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一个小说里的逆天奇案。
“你有妄想症。”
“你说什么？”
在拘留所的探监室内，女律师莫娜对着面前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道，“你有妄想症。”
这个男人名叫郑守杰，是亿万星光酒店的安保经理。
他在拘留所里已经呆了有三天了，那身西装、内衬的衬衫散发着嗖嗖的汗味、臭味。
“我怎么可能有妄想症。你到底是谁啊？”郑守杰并不认识莫娜。
莫娜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顺着桌子朝郑守杰的面前推进。
推送这张名片的时候，莫娜是用左手，在她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米老鼠的玩具手表。
在那一刻，郑守杰瞪大了眼，死死盯着那块米老鼠手表，“你。”他想说什么，又很快欲言又止，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心闷闷跳得很快，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的敲打着他的心脏，一棍、一棍。
郑守杰认得这块米老鼠手表，这是他宝贝女儿最爱的手表，现在这块手表竟然会出现在莫娜的手上。
莫娜缓缓说，“我是霍负浪的代表律师，我过来是想和你了解方慧芸谋杀案的一些情况的，当然，我不是你的律师，我只是来探监的，你可以对我说，也可以对我不说，明白了吗？”
莫娜抬起头，用一种如同猎人面对嗷嗷待哺猎物时自信的目光看着郑守杰。
郑守杰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他不断搓脸。
莫娜从公事包里取了一包香烟，掏出一支，放在郑守杰的嘴上，用左手拿了个打火机为郑守杰点上香烟，“别紧张，这是探监室，没有警察在，也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这段谈话只有我们知道。”
火光亮起，那块戴在莫娜左手的米老鼠手表的秒针滴答转动。
郑守杰明白了，他没得选，他重重地吸了口烟。
“现在和我说说，你是不是有妄想症。”莫娜又问了一遍。
·
这件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天深夜，霍负浪和妻子方慧芸躺在浅水湾豪宅的床上，呼呼入梦。
霍负浪是城中知名富豪，经营酒店生意，他旗下的亿万星光酒店确实如名字一样，价值一个亿。
此时有一个黑影翻越围栏进入豪宅，黑影快速跑过游泳池，是个蒙着面、戴着手套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把手枪。
豪宅的后门有一扇窗户，窗户没锁，蒙面男子拉开窗户，进入屋内。
接着，他脱下自己穿的球鞋，蹑手蹑脚上了二楼，二楼是卧室。
蒙面男子转开卧室的门把手，进入卧室。
床上躺着熟睡的霍负浪和他的妻子方慧芸。
蒙面男子拿着手枪，他将冰冷的枪口顶在方慧芸的额头上，“砰”“砰”连开二枪。
方慧芸一命呜呼。
接着他又将手枪对准霍负浪。
巨大的枪响声惊醒了霍负浪，就在蒙面男子再次开枪的同一时刻，霍负浪从床上爬起，跌倒在地上。
“砰”地一枪又响起，枪打在枕头上。
霍负浪在地上爬着，蜷缩身体，找保护物，大叫，“救命啊！不要杀我！救命啊！”
“闭嘴！不想死，就给钱。”
“好，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
接下来镜头转到墙上的一面时钟上，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2:00。
时钟如同时间般继续前行，时钟指向了凌晨3:00
豪宅内的灯全部亮起，屋子里来了七八名警察、法医。
“事情就是这样。”惊魂未定的霍负浪坐在沙发上，他穿着背心，手上、胳膊上有好几处口子。
他对着面前的重案组高级督察陆条三断断续续地说着整件事的经过。
霍负浪说，自己和妻子方慧芸在睡觉，他突然听到两声枪响，看到一个蒙面男子拿枪杀了方慧芸。
那个蒙面男子本来还想要再杀他，往枕头上开了一枪，幸好他滚下床，枪没打中他。
他马上求饶，说要什么都能给。
