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常把成功归于自己的努力,不幸才会归于环境。这自然是一种安慰,但客观环境与主观努力是如何互动的呢?让我们接着看看《芝麻胡同》的最后几集在说什么?
这时,严振生的地位一落千丈,在公私合营中丢掉了产业,在阶级斗争中丢掉了家业。
严家大院的第二代已然成长了起来。严谢、冯贺年成绩都不错,并同时喜欢上了严谢的同桌女生辛红。这位叫“辛(心)红”的团支书,已经被“阶级斗争的哲学”彻底洗了脑。为了严谢盛汤时捞了一块猪油渣,就跟他没完没了,不让他入团,说他出身资产阶级,已经被彻底腐化了。
辛红那样的女生确实是那个年代的“时代产品”,进步和上进已经被“标签化”了,形成根深蒂固的刻板思维。即便严谢已经和养父脱离了父子关系,而自己的家庭成分也被划到了资本家,她依旧能保持高昂的革命斗志,继续“左”下去。
严谢的青春萌动遭受打击后,在政治上倍受压抑。他把这一境遇全部归罪于父亲,并逼迫严振生承认了不是他的生父,严振生还特意到校长那替严谢伪造了一个贫苦出身的身份。
严谢依旧不依不饶,把严振生气得住进了医院,他母亲求他去看一看,严谢头都不回就拒绝了。
什么样的情感才能让严谢对养育自己近二十年的父亲反目成仇呢?我们需要看看背后的力量是什么?
新中国的前三十年,在经济上搞大跃进、人民公社,一系列的举措都是围绕计划经济展开的。
全盘计划经济在本质上与任何私有制都是冲突的。它不容许自由市场的存在,要整体纳入计划才自认为能把握供需关系。
就如严振生所说,公私合营并不是你可以选择的事,产业都有上下游,上下游都“统购统销”了,你也就不存在企业的经济生存空间了。城市的工商业改造已经比农村的土改文明多了,至少不会像地主那样被杀头。
计划经济是从苏联那学来的整体性制度,不可能与旧的市场共存。日后证明,计划经济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失败了。可在当时,是作为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先进生产方式引进的。“进步、革命”正彭拜着一代青年的热血。
不仅严谢,冯贺年知道自己的真实出身后,也毅然决然地提出和这个资产阶级家庭决裂。孩子真的懂“阶级斗争”吗?他们还没有足够的阅历进行“第一性原理”的思考,可作为不涉及利益得失的学生,他们已经从个人荣誉、政治生命、交女友等方面感到那么大压力,以致要父子决裂。由此,你还会相信个人努力的力量吗?
面对大的制度革命,个人是微不足道的。我们可以用欧几里得几何中的反正法求整一下,也就是逆否命题等于正命题。
如果不搞公私合营,不搞阶级斗争,那么,富人手里的财富就会有“资本效应”。资本收益高于劳动收益,大家这些年不会没有体会。那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不是遥遥无期了吗?
所以,斗争哲学就是破解难题最直接的思路。有了阶级成分的高低贵贱,剥夺过程也会变得更加合情合理。黑子不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北房”。
严谢得知自己出生的秘密后,不知作何感想?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国民党高官。出生是能选择的吗?蝼蚁的世界永远也看不懂大象世界的逻辑。“阶级斗争”也是“不得已”。
邓小平的功绩绝不是经济改革那么简单,他三起三落,世态炎凉中,他看到了历史上,革命有其历史的阶段必然性,但文明的发展、经济的发展都有其自身的客观规律。
阶梯税制、社会养老制度、政策扶植、慈善、和一系列经济法律都比阶级斗争好使。“实践是经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中国从“左倾洗脑”后解放出来的“定海神针”。
《芝麻胡同》不仅演绎了最接地气的市民生活,也在历史长卷中,留下了揭示时代隐变量的一笔。虽不算浓墨重彩,但不难发现藏于人情冷暖背后的人性和时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