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包含《进击的巨人》完全剧透,尚未看完漫画版的朋友请谨慎阅读。
2021 年 4 月,《进击的巨人》终于完结。
关于本作的内容争议、人物塑造、情节合理性乃至本身的价值取向,即使在汉语互联网上,也已经有太多甚至过多的争论。在结局揭晓的时刻,许多读者表示完全不能接受,也有一些自觉很满意的读者懒得出声,更多的人则被结局冲击到不知该说什么。
值此完结之际,我并无能力用寥寥数千字去客观地评价本作,只是希望,能用此文为各位读者老爷提供另一个思考的角度。
差强人意的动画
本作在内地的流行,并非从漫画连载(2009 年)就开始,而是像大部分在内地流行的日本漫画作品一样,是从动画版播放(2013 年)才开始的。因此,我们先从动画版这个衍生品开始说起。
原作在动画化后曾同步引进内地,其相对激烈的剧情在当时的萌系动画中显得特立独行,因此产生了一大批“狂热爱好者”(即“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喜欢《进击的巨人》的人”),更诞生了“巨小鬼”之类略带贬义的词汇。此外,大量只看过动画的观众们,被前期剧情中主角组杀伐果断、善恶分明的行为所欺骗,把本作误认成一部类似《钢之炼金术师》的严肃又正统的热血少年漫画,并在后来情节急转直下之后显得措手不及。
《钢之炼金术师》作者荒川弘(牛姨)是难得一见的女性少年漫画家
从动画质量来看,从最初就显得经费不足的 PPT 式第一季开始,到更换公司制作、目前正在分割播放的最终季为止,都无法让人满意。不过动画版的音乐质量非常不错:前期 Revo 创作的几首朗朗上口的主题曲能够迅速引发传唱和热烈讨论,随后几位视觉系巨头的作品保持了一贯的高水准,泽野弘之意料之中地发挥稳定;中后期加入音乐创作的神圣放逐乐队(主唱是女装大佬,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更是由谏山创钦点,其负责制作的几首歌曲都与原作情节和氛围相得益彰。苛刻一点来评价,动画版谈不上是灾难,但除了音乐,并无更多可取之处,这种情况很类似早年的 SD 动画版。
神圣放逐乐队的主唱の子
动画版给我个人的感觉,也就这样了。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
致七十年后的你
与如今广泛商业化的业界不同,二战结束后,有相当一部分日本漫画从业者,自愿承载非常沉重的社会责任。这种自愿倾向,实际上是由战后日本政府的一系列迷惑操作引起的。
距今七十年前的 1951 年,日本和美国签订了《日美安全保障条约》,这是一个不平等条约,也是战后至今对整个亚太地区乃至国际局势起到重大影响的条约之一,它部分地消除了日本作为一个独立自主国家的地位。面对这个不平等条约,当年的日本人民并不像如今这样躺平享受甚至高呼好爽,而是开始了旷日持久的群众抗议运动,史称“安保斗争”。
在安保斗争的高峰时期,经常有几百上千万人在日本全国范围内参与游行示威
安保斗争最终不可避免地迎来失败结局,但其带来的影响力始终潜藏在日本社会的各个方面,也延伸到了文艺领域。其中,有许多参与过安保斗争的年轻人后来成为漫画家,这让战后直到九十年代的日本漫画一直带有一定的进步色彩。1982 年,中曾根内阁提出“战后政治总决算”的混乱纲领,大幅向右甚至美化侵略,日本社会开始群魔乱舞,更引起了心怀良知的漫画家的强烈反应。