接着他就和蒙面男子谈判，蒙面男子的目的是要钱，霍负浪说书房保险柜里有很多首饰、现金，会全部给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随霍负浪到了书房，霍负浪打开保险柜，将钱和珠宝装进一个旅行袋里，交给蒙面男子。
他知道，这人凶残，就算给了钱，自己肯定也会没命的。
而在书房里是有一个暗门的，他趁着蒙面男子不备，打开暗门，躲了进去，而后从暗门的窗户跳下去，手上的伤就是跌在地上摔得，他娘腔起身，翻过围栏，跑到一户邻居家，而后报警，这才捡了一条命。
·
警察和法医仔细检查案发现场。
这栋别墅共有六个房间，卧室就有四个。
有时候夫妻二人会分开睡，一人一间房。
在案发时，他们刚好睡在一间房。
卧室里，方慧芸死于枪击。在另一个——霍负浪躺着的枕头上找到一个弹孔痕迹。
书房里，保险柜内的现金、珠宝失窃。确实有一个暗门，暗门有个窗户，窗户开着。
霍负浪是从二楼窗户跳到地上，地上也找到了他的脚印、行动轨迹一直到了邻居家。
而在豪宅内提取到几个43码的球鞋印，是凶手留下的。
所有的证据正如霍负浪所说的那样，没有可疑。
陆条三推测这是一宗入室抢劫案。
蒙面杀手知道霍负浪家有钱，他是响当当的富豪，与妻子住在一起。
佣人是白天来，晚上走。
于是凶手勘测好地形，事先埋伏在屋外的草丛里。
等快要到凌晨2点，判断霍负浪夫妇睡着了，于是进屋。
凶手目的明确，要钱，他知道这种富豪家的钱都会放在保险柜里，保险柜有密码。
他进屋后先杀一个人，他选择的目标是方慧芸。
这也合情合理，如果两个人都活着他就不好对付。
杀了方慧芸之后，他虚晃一枪，吓了一下霍负浪。
而后逼霍负浪去书房保险柜，输入密码，凶手得到了他想要的财物，这时他本打算把霍负浪也杀了灭口。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死。
但他没想到霍负浪的书房有个暗门，霍负浪逃走了。
看着事情败露，凶手不得不离开案发现场。
只是有一点，陆条三有点纳闷。
既然是杀人，手枪都带了，为什么不在枪上装一个消音设备？
弄出这么大声响，对他应该很不利才是。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陆条三问霍负浪。
霍负浪愣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好像“必须”要做点什么事了，他用手掩面，“没有了，老婆，老婆你死得好惨啊。警官，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啊。”
他颤着声音，干哭了起来。
·
给霍负浪录完口供，陆条三去了隔壁邻居家。
屋中挂着一些喜庆的彩带，几箱酒，还有好几箱没拆开的零食、冻牛肉。
沙发上坐着40岁的男管家。
主人这几天外出了，家里只有男管家一人。
管家说在案发时他听到远处的三声枪响，而后拉开窗户，大概过了有几分钟，管家见到霍负浪从别墅里翻越围栏、跑了出来。
霍负浪跑到管家这里敲门求救。
过了十几秒钟，有一个拿着枪、提着旅行包的男子朝另一个方向，朝着山中匆忙逃走。
“你看清楚那个男人的样子了吗？”陆条三问。
“没有，那人好像是蒙着面的。”
因为有路灯，管家看见一个蒙面男子逃离，那人的身高大约是180左右。
“这么晚，你还不睡觉啊？”陆条三想到什么，问那个管家。
按理说，案发时是凌晨2点，管家应该早就睡了，两栋楼相隔有几十米，如果管家睡了，他大概率不会被枪声惊醒。
管家说，主人今天早晨会回家，家里会办一个小型party。
他从昨晚就一直忙到凌晨2点，心想着到了五点佣人就要来布置了，睡也睡不了多久，索性就看电视熬夜。
由于这个管家是很重要的目击者，陆条三问得很仔细。
“你记得听到枪响的时候是几点吗？”
“《大时代》大结局。”
“什么？”陆条三一愣。
管家解释，深夜电视台正在重播经典商战剧《大时代》，刚好这集播的是大结局，他就十分聚精会神，当电视上片头曲刚过，打出“第四十集，大结局”几个字的时候，电视里是没有声音的，他刚好就听到了三声枪响。
之后他就跑到阳台去看，看了有多久，他不记得了。
只是他看到霍负浪来敲他家的门，他知道出事了，赶快走下楼去开门。
“你仔细回忆回忆，那个时候是几点，还记得吗？”
管家又想了会儿，说，“一万点，我方展博和大家保证，股票一定能升到一万点。”
这是《大时代》里的一句台词。
陆条三皱了皱眉，他也是刘青云（方展博的扮演者）的老粉了，这部《大时代》他看了有很多遍，他记得这句台词出现的好像是...很早。
和管家录完口供后，陆条三回到警局，给电视台打了一个电话。
