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帝逊位后,许多满清遗老不愿相信王朝覆灭的事实,仍沉溺在光复大清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1918年,已颠沛流离了多年的善耆盼来了自己的第三十八女,他为女儿取名为显琦。时隔九十年,当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金默玉回想起当年肃王府中年幼的自己时,这位最后的满清格格,向世人叙述了她的零星记忆。当时记者的采访就像“三顾茅庐”一样,与金默玉本人联系了很多次才约好时间。
金默玉表示,采访一定要选在晴朗的天气,要“晴得像假的一样”才可以。此前,记者还觉得是金默玉太过挑剔,但在采访之后她对此事做出了解释:
她的人生颇为波折,曾在秦城监狱中被囚禁十五年,后来又在农场改造了七年,这二十三年的凄惨人生给她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为了她那洗刷不去的“罪恶”身世,她与当时绝大多数无法选择出身饱受阶级阴影之苦的人一样,用拼命劳动的方式,改变世人对她“最后一位格格”和“川岛芳子妹妹”的认知。由于劳动过度,金默玉的脊椎发生严重的病变,以至于阴天下雨或天气转寒时,她要承受巨大的病痛。
因此,她才会对记者提出这样的要求,希望能在晴好的天气,以最好的身体状态迎接采访。
1996年,“爱心日语学校”在廊坊经济开发区拔地而起,现在的“东方大学城”正是围绕着这座学校进行建设的。这座学校的创办人,正是年过古稀的金默玉。记者来到金默玉位于廊坊的家里,准备对她进行采访。在采访之前,保姆取出一张毛毯,盖在金老的双腿上,并在旁边放置了烟灰缸、打火机和香烟。
据悉,金默玉的烟瘾十分严重,每天都要吸一整包香烟。之所以吸烟,也是在秦城监狱留下的“病根”。被囚禁的日子里,她经常会被腰痛困扰。每当腰病复发无力起身,或辛劳了一天过后腰酸背痛,她都会取出香烟,靠尼古丁来抵御煎熬。每个与金老接触过的人,都会对她的开朗和豁达感觉到惊讶,人们根本无法想像这个老人历经了如此多的磨难。
金老的父亲肃亲王过世时,当时的金默玉年仅四岁。由于年龄尚小,所以金老对肃亲王根本没有太深的印象。与其他人一样,金默玉是通过书籍来深入了解肃亲王的。例如,当年汪精卫参与刺杀摄政王载沣时,因为行踪败露遭到拘捕,正是肃亲王对他进行的提审。肃亲王觉得,汪精卫的言谈举止非常文雅,眼界和见地也非常高,不由得起了惜才之意。
虽说,两人的政见不同,在维护满清或投身革命的问题上进行了一番争论,谁都没在这场争论中胜出,但肃亲王还是觉得汪精卫这样的人才命不该绝,若将其处死未免太可惜。正因如此,汪精卫才会在这场审判中保全性命。可以说,若非肃亲王提审汪精卫,而是换成其他人,汪精卫必死无疑。
金默玉家的这一支属于八旗中最尊贵的,是皇帝的直系正黄旗。追溯祖源,金默玉的祖先应该是第一位肃亲王豪格。我们知道,豪格是皇太极的大儿子,在战场上建功无数,因战功成为诸多王爷中实力最强的一个。皇太极驾崩后,豪格以“铁帽子王”的身份,与多尔衮展开了激烈的较量。随着双方不断倾轧,多尔衮的势力越来越大,豪格最终受到排挤和迫害,含恨离世。
金老的父亲善耆,是满清历史上第十位肃亲王,也是最后一位肃亲王。如今,史学界普遍认为,虽然肃亲王曾致力于保皇,但他的思想见识还是非常开明的。之所以站在与革命对立的立场,还是因为政见有别。早年,肃亲王曾极力主张国家改革,将体制变更为君主立宪制。对此,肃亲王屡次向太后谏言,然而都没得到回应。某次,慈禧气得发火,直接将肃亲王和恭亲王赶出皇宫。那天下朝之后,肃亲王嚎啕大哭,觉得祖上传下来的江山已无未来。
每逢慈禧过生日,贵族和大臣们都要准备丰厚的礼品进贡,肃亲王也不例外。不过,肃亲王在送礼时仍不忘说服太后。肃亲王认为,想要让老佛爷接受更先进的思想观念,就得先让她见识一下外国先进的科技产物,再告诉老佛爷:“外国的文明已经发展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了,大清可千万别再狂妄自大了。”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肃亲王花了不少钱,请人从西方国家采购了不少东西,例如留声机、望远镜等在当时非常新鲜的玩意。