可以说,在九十年代之前,日本漫画作品中反对战争、反对帝国主义、追求自由平等的进步思想始终占据着一席之地。这种思想自手冢治虫、藤子·F·不二雄、水木茂等为代表的老一辈漫画巨匠开始,经过宫崎骏、押井守等人的发展,逐渐传播到了动画领域,似乎会永远延续下去。
水木茂揭露日本侵略战争罪恶历史的《漫画昭和史》
然而,进入九十年代,事情开始起变化。一方面,由于日美安保体系的不断固化,新一代日本人越来越习惯于甚至希望活在美国的彻底控制下,加之泡沫经济破裂的毁灭性影响,一系列社会问题随之而来;另一方面,由于社会经济发展停滞不前,受众对于 ACG 作品的需求,越来越倾向于逃避现实、寻找心灵慰藉。这导致 ACG 作品主题迅速向内收缩,几乎彻底放弃了对宏大命题的思考。
正是这种土壤孕育出了一代神作 EVA,它用更有冲击力的表现手法和更符合“平成废宅”思维状态的内涵改变了动漫产业。简而言之,上一代作品中的“我如何对待这个世界”,彻底变为“我如何对待自己”。体现在漫画作品中就是,原本随处可见的针砭时弊(即使是在儿童漫画中也并不罕见,比如《哆啦A梦》里用来嘲讽田河水泡的流浪犬小黑),让位于“我很痛苦”“我为什么这样痛苦”“我如何与自己和解才能不再痛苦”。
对于人与世界关系的讨论似乎断绝了,直到《进击的巨人》出现。
阿妮追逐调查兵团的情节中,大家一直在纠结右翼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内地互联网关于谏山创思想倾向的争议汗牛充栋,怎么说的都有。虽然谏山创本人曾说过自己在刚开始构思的时候只不过是想画巨人 MMA,但他本人必然是带着思想倾向去创作的。这既包括上图那句颇有恶意的台词(但需要注意的是,反对右翼的未必是左翼,也可能是无政府主义),也包括贯穿全作的对“现有社会秩序”的质疑和反抗,甚至些微地触及到了引发主角组悲惨命运的根本原因 —— 马莱之所以要夺回始祖等巨人的血脉,是为了能够迅速征服帕岛,抢先占有岛上蕴藏丰富的可持续能源。而经历过内地九年义务教育的我们知道,迫切的能源争夺,本质上是因为生产力不够发达……
当然,以谏山创的成长背景和思维模式,确实没能力像宫崎骏、水木茂等前辈一样,更深入地触及到问题的本质。不过既然有人试着去讨论,至少比全然无视要好得多。与九十年代至今其他引发日本社会广泛讨论的漫画作品不同,《进击的巨人》在大部分篇幅中,都在描绘“我如何对待这个世界”。不论是最初的“我要冲出围墙奔向自由”,还是中期的“围墙以外是否有真正的自由”,甚至是后期的“为了得到真正的自由我应当付出什么”“即使毁灭世界我也要实现自己认定的自由”,主角组的自我成长都围绕着作为客体的世界展开,也基于客观因素的推动。
《进击的巨人》试图用漫画面对社会问题这个并不容易描绘的玩意儿:因为生活环境所迫,主角组最初反抗的是巨人;随后,因为弗里茨王的大棋,很快来了一段“巨人竟是我自己”,并展开了日本漫画中少见的、不是特别幼稚的权谋戏码;再然后正式进入主线剧情,读者们发现,原来主角组的敌人是全世界。整部漫画从头到尾,主角组面对世界毫无还手之力,毕竟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对抗世界潮流呢?