电视台确定是在1:58分开始播《大时代》的大结局，片头曲结束，开头字幕出现的时间正是凌晨两点。
至于方展博说的那句台词，陆条三找来录像带一看，是在剧集开头的第3分57秒。
方展博在股票交易所，对着一大堆人说，“我方展博保证！股票一定能升到一万点。”
陆条三点燃了一支香烟，这样说来，这事就非常蹊跷。
换句话说，从方慧芸被杀，到霍负浪逃离到邻居家，这时间不到4分钟。
4分钟？
他要带着凶手去书房，打开保险柜，拿出珠宝钱财、装进旅行袋，之后躲进暗门，从窗户跳出去，再逃走。
虽然说，是可能的，但是这时间多多少少有点“紧”。
所有事情必须非常快速地做完，就好像是电视剧的“快进”一样。
正常好歹也要有一些犹豫、拖拉的过程，可是并没有。
烟吸入陆条三的口中，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随着烟雾冒了出来。
买凶杀人，自己作为证人，这会不会是霍负浪自编自导的杀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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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这一方向调查了几日，有了一些线索。
这已经不是方慧芸的第一次“危险时刻”了，早在五年前，有一天霍负浪和方慧芸开车出游，车突然掉进湖中。
案件在当时记录的是由于汽车刹车失灵，在车坠入湖前的一刻，霍负浪从驾驶座逃了出来。
在副驾驶座上的方慧芸同车一起掉入湖里，幸好方慧芸反应快，从开着的车窗逃离，才捡了一条命。
而在一个月之前，方慧芸曾经来警局报过警。
说自己开车回家的时候，到门口突然有个蒙面人用枪顶着她的头，从身形判断，是个男子，那蒙面男子是想开枪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按了一下，枪没开，方慧芸趁机跑了，刚好路边还有路人，那蒙面男子没得逞，匆匆离开。
警察判断，这名蒙面男子当时没开枪可能是因为枪没有上膛。
根据现场目击路人的描述，这蒙面男子身形偏瘦，大约170的个子，案件还在追查，但是没有突破。
一而再，再而三，如今方慧芸真的死了。
如果将这三宗案件放在一起，方慧芸的死就显得颇为可疑，有人早就想要她的命了。
而最大的幕后嫌疑人，正是霍负浪。
有八卦杂志传言说夫妻二人的感情不太好，霍负浪在外面有情人，但是这婚离不得，亿万星光酒店是他与方慧芸一手创立的，而酒店在最初的法人代表、决策人都是方慧芸，如果离婚，夫妻的共同财产很难分配。
要是方慧芸真的狠下心去告，抓住霍负浪婚内出轨的证据，再离婚，那么他大概率会很惨。
但只要方慧芸一死，这所有的钱就都是霍负浪的了。
这栋别墅有好几个房间，二十年老夫老妻了，这夫妻二人平时都是分房睡的，为什么这么巧，偏偏在方慧芸遇害时，两夫妻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丈夫买凶杀死妻子，制造入室抢劫假象，成为最大受益人。
顺着这一方向调查，查找霍负浪的通话记录，并没有什么可疑。
这也正常，霍负浪是个大老板，这件事他没必要亲自动手去找人，他会去找一个信得过的亲信去办。
根据这条线索再查，霍负浪最信得过是酒店的安保经理，一个名叫郑守杰的男人。
这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调查郑守杰，发现他在最近这一段时间和一个叫做老鬼的男人联系的很频繁。
老鬼是道上混的，做事心狠手辣，老鬼的身材瘦小，身高170。
他的体貌特征和一个月前——方慧芸在家门外遇到的持枪嫌疑人很像。
警察跟踪老鬼，去他家里搜查，在他的家里找到一把枪，还有一根金条，这金条价值10万。
在金条上发现了两组指纹，一组是属于郑守杰的，一组是属于老鬼的。
将老鬼带回警局，陆条三审问，“为什么你会有这根金条，为什么郑守杰要给你？”
老鬼狡辩，“我们玩牌，他输了给金条还债。”
陆条三一听就知道老鬼是在胡扯，带老鬼去做测谎测试。
将测谎仪的线头绑在老鬼手上，心理专家问了老鬼三个问题。
“是不是郑守杰让你杀方慧芸的？”
“不是。”
测谎仪的指针抖动厉害。
“是不是你杀了方慧芸？”
“不是。”
测谎仪的指针平顺。
“你知道是谁杀了方慧芸吗？”
“不...不知道。”
测谎仪的指针再次抖动起来。
