞椅。
于正头发乱了。
姜思达还帮他理了理头发,举止亲昵。
再后来,这场访谈得到了于正的高度评价。
他表示很轻松、舒服。
并在最后,跟姜思达交流了许多,他从不曾公开谈论的事。
这就是姜思达式的访谈——
将自己全然委身于被访者的世界,极力迎合对方,以达到令对方舒服的状态。
后来,这种讨好被反复验证。
生活上。
他总忍不住包办。
朋友来家里做客,他万份周全。
就连发现朋友背了假包,都要偷偷送个真的,还附赠一个iPad。
图来源:谷雨实验室
工作上。
他担忧员工的情绪。
就连外人喊自己的员工做“助理”,他都要即可修正“我们是同事”。
图来源:谷雨实验室
姜思达像一根二极管。
要么过度独行冷漠,要么过分卑微讨好。
他仿佛还活在青春期,在他框定的幻想世界里,自顾自地上演一出又一出戏。
而这一切,皆因匮乏。
他缺爱。
还缺一份迟来的道歉。
姜思达曾说,他的童年是不快乐的。
很小的时候,父母各自去了国外赚钱,他成了留守儿童。
五年级那年,父母离婚。
年幼的姜思达无法接受。他哭,他闹,他问。
但得到的只有一句:“我们没有办法呀,你也得理解我们。”
父母离婚后,撕扯变本加厉。
他们用最糟糕的语言,将对方塑造成十恶不赦的人,要求姜思达附和、站队。
姜思达写过这些往事——
母亲在俄罗斯的雪夜,曾试图滚下山自杀。
父亲与他争吵后,服安眠药自杀未遂,逃离到了印度尼西亚。
而最无辜的姜思达,承受了大人犯下的错。
图来源:谷雨实验室
他率先学会了讨好。
与父亲相处时,他附和着说母亲的坏话。
与母亲一起时,他吸收着恨意,对父亲逐渐疏离。
他比谁都会察言观色。
只要一个语气、一个眼神,乃至一个呼吸,他都能准确判断,并做出正确的行动。
同时,他失去了信任。
《透明人》里,马思纯曾为此心疼。
姜思达反问她:“如果连至亲都无法做到傻傻相信,何况是别人呢?”
带着这份委屈长大,他变得扭曲。
既张牙舞爪。
又如玻璃般易碎。
直到2018年,姜思达借着节目,与父母进行了深刻的对话。
他问母亲是否仍在恨。
母亲说,放下了。
姜思达听完泣不成声,仿佛自己也终于可以放下。
无需再恨。
他还特意去找了父亲。
即便两人之前已经很少联系,像陌生人疏离。
谈话中,父亲讲了一个梦。
梦里,姜思达失踪了。
父亲一直在找,在追,在大喊:“姜思达——姜思达——”
但父亲找的不是现在的姜思达。
而是五年级的他。
他终于被看见。
节目上,母亲甚至抛了一个问题给姜思达。
“你希望咱三个人团聚吗?”
这个问题,姜思达等了很多年。
在他成长的日夜里,他最向往的是过年可以一家人吃顿饭,最希望的便是一家团圆。
但这次,他回答了不希望。
他擦了擦眼泪,平静地说:
“我不知道如果再出现问题的时候,谁来拯救这一段错误,他跟我的主观意愿,他和我做梦里想的是什么,是不一样的。”
他已经长大。
能够理解,相爱不一定能相处。
也能明白,勉强换来的只能是痛苦,而非幸福。
他与父母对话,只是为了要一句道歉。
弥补当年不被看见的痛。
而他也如愿以偿。
在那之后,姜思达好像还是姜思达。
他依旧出格。
但有些事已经悄然改变。
他不再极端。
而是在坚守自我与讨好他人之间,尽可能取得一个平衡点。
他变得愿意聆听。
尝试走出自己的高墙,跟他人产生真实的连接。
2020年4月。
姜思达开了新节目《陷入姜局》。
第一期的主题,是与黑粉进行正面交流。
那天,他发挥了辩手的本能,与很多人进行了观点上的碰撞。
直到最后一通电话,令他乱了分寸。
那是一个女孩。
曾经以他为灯塔的忠粉。
她讲述了,自己曾经对姜思达的喜爱,以及后来因为姜思达的一些言论,喜爱转变成了失望。
这一次,姜思达没有再辩解。
而是用最温柔的话,安慰着女孩的失落。
他很抱歉。
不能成为大家想象的样子。
也理解大家的不喜欢,乃至激烈的恶评。
但他不希望大家因此不开心,尤其是真心爱过他的人。
如果不能继续陪伴。
那就在此,相忘于江湖。
临别时,女孩哭了起来。
她感谢姜思达曾经给予她的一切。
姜思达一直笑着。
直到电话挂掉,他再也压抑不住,在镜头前大哭起来。
他是那么渴望爱。
又是那么希望获得认可。
但如今他明白,他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真实意味锋芒。
暴露意味受伤。
而他选了这条路,就必然要承受,世间对他的一切评论。
但他的选择,终究是对的。
那场特殊的见面会上,他得到最多的不是歧视。
而是接纳与爱。
有人在他耳边,长久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有人把手轻轻按在他的心脏上。
感受着他心跳的频率。
面对这个举动,姜思达瞬间破防,忍不住抽泣起来。
啜泣声渐渐传开。
按压他心脏的女生,眼泪夺眶而出。
但她没有躲开。
而是用手轻轻擦拭掉,姜思达的眼泪 。
另一个女生走上前。
温柔询问:“姜思达,我能抱你吗?”
得到允许后,女生俯下身子,姜思达伸手抱住女孩。
女生轻拍着姜思达的背。
还有一个男生安慰了姜思达。
他用手抚摸着姜思达的额头,擦拭他的眼泪,对他喃喃低语。
“没事的,我们都在。”
临别时。
男生俯下身,吻了一下姜思达的鼻子。
那场见面会没有失败。
到场的每一个人都好评如潮,感慨良多。
爱是最多人提到的。
他们感受到了姜思达的爱。
也感受到了,喜欢姜思达的人们,内心丰盈的善意。
姜思达赤裸的上身,出镜率最高的图案,是心形,各种各样的心。
对姜思达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而更多的成长,需要靠他自身去参悟。
关于爱。
关于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