有很多读者被莎夏之死震动
这与近二十年占据日本漫画统治地位的热血少年漫画截然相反。热血少年漫画的核心观念,即所谓的友情努力胜利,往往强调主角组相互扶持、通过努力、取得胜利,而对客观因素避而不谈 —— 只要善良一定会有朋友、只要努力一定会有收获,这种观念给少年漫画用一用倒是可以,但不能直接用在试图讨论严肃命题的作品中 —— 同时也谈不上能够反应、反思社会问题。
因此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目的角度把《进击的巨人》与《攻壳机动队》《风之谷》(漫画原作)等较为深刻的作品归为同一类,即专注于讨论人与世界的关系;若仅看作品的前半部分(前后的分界点是主角组终于来到海边,插叙海对面故事并引出“进击的巨人”真正含义),本作体现出的进步思想甚至可以和早期的《风之谷》平起平坐。这对于 2009 年乃至 2021 年来说都非常难得,更可以想见的是,在未来的日本漫画中,讨论严肃命题的作品(姑且不论本身的倾向如何)将会越来越难以大规模流行。毕竟现在的日本漫画和动画愈发脱离了社会性,更为强调作为感官刺激的功能性。
遗憾的是,在《进击的巨人》后半部分的故事中,也就是真正试图描绘世界尺度的矛盾和冲突过程中,一个在日本 ACG 作品中司空见惯的致命问题,还是出现了。
三面高墙
谏山创曾自称在第一话落笔时已想好最后一话的剧情,因此本作与大部分连载漫画不同,总体故事情节比较完整(而非每周、每月现编现画)。对于许多读者来说,这种说法很难解释贯穿全篇的伏笔、前半部分昂扬的气势与最终混沌结局之间的巨大不相容。由此也产生了“谏山创故意恶心读者”“谏山创心理出现了问题”“谏山创被威胁了”等说法。
可是,若只看日本读者的评论,恐怕这种我们心中挥散不去的巨大不相容并不存在,更多的日本读者反而觉得这个结尾还算不错。
如果我们把视角放大一些,综合考虑其他具有较为深刻内涵的漫画或者动画作品,不难发现,类似本作、结局令人难以接受的日本动画、漫画作品并非从无先例。
我们不用往前回溯太久,一个月就行。
电视版 EVA(1995 年)用整整 24 集的篇幅,将全部矛盾推向最高潮,全日本的观众都在翘首期盼“EVA 究竟会带给我们何等酣畅淋漓的结局”,庵野却用两集玩了一出意识流。如今我们自然可以从结尾两集延伸出无数的分析,然而在当时观众是不太能接受的。就在一个月前,庵野甚至搞出了一个更意外的结局。好在当年的观众现在都是中年人,在经受了现实的摧残之后,一部动画的结局是否合乎心意,已经不能激起什么波澜。
EVA 这种级别的作品尚且会有莫名其妙的结局,更不用说那些情节或简单或复杂的普通作品。有大量的日本漫画会在所有矛盾发展到极限之后,简单地用一场打斗、一顿嘴炮来收尾,之后要么是一切邪恶随着反派的肉体消灭而消失,要么是正反两派莫名其妙地“互相理解”、和好,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方面的例子根本不用特地去找,简直比比皆是。
互相理解互相理解互相理解
简而言之,如何处理终极矛盾,这正是《进击的巨人》在创作时必须面对的问题,也是任何一部试图讨论严肃命题的日本漫画必须面对的问题。
在《进击的巨人》中,终极矛盾是“如何创造艾尔迪亚人与其他人共存的和平世界”。而谏山创给出的是答案是什么?
艾伦认为无法达成皆大欢喜的共存,于是坏事做尽,放手毁掉人类社会的八成,将阿尔敏塑造为击败歌利亚的大卫后选择死亡。艾伦之外的主角组把共存的希望寄托于“回到帕岛上说服大家”,认为岛内外一定能够(至少是暂时性地)互相理解,从而间歇地实现和平共存。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跳出个人英雄主义和“互相理解”这两面高墙。
一般题材漫画无法跳出这两面高墙可能比较正常,那么,本来比较严肃的《进击的巨人》既没有摆脱少年漫画的理想主义,也没有克服对社会的幼稚虚构,也在此凸显出作者本人剖析严肃社会问题的能力缺陷。相比之下,《风之谷》也是灭世结局,娜乌西卡心心念念的也只剩“活下去”,可在当时世界局势的映照下,却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如果稍加回顾,我们会发现,在揭晓了“墙外存在着完整的人类社会”这一真相之后,故事的后半部分越来越极端化。艾伦出于对墙外世界的失望而走上恐怖主义道路(这个情节在战后日本历史中确实有明确对应),这种设置本身就非常突兀。当剧情一路狂奔来到最后几话,读者们或多或少意识到情节已经失控,只是出于对谏山创讲故事能力的信任才抱着希望看下去。而这时谏山创画了什么呢?