测谎结束后，陆条三将那份报告放在桌面上，对老鬼说，“方慧芸的谋杀案，你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在你家里找到手枪，而且你现在手上还背着一些其他案子，我们打算起诉你，你觉得法庭会怎么判？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你想在牢里坐多久？”
审讯了大约有二十几个小时，老鬼一直咬着手指，有点撑不住了。
陆条三开出条件，“如果你转做污点证人，或许律政署可以帮你申请到一个很低的刑期。”
这宗案件警察最想抓的是主谋，老鬼只是一个“实行者”。
又过了几小时，老鬼抽完了整整一包香烟，终于开口了，“我说。”
他承认，在一个多月前，亿万星光酒店的安保经理郑守杰曾找过他，出价50万，要他杀方慧芸。
对方采用金条的方式付款，先给一根金条，尾款是四根金条。
老鬼接了这活，他蒙着面，跟踪方慧芸，到家门口，本准备开枪，但是由于太紧张，手枪忘记上膛，没杀成。
方慧芸大叫救命，他也跑了。
刺杀失败之后，老鬼躲了一阵，想了想，这案子他还是不干了，他不想坐牢。
但是那根金条他又不想退还给郑守杰。
这个时候，他有个名叫罗平的好兄弟来找他借钱，罗平最近刚检查出患了舌癌，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可老鬼也没钱。
出来混的人，年轻时嚣张跋扈，成了老混混，都过得不咋地。
老鬼做了半个好人，他对罗平说，“我这手上有个活，你去杀一个叫做方慧芸的女人，杀了之后，会有40万。”
罗平咬咬牙同意了。
警察立刻抓捕了罗平，在他家里找到一把手枪，手枪和方慧芸遇害现场找到的弹头一致。
证据确凿，罗平承认了他正是谋杀方慧芸的凶手。
真相呼之欲出，陆条三很兴奋，继续追问，“你为什么要杀方慧芸，谁是主谋？”
“主谋？”罗平捏着手，让自己恢复平静，而后缓缓说，“我就是听了老鬼的话，去杀方慧芸的，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根据罗平所供述的案发经过，与霍负浪交代的是一致的。
罗平说，自己杀了方慧芸，当时霍负浪也躺在床上，他朝着霍负浪的枕头故意开了一枪，吓唬霍负浪。
他知道这家人肯定有钱，于是逼霍负浪去保险柜给他取钱。
取了钱，装进旅行袋，霍负浪突然逃进书房的暗门。
他没想杀霍负浪，目标是方慧芸，况且钱也到手了，还多拿了保险柜的大几十万，收获颇丰，之后他就逃了。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我认罪！”
罗平看着陆条三，他同意认罪，反正得了舌癌，也活不了多久了，怎么判，都是死，这就是他人生命运的结局了，他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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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会所位于一千米的百岁山顶，占地二十亩，按照泰国皇宫式样修建，多层屋顶，高耸塔尖，木雕，金箔，瓷器，漆画，富丽堂皇。
晚上九点，律师莫娜开车来到门前。
“欢迎光临。”
说这话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DAN。DAN是揽月会所的主事人。
揽月会所只接待城中达官贵人。它更像是一个俱乐部。
例如某富商想要结识权贵，会事先通知DAN联络安排，由DAN转达消息而后约在此处见面。
二人走入会所，玄关处供奉着一尊约两米高的四面佛像，再往里走，是一个露天院子。
院子中有一个十五米长宽的铁笼，笼中关着一只大象。在月色里，聚天地之灵气，招四方财，吉（象）如意。
这时走来一个女仆人，女仆人领着莫娜去了一个房间，让莫娜把衣服脱了，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女仆人全程看着。
莫娜知道这是什么目的，将自己所有的随身物品交出，通过沐浴检查，保证自己的身上没有藏 任何监听设备。
在注视下，她略感觉一丝不适，不过更多的则是一种对于未知的兴奋感。
之后女仆人领着莫娜进入一间酒窖内，DAN递给莫娜一支细细的雪茄。
“古巴进口的，两千一支，不冲，有点香气，很适合你这样的漂亮女人。”
“谢谢。”莫娜将烟放在手上，轻轻搓动着。
