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觉得快餐的档次不够,毕竟人们对快餐的需求也只有食物最基本的功能和口味,也很少有人会觉得商业电影不够艺术,毕竟商业片在大部分时候,就是用来配合爆米花的佐料。可是如果有一部电影,用调侃的方式去展现传统经典,这自然会引起不小的非议。在27年前,刘镇伟、周星驰合作的《大话西游》便引起了这样的风波,这部如今已经成为绝对经典的香港电影,在当年被许多电影人嗤之以鼻,甚至被定义为“文化垃圾”。
的确,在受到传统教育熏陶的内地文化圈里,忽然看到《大话西游》里面的粗俗剧情,着实让人一下摸不到头脑。孙悟空要谈恋爱,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我们也应该庆幸,《大话西游》在上映27年后,被重新确立了文化价值,这部无厘头风格的电影作品,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内地文艺环境逐渐开放的文化图腾。不过也有人觉得这部作品的伟大并不在于电影的本身,而是后来人们对这部根本看不懂的电影的过分解读。
在讨论这个话题之前,我们要首先搞明白《大话西游》这部作品的渊源。整部影片由刘镇伟执导,周星驰主演。很多人都将《大话西游》看作是周星驰的代表作,而忽略了刘镇伟对整部影片的贡献,这里面有太多影迷的个人偏好在里面。由于对周星驰个人的过分崇拜,而忽略掉刘镇伟对影片的贡献,这是对整部影片创作事实的否定。虽然我们肯定周星驰是《大话西游》成功的核心,但是整部影片能够在后来口碑爆棚,这里面绝对离不开刘镇伟的才华和构思。
说到刘镇伟这个人,喜欢港片的观众应该不会特别陌生,他是香港著名导演王家卫的好朋友。在王家卫执导《东邪西毒》时,由于担心票房无法回本,刘镇伟便用同样的演员班底,拍摄了类似题材的,无厘头风格的作品《东成西就》,结果在一定程度上抢了《东邪西毒》的风头。在无厘头电影领域,刘镇伟绝对是香港影坛中集大成者,他的作品不仅仅注重搞笑,而且也特别注重电影艺术的把握。
在这点上,刘镇伟和好朋友王家卫有异曲同工之妙,两个人的电影风格看似是南辕北辙,但是回归到电影的精神本质,两者却又有太多的共同之处。《大话西游》中的紫霞仙子和至尊宝的爱情,是不是像极了《花样年华》里的周慕云和苏丽珍,《东成西就》中的爱情故事,是不是也能看到《东邪西毒》中的一些影子。至真至纯的艺术,很多的时候是部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影片的呈现方式,在很多时候,只是技巧,而非精神内涵,这也是《大话西游》最终得以逆袭的关键之处。
很多人否定《大话西游》,最大的罪状便是“亵渎经典”。这部作品究竟和《西游记》有关系吗?我们如果稍加仔细地分析一下就会发现,整部电影作品,讲的其实也是西天取经中最大的一难。佛教中的得道涅槃,其终极表现,便是超越自我,而男女之间的情爱,岂不是社会个体能够走出自我最大的障碍。由此《大话西游》巧妙地从情字入手,去解读修佛得道的心路历程,这本身反而简化了故事的模型。
孙悟空在原著中为什么被写作是一个天生石猴,这本身就是作者吴承恩的一种巧妙表达吧。什么样的个体才能成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孽障,必须是一个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天生石猴。古人讲无欲则刚,孙悟空之所以能够如此的混不吝,原因就在于他没有过多的牵绊。但是在世俗的世界里,孙悟空式的人物注定有其人生背后的故事。
在原著小说中,金箍圈的作用是为了唐僧能够掌控住孙悟空,但是到了《大话西游》里,这个金箍圈被导演赋予了更加具体的含义,带上金箍,便可以天下无敌,但同时也要放下凡心俗念。这样的艺术化设定,看似牵强附会,实则又非常符合个人的成长历程。在现实的生活中,一个个体从牙牙学语开始,从无知单纯,渐渐地开始被赋予各种使命,但是人天性的欲念,也在趋势着我们去开拓更加繁华的世界。而这里面的终极诱惑,莫过于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欲。
自古道红颜薄命,温柔乡便是英雄冢。所以这个所谓的亲情,和现实中的事业使命,本身就存在悖逆的关系。看似粗俗的《大话西游》中,用戏谑荒诞的剧情,对这种本质的社会关系,进行了艺术化的表达。这也是整部影片的精髓,很多人首次看这部影片时,感觉荒诞的可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渐渐懂得影片的含义时,开始能够从影片中,嗅到命运的真实感。
不戴金箍,没有办法救出紫霞仙子,戴上金箍必须抛弃七情六欲。一个是爱而无能,一个是成为盖世英雄,放弃儿女情长。一个男人,该如何抉择?然而在成长的历程里,在唯一的生命中,我们只能向前,只能忘掉那个曾经的女孩,只能深藏着心中的柔情,踏上七彩云彩,扛起金箍棒,给女孩一个幻想,给世人一个狗一般的背影。
拍摄《大话西游》时,周星驰35岁,正值一个男孩向男人蜕变的年龄。27年的时光,许多当年为了看一眼孙悟空而失望的男孩,也开始为人夫,为人父。岁月的沉淀,让观众开始懂得电影的伟大,生活的磨砺,也让人们更加懂得无能的至尊宝比无敌的孙悟空更加珍贵。岁月流转后,我们才知道,“爱你一万年”的台词永远都不会是爱情的誓言,那种近在眼前,却触手不及的遗憾,才是最终极,最美奂的爱情。《大话西游》的伟大,就在于它从粗俗的市井视角出发,最终窥探到了人生的终极梦想,并将两者之间的可能,做了最具艺术化的阐述。27年后,我们看懂的不仅仅是《大话西游》,还有遗憾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