生死关头,主角组纠结霍加狓
:不能再犹豫了,一定要出重拳!
佐仓绫音德式大背摔
这里要插一段关于佐仓绫音德式大背摔的解释:
佐仓绫音曾经在 2014 年点兔的线下活动中整了个活儿,当时主持人要求各位女性角色的声优回答“能够叫醒不愿起床的男朋友的可爱台词”,轮到佐仓时她表示:
一直以来在声豚群体中有个说法,认为佐仓绫音是个魔女,她的魔力主要针对原作者。具体表现是,佐仓配音的角色,在原作中会莫名其妙地增加戏份、产生主角光环。这种说法在《五等分的新娘》结局之后很是流行了一段时间。
《进击的巨人》动画版中,佐仓绫音是贾碧的声优。本以为冷无缺的谏山创不吃佐仓这一套,现在看来,佐仓还真是个抓药大师,有办法让原作者爱上自己扮演的角色。
如果谏山创想好好地讲完结局,他不会在最后画一页少一页的情况下,还加入这种恶搞意图明显、却对情节进展毫无意义的分镜,挤占宝贵的讲故事空间。
我们并不知道,谏山创到底是不想好好结局,还是不能好好结局,或者二者兼有 —— 但这些理由都指向一个现象:当代的日本漫画家,缺少剖析严肃命题的能力。
正如前文所述,帕岛与世界的矛盾是能源争夺造成的,巨人之力本就是个添头。那么,若要解决帕岛和世界的矛盾,更合理的途径应当是艾尔迪亚人与其他人求同存异,一方面贡献出巨人之力帮助生产力发展,另一方面运用始祖巨人之力和皇家血脉,对自己施加一定的保护性约束。
可是在谏山创的观念中,这种求同存异的双赢局面并不存在 —— 要么你干掉我、要么我干掉你,反正艾尔迪亚人与其他人肯定无法互相信任 —— 他的成长环境(泡沫经济破裂、美国事实上对日本的支配权)用一种并不高明的方式限制了他的思维模式,这种成长环境就是谏山创给出混沌结局的原因,这种成长环境就是日本 ACG 作品的第三面高墙。
当然,漫画家不是文学家,我们无权要求商业漫画作品达到主流文学作品的思想性。不过,以日本漫画如此庞大的产量,却找不到比高桥留美子更适合获得紫绶勋章的人,恰恰说明如今的漫画家已经被动或者主动地放弃了严肃命题,甚至放弃了思想性本身。
也正是当我们意识到这第三面高墙的存在之后,关于谏山创本人的思想倾向也用不着再讨论了。
一地鸡毛中的凤凰毛
或许用“一地鸡毛”来形容故事结局有点苛刻,但这个结局确实让我本人措手不及 —— 本文的大部分本已在月初就写好,可 139 话却让我不得不将此文重写两遍。
曾经引人入胜的情节,最终迎来如此敷衍的结局,难免让人有撕书的冲动。不过,平心而论,我们不能用后半部分的拉胯去否定前半部分的精彩,也不能用前半部分的精彩去粉饰后半部分的拉胯。即使是越来越拉胯的后半部分,也存在着一些值得我们回味的内容。
弗朗兹·法农
弗朗兹·法农,作家、革命家,上世纪五十年代非洲民族解放运动的旗手之一。在阅读《进击的巨人》过程中,我曾数次猜测,谏山创大概接触过法农的著作或者思想,因为艾伦的一些台词和做法,与法农的观点极为相似。
法农反对在白人语境中定义黑人,反对黑人在白人语境中定义白人,也反对黑人追求白人语境中的自由。简单来说,法农认为黑人的苦难源泉是黑人接受了白人的语境,把自己定义为黑人,而“黑人”的定义实际上来源于白人,在白人来到非洲之前,黑人从未把自己称为黑人;黑人应当追求的自由,是在黑人语境中的自由,即“黑人应当自己定义自己,自己定义自由”。因此,法农才会写到:
“黑人是往昔的奴隶。”
“我绝不能让有色人种的往昔影响我的使命。”
“我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为我被奴役的祖先要求赔罪。”
“我不是那让我的父辈们失去人性的奴隶制的奴隶。”
“难道我要让如今的白人们为十七世纪的奴隶贸易负责吗?”