“我开口直说了吧，霍负浪你一定认识吧，他现在遇到了点麻烦。”
莫娜知道这事，随着方慧芸的死、凶手落网，将霍负浪推到了风头浪尖，各个八卦杂志已经开始纷纷猜测。
“我听说过你，大律师，28岁，之前一桩谋杀案被你一打，凶手只坐了5年牢，你很厉害，霍负浪对你很有兴趣，怎么样，你愿意和他聊聊吗？”
她猜到这个霍负浪肯定犯事了，想找她帮忙。
揽月会所不接“脏事”，更像是一个中转站，当会所的会员遇到麻烦，揽月会所出面，找人为会员解决麻烦。
霍负浪就是揽月会所的会员，他找到了DAN。
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能帮霍负浪“解决麻烦”，那么莫娜就等于攀上了揽月会所这条线，她会认识更多的富商、更多有势力的人。
只是此刻她突然有一丝犹豫。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选择和揽月会所合作，那她之后就将变为一个“肮脏”的流氓律师。
她都能想到自己今后会处理什么样的案子，家暴、X骚扰、侵犯，恋T，毒品，都是一堆“证据确凿”又想脱罪的破事。
但她的名气会越来越大，她会越走越高。
富贵与法律之间，存在一条灰色的线。
她愿意做这样的律师吗？莫娜犹豫着，她不甘平凡，不甘在法律援助署打工，而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DAN拿过莫娜手里的雪茄，放在莫娜嘴上，为她点了火。
“考虑的怎么样？时间不等人，你不行，我就再找一个。”
莫娜将雪茄放入口中，有一种诱惑的味道混合着淡淡香气的烟，她不能考虑了，一秒钟之后她说，“可以。”
DAN伸出手，“合作愉快。”
之后DAN离开雪茄房，莫娜坐在屋中静静地等了一个小时，霍负浪推门进来。
“我想警察可能明天就要找我去喝咖啡了。”霍负浪靠在沙发上，烦躁地叹气。
“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你会没事。”
“真的。”霍负浪看着莫娜。
“但我现在要知道整件事的全貌，一字不漏，全部告诉我。”
在这个秘密的雪茄房内，坐着莫娜和霍负浪，霍负浪开口，平淡的语调中坦白了那件残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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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罗平的认罪，老鬼转做污点证人，矛头都指向了亿万星光酒店的安保经理郑守杰。
他与方慧芸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方慧芸？肯定是受了老板霍负浪的指使。
将郑守杰带回警局审问，没几下，郑守杰就招了。
他说正是自己的老板霍负浪让他去做这件事的，霍负浪给他开了非常优厚的条件，事成之后，会升任他做副经理，并且会在瑞士银行支付他一笔可观的费用。
之后郑守杰找了杀手老鬼，老鬼行刺失败，但保证会物色一个新的杀手，并让好友罗平完成了最后的谋杀。
手上的证据足够了，警方逮捕了霍负浪，并将郑守杰关在了看守所。
可就在三日之后，情况全变了。
在郑守杰与莫娜会面之后，郑守杰回到关押的房间，突然情绪激动，用头撞墙，头破血流，满脸是血，血模糊了视线。
他疯疯癫癫，大喊大叫，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哈哈，人是我杀的，是我，我要方慧芸死，那个女人，她和我偷情。”
“哈哈，方慧芸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和别人没关系！”
这简直就是胡扯八道。
又过了两日，莫娜去警局，以霍负浪代表律师的身份要求保释霍负浪。
“你有什么理由保释他？他是个杀人犯。”陆条三恨恨地说。
“警官，话不能乱说，在没有审判之前，每个人都是无罪的。”
莫娜从公事包里拿出很多打印的文件，这是精神科专家对郑守杰精神状态评估鉴定的文件。
文件里写明了，郑守杰可能患有妄想症。
莫娜说，“这个郑守杰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在酒店快干不下去了，他的能力不行，酒店准备要辞退他，他的精神压力很大，所以产生了妄想症。我有理由怀疑，他觉得老板和妻子不和，他觉得自己只要帮老板干掉了妻子，那就立功了，说不定老板就能留下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他自己去找了杀手杀方慧芸，而这和我的当事人霍负浪没有一点关系。”
