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沛君与张靖甫兄弟俩一直被公益局的同事视为模范兄弟。
这天,一个同事抱怨他几个儿子终日争吵,不像沛君、靖甫这样“兄弟怡怡”。
“你看,还是为钱,”张沛君慷慨地从破躺椅上站起来,两眼在深眼眶里慈爱地闪烁。
“我真不解自家弟兄何必这样斤斤计较,我们从不将钱财两字放在心上。”同事感叹:“像你们这样没有一点私心的弟兄实在少见。”
得知张靖甫发热请假,同事怀疑是得了正流行的猩红热。
沛君听闻即刻飞奔出去,不久办公室的寂静就被沛君请医生的声音震破了。他仿佛有什么大难临头似的,说话有些口吃,声音也发着抖。
他让听差打电话请普悌思大夫即刻去给张沛君看病。他虽然相信西医,但收入低,平时很节省,现在却请了有名而价贵的德国医生。
回家路上他也不再计较车价,看见能跑的车夫,便一脚跨上去。
走进兄弟的卧室,他心跳得很厉害,弟弟的脸似乎更通红了,头也热得炙手。普大夫还未来,焦急中他找到同楼的白中医过来诊脉,确定是猩红热,中医叫红斑痧。他顿时手脚发冷。
靖甫的脸更通红了,眼睑也浮肿起来。他紧张地如坐针毡,翘望普大夫的汽车尽快出现。
他思绪凌乱:靖甫的猩红热若不可救连买棺木的款子也不够,后事怎么办?靠自己一个人,家计怎么支持?俩人的孩子养活尚且难,还能进学校去读书么?供一人读书那自然是自己的康儿……。
普悌思大夫到了,略按一按病人的脉,又在脸上端详一回,伸出手指在肚子上去一摩,低声说“疹子”。“疹子么?”他惊喜得声音都发抖了。
这时房子里连灯光也显得愉悦,沛君心里倒空洞洞的。他将钱和药方交给伙计,叫他明天一早去普大夫指定的美亚药房买药,说唯独这一家药品可靠。
第二天沛君醒来感觉四肢无力,背上是冷冰冰的汗,眼前出现梦里满脸流血站在床前的孩子,自己正要去打她,但这景象一刹那便消失了。
他在靖甫书桌旁坐下,靖甫的脸已没有昨天那样通红了。
沛君还是昏昏沉沉的,眼前又浮出梦的断片:……靖甫躺着,但却是一个死尸。他忙着收殓,独自背了一口棺材,许多熟识的人们在旁边交口赞颂。他命令康儿和两个弟妹去学校,却还有两个孩子哭嚷着要跟去。……。
他忽而清醒,伙计送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