不过,这些西洋玩意运回家中后,朝中竟有人诬告肃亲王要谋反。肃亲王气得火冒三丈,干脆将这些西洋货全都留在家中自己用。这些来自西洋的发明在肃亲王的家中留了很长时间,金默玉刚有记忆的时候,便玩过这些新鲜的小玩意。金默玉犹记得,在所有西洋玩具中,有一个“庞然大物”,那是一个比钢琴还大的音乐盒。八音盒非常沉重,每次搬动都至少用到十六个人。打开盒盖,里面站着一大群小木人,扭动发条后,这些小木人敲锣打鼓,还有人随着音乐跳舞。据金默玉说,八音盒的音色非常好听,可惜的是后来这个八音盒失踪了。
善耆四十一岁那年,被任命为民政尚书。放到现在来看,尚书与部长相当。在当时官场普遍“老龄化”的情况下,四十一岁的尚书已经相当年轻了。善耆到任后,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本职工作,在全国推行了包括户口、卫生、警政、市政等多项改革,在兼任了“崇文门税务监督”后,他用自己的钱给手下加了工资,要求大家不得贪污受贿。这种做法,颇有“高薪养廉”的意思。当时,有人向老佛爷汇报说:“肃亲王干得不错,果然没人贪污了。”
谁成想,慈禧竟说出一番让人难以理解的话:“倘若肃亲王以后甩手不管了,谁还肯接管这个烂摊子?”言下之意,竟是在指责肃亲王整肃贪腐之风,以至于继任者会担心无油水可捞而不愿任职。从这里就能看出,当时的朝廷真是“烂到根”了,连慈禧都对这种歪风邪气习以为常。
可以说,肃亲王是所有大臣中,对清朝最忠心耿耿的那个。
1912年,他泪流满面地反对清帝逊位。除了肃亲王,所有遗老都在诏书上签了字,只有肃亲王拒绝了。清统被民国取代后,肃亲王对家人说:“国家都已经不在了,我们的生活不能过得太铺张,所以今后大家都穿得简单朴素一点。”
肃亲王的每个妻妾都有丝绸料子的衣服,若是丢掉未免有些浪费,所以她们平时被获准继续穿丝绸,不过在外面要套一层布衣。不过也有一个例外,肃亲王的三夫人身体比较胖,到了夏天非常怕热,所以肃亲王允许她可以穿着纱衣。除了女人之外,善耆家里的男性浑身上下都穿着布料衣服,禁止穿丝织品。
正因如此,善耆才会被其他人高看一眼,溥仪也会在其死后追谥他为“肃忠亲王”。当然,这个“追谥”是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应的,只不过是已逊位的溥仪红口白牙随后一说罢了。肃亲王在五十六岁时身染重病,不治而亡。
终其一生,善耆总共有一个正夫人、四个侧夫人,这五位夫人总共为肃亲王生了三十八个子女。金默玉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在格格中行十七,是为十七格格。金默玉有二十一个哥哥,十六个姐姐。毫无疑问,金默玉所处的是一个庞大的家庭。
很多人好奇,既然金默玉有三十七个哥哥姐姐,她能认全吗?就记住他们的排行吗?
金老本人表示,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还是能够认全的。男的与男的排,女的与女的排,除了有时金默玉会朝最小的兄弟叫“小哥哥”之外,对其他哥哥姐姐的称呼是从“大哥”、“大姐”依次到“二十哥”、“十六姐”。
除此之外,王府之中的称呼与外界有很大的区别,金默玉会管父亲的原配叫“奶奶”,管自己的生母叫“娘”。金默玉的母亲与父亲在同一年离世,因此金默玉对母亲的记忆也是零零散散的,只记得她非常要强,总是盘着腿读书。
金默玉的生母是肃亲王的四夫人,在肃亲王卧病在床期间,四夫人陪伴在床前,无微不至地照料肃亲王。据金默玉的奶妈称,四夫人是因为昼夜服侍肃亲王,因积劳成疾累死的,死在了肃亲王的前面。在短短的一个月内,金默玉连续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不过,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金默玉才仅仅四岁,所以在接受采访时金老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
参考资料:
【《中国最后一位格格金默玉》、《川岛芳子妹妹:中国最后一个格格金默玉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