“你简直就是在颠倒黑白！”陆条三用手重重拍着桌子。
莫娜的表现依然冷静，“我的当事人霍负浪先生，是知名酒店的主理人，他为人善良，每年做的慈善都有大几百万。你不能凭一个小安保经理的话，就对于我的当事人诽谤，这很不公平，你关着他，他的声誉将受到重大影响，这个责任，你们背不起。”
她又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堆文件，下头是一些社会绅士、名人的签名。
他们愿意做担保人，担保霍负浪在保释期间不会离港。
随着郑守杰的精神状态，口供反悔，加上保释文件，陆条三意识到这个“信号”将会带来的连锁反应。
这宗谋杀案非常复杂，霍负浪让郑守杰杀人，郑守杰找了杀手老鬼，老鬼找了罗平最后实施。这样的关系本来就绕了很多级。
而只要郑守杰承认所有罪行，再把自己弄得疯疯癫癫。
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霍负浪是主谋。一个杀人犯，因为有钱，就能只手遮天，逍遥法外。
“没什么事，就请放人吧。”莫娜笑脸看着陆条三。
“我们一定会将霍负浪告上法庭。”
“很期待。对了。”她递上一张名片，“在上法庭之前，你们还有什么关于案件的问题，先来问我，我会替我的当事人霍负浪回答，他很忙的。”
迫于无奈，警局不得不释放了霍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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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里，陆条三抽着烟，思索着。
目前能告霍负浪谋杀的证据只有一个，就是邻居管家提供的4分钟证明。
证明在4分钟内，霍负浪很难完成走到书房、打开保险柜、取出钱给杀手罗平，再从暗门逃跑。
但这个证据对于律师莫娜来说太好推翻了。
一来，4分钟虽然是快速了一点，但也是足够的。聪明的莫娜一定会咬着邻居管家对于时间上的错误判断，他又如何确定枪响就刚好是《大时代》大结局的开头，如何确定霍负浪找他求救的时候，又刚好是方展博说话的那一段剧情？
这个证据太苍白无力了，陆条三需要一个新的证据。
还遗漏了什么？他抽着烟，静静思考。
主谋就是霍负浪，他一定是让郑守杰和杀手罗平事先串通了所有细节，制造入室抢劫。
这就解释了罗平为什么当时是用一把手枪、而不是用一把消音手枪。
如果是消音手枪，是无声的，躺在枕头上熟睡的霍负浪不能证明自己是听到声响而被惊醒。
必须是发出声响。
而且必须朝霍负浪的枕头上开了一枪，来佐证凶手曾经恐吓、逼过霍负浪，他才会去取钱。
可枪从枕头上穿过，按理说霍负浪应该会出现耳鸣、或者耳朵边被高速射出的子弹擦出血之类的，但在当时检查他伤口的时候，他的耳朵是完好的。
这枪真的打得这么偏吗？
陆条三一遍又一遍想了很久，烟已抽尽，还是没有答案。
他捏着皱巴巴的烟盒，离开办公室，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走在路上，已经是深夜了，香港是个不夜城，霓虹闪烁。
他站在十字路口，转头看到相隔几十米外，是法庭，法庭的门前立着正义女神塑像。
正义女神被蒙蔽着双眼？不。
原先他也是这么想，但现在清楚，蒙蔽双眼，只是为了让眼睛不受任何外来因素影响，用心去发现真相。
用心，静静思考。
陆条三闭上眼，走了几步，“啪”一声撞到了个人。
是个可爱的派发传单的女销售员，被他撞到地上。
这就很尴尬了，他忙着扶起那个女销售员，“你没事吧。”
“没事。”女销售员摇摇头，热情地换了个笑脸，“先生，要进来看看吗？我们店的床上用品正在打折。”
陆条三想，哎，人也撞了，有点说不过去，就进店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算是一种补偿好了。
他随着女销售员进入店里，是一家卖床上用品的商店。
床上用品，都挺贵的，他想着就买个最便宜的好了，于是拿起一个枕头，“我就买这个吧。”他说。
女销售员很高兴，“先生，你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卖得最好的枕头，有记忆海绵功能，原先要卖400元一个，现在促销只要288元。”