“这就是我的自由,它把我的自我投射还给了我。”
(译自英译本 Black Skin, White Masks,原作为法语。)
艾伦则经常说:
像绝大多数的历史人物一样,法农自身存在不小的争议。支持者们认为:法农力求让原殖民地人民在摆脱奴役之后,精神上也能摆脱殖民主义和被殖民历史带来的镣铐,在第三世界国家中建设一个真正正义而繁荣的社会。批评者们则认为:法农为暴力辩护甚至支持暴力,这是不可接受的。
法农本人对于他人指责自己“支持暴力”的辩解是:暴力是被否定、被剥削、被迫成为奴隶的人,为了重新夺回自我,能够采取的最后手段。而这些人,本来就是暴力的受害者。
艾伦则毫不避讳使用暴力,他为了追求自己定义的自由,避开一直以来的同伴,不仅策划了恐怖袭击,最终更开启了灭世地鸣。
用法农的观点对照漫画中艾伦的行为,我们或许能够产生一丝既视感。不过,我们无从推测谏山创是否真的了解过法农的思想:法农本人反对英雄主义,坚定地认为非洲民族解放运动应当由以农民为主的群众来领导,也并未大力鼓吹恐怖主义和无差别暴力。而谏山创选择的结局与法农追求的理想社会完全是两码事,至少,对于一个有良好道德感的人来说,不能因为对人类失望就走向反人类吧?
艾尔迪亚人与马莱人直到世界毁灭的前一秒还在互相瞄准,而艾尔迪亚人内部却团结在了一起,谏山创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对于世界的看法
更重要的是:
法农当然不会让黑人的往昔影响他的使命,因为他的使命不只是种族平等那么简单,还要争取非洲的民族解放,更彻底地消灭种族歧视。
如今的白人当然不必为十七世纪的奴隶贸易负责,他们只需保持自省、避免这种悲剧再次出现。但是,如今的白人必须为如今系统性的种族歧视负责。
加害者的后代与受害者的后代不能永远互相仇视下去,然而,加害者本身与受害者本身的立场区别、立场高下,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模糊。
这可能是谏山创永远想不通的地方。而能想得通的宫崎骏,出门捡垃圾做环保,还要被记者追问“对《鬼灭之刃》的火爆怎么看”。
在此特地提到法农,正是为了呼应开头:用此文为各位读者老爷提供另一个思考角度。
毕竟,一味地吹、一味地喷,或者因为之前吹过头现在后悔了就加倍奉还地喷,时间长了就失去意义了。
艾伦冲破了三面高墙,却没有走向自由,而是走向自我毁灭。
《进击的巨人》曾赢得如此的关注度和美誉度,谏山创或许曾抱有用一部漫画解答日本社会核心问题的雄心,却无法越过环绕日本 ACG 作品的三面高墙,更无法摆脱个人和本民族的局限,让作品走向了自暴自弃。
一部连载十二年的漫画,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写到结尾,看到 4 月 13 日的最新新闻,我突然想到:
福岛的废水进入太平洋,和地鸣相比,哪个更可怕?
(就在本文终于三易其稿写完之时,网上又有人猜测,动画版将对结局做出修改。但就算真玩了这么一手,有些内在的东西还是改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