“你说什么！”陆条三忽然一叫。
这一叫吓到了女销售员。
“没事，小姐，你刚刚说什么？”他又问了一句。
“这个枕头....只要...288元。”女销售员有点没底气，288确实有点贵。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
“上一句？”女销售员想了想，“哦，这个枕头有记忆海绵功能，睡的时候，会压下去，会自动记忆你上一次睡眠的受压深度，等人离开枕头，过一会儿，就会弹起来。”
陆条三抓着那个枕头，用力在枕头上压了压，脸上露出了兴奋之情。
·
过了一段时间，法院开庭审理了方慧芸谋杀案。
莫娜为霍负浪辩护，前几轮，她的表现极为出色。
辩护律师拿不出一点证据，被她说得毫无还口之力。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赢了，只要做完那份结案陈词，霍负浪肯定是无罪了。
她靠在座椅上，似乎已经可以想到她的将来，她会在中环最好的写字楼有一间足够大的办公室，成名在望。
流氓律师就流氓律师吧，这个世界最怕就是寂寞无名。
只不过，她只赢到了这一秒钟。
因为下一秒钟，所有的事情全部改变。
法庭的门推开，陆条三作为警方代表出庭，“法官阁下，我将出具一个重要的物证，证明霍负浪所说的话，是在撒谎。”
现场一阵哗然，而后陆条三将一个枕头递交了上去。
这个枕头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霍负浪睡得那个枕头，枕头上有一个弹孔。
陆条三说，“任何一个枕头，当人躺在上面的时候，都会陷下去，而当人起身的时候，枕头会恢复蓬松的原状。”
“这位警员，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点吗？”法官有点懵。
陆条三说，“子弹是有射入轨迹的。一个枕头受压、还是不受压，所受的子弹痕迹是不同的。”
陆条三递交了一份实验报告。
这段时间，警方做了100次测验，选的都是案发现场找到的同款枕头，用一个和霍负浪身高体重相同的假人，以不同睡姿躺在枕头上，找同样的手枪，以不同的距离、不同角度对着枕头射击。
射击完成后，利用电脑分析，制作绘图，清晰地表现出子弹在枕头里的运行轨迹。
而所有的运行轨迹与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枕头内子弹的运行轨迹是不同的。
枕头的海绵记录着子弹的运行轨迹。
只有当一个蓬松的空枕头放在那，朝枕头上开了一枪，才会留下和案发现场一样的弹头痕迹。
“换句话说，在案发时，凶手罗平是朝着一个空枕头上开枪，而霍负浪并没有躺在枕头上，他在说谎。”
当陆条三的这句话说完，坐在被告席上的霍负浪慌了，他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他没想到一个枕头竟然“出卖”了他的行动轨迹。
莫娜克制着内心紧张，吞了吞口水，继续为霍负浪辩护，只是明显的，她开始扯东扯西，底气已经不足了。
她算到了辩方律师、证人会说的每一句话，却压根没有想到一个枕头居然也能“说话”。
·
而在接下来，另一件事奠定了案件的走向。
在亿万星光酒店安保经理郑守杰出庭前，他被叫到了一个会见室，对面坐着他的女儿，女儿没事了。
这个细节也是陆条三发现的，他调取郑守杰在与莫娜会面之前的监控，发现在莫娜的手腕上竟然戴了一个米老鼠手表。
一个如此有型的律师，不可能戴一款这么幼稚的手表吧？
他很快猜到了是霍负浪找人威胁了郑守杰的家人，他抓住了威胁郑守杰女儿的几个混混，实施保护、带女儿来到了会面室。
“爸爸，你...你一定要说出事实真相，早点回家，我会等你的。”
郑守杰抓着女儿的手，颤声说着“好”。
女儿离去后，接下来，律政署的律师和郑守杰进行了谈判。
他们知道这事肯定不是郑守杰自己干的，他的精神也没有问题，只要郑守杰说出事情全貌，律政署会考虑给出一份减刑文件。
得知女儿安全，听了女儿的话，这一下郑守杰再也没有顾虑了，对，我要服刑，早点出去陪女儿。
郑守杰作为重要证人，指控正是自己的老板霍负浪让他去杀人的。他也提供了老板给他的好处——那些金砖。
几块金砖上找到了霍负浪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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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周的审讯后，法院裁定，霍负浪作为主谋，谋杀妻子方慧芸的罪名成立。
随着法槌落下的那刻，霍负浪低着头，被扣上了手套。
案件审理结束，莫娜一脸失落地离开，在法庭外，她见到了陆条三。
陆条三说，“莫律师，我知道你很厉害，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陆条三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他指了指法庭外的正义女神雕像，“但黑的永远是黑的，犯下的错，就一定会有证据，我是一名警察，我一定能找到这个证据，让罪犯不会逍遥法外。”
莫娜抬起头，看着陆条三，礼貌地笑了一下，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表露自己内心有多沮丧。
“恭喜你，陆警官。”她说着，伸出手。
陆条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莫娜手上，“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随时找我。”
这个陆条三是天蝎座，挺“记仇”的，还名片这事也算是报了之前莫娜给他名片的“小仇”。
他转身，插着口袋，让自己走起来有点酷，呼吸着香港户外清新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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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给这个故事一个结局。
结局是案发当日的全过程。
凌晨2:00，卧室里只有两个人。
杀手罗平举起手枪，朝着方慧芸的额头上“砰、砰”开了两枪，方慧芸头一歪，一命呜呼，之后，他又用手枪朝着一旁的空枕头上开了一枪。
这个细节是事先就说好的。
之后罗平走出卧室，隔壁的书房里亮着灯，门虚掩着，他进入书房。
霍负浪穿着背心，坐在椅子上，“解决了？”他说。
“嗯。”罗平点点头。
保险柜的门开着、暗房的门开着，霍负浪从地上拿起一个旅行袋，里面有现金和珠宝，他将这个交给罗平，“拿去，这也是赏你的。”
罗平接过沉甸甸的旅行袋，他的舌头硬邦邦的，吞点口水都痛，舌癌，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需要钱，需要把钱留给自己最爱的妻子、孩子。
说来可笑，他深爱妻子，为了让自己死后，家庭无忧，而铤而走险。
面前的这个霍负浪恨妻子，想妻子死。
罗平为了自己的妻子杀死别人的妻子，有多荒唐。
罗平打算离开，霍负浪说了一句，“别这么急着走，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
霍负浪说，“我想给自己买份保险，要是你被抓了，你就算到死也不能说出我的名字，我答应你，如果真有这一天，你遵守承诺，我会再给你的家人一笔丰厚的钱。”
“好。”罗平记住了这句话，在心中扎根。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再见吧。”霍负浪站起身，转过头，挥挥手，拉开暗门，关上。打开窗户，呼了口气，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落在地上的时候，脚崴了一下，也挺好的，这样更逼真。
月光下，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恐万分的神情，大喊着“救命啊，杀人啦。”一瘸一拐又拼了命地翻越围栏、朝邻居家跑出。
随后罗平下到一楼，穿好鞋，从后门的窗户离开。
一阵血咳出，癌症，提醒着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他忍着疼、咬着僵硬的舌头，逃离了案发现场。
月夜之下，两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拼尽全力的奔跑，却走上了相同的不归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