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戛纳华语片很热闹。
文艺种子选手毕赣带着作品《地球最后的夜晚》杀进了一种关注单元的一种关注大奖。
贾科长的《江湖儿女》野心勃勃。
而在去年,戛纳电影节上只有一棵华语独苗——(近期已上映)
《路过未来》
这是去年唯一入围戛纳的华语长片,导演李睿珺和毕赣一样,都是受瞩目的潜力导演,入围了一种关注单元的一种关注大奖。
李睿珺一直都是中奖体质。
处女作《夏至》就获得了第九届希腊独立电影人最佳影片特别奖,入围了鹿特丹等诸多电影节;
第二部《老驴头》入围釜山电影节,获得第七届南京独立电影展最佳影片;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登上了威尼斯,入围地平线单元奖最佳影片;
前两年的《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收获好评颇多,入围了第27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这个来自甘肃的导演一直致力于拍摄自己家乡的影像。
他的作品都围绕着家乡甘肃,讲述的对象都聚焦在老人和孩子身上。
他们被滞留在荒芜的土地,《老驴头》讲的是孤独老人和孩子治理着沙漠;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是老人为自己制作了一个画着仙鹤的棺材,希望仙鹤将他驮到天上去;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中,两个孩子在爷爷去世后,穿越五百公里的大草原,寻找父母。
这几部电影中,老人都是同一个人,它们串联起导演的家乡体系电影。
都是老人和孩子,那年轻人、中年人都哪里去了?
新片《路过未来》将镜头对向的就是这个人群。
影片选取了众多打工者奔赴的城市——深圳。
在这里,发达的制造业养活着无数工厂工人。
女主角耀婷(杨子姗饰)一家四口在深圳已经漂泊了二十几年,他们挤在一间破旧的出租房。
父母和她都在工厂做工,妹妹在念书。
随着时代发展,制造业下滑,工厂开始大量裁员。
女主的父母都不幸下岗。
这个家庭在深圳奋斗20几年,只攒下17万存款,和父亲的一身伤病。
他们决定回到甘肃老家。
多年变迁,曾经熟悉的老家也变得陌生起来。
两个在深圳长大的女儿听不懂方言,不认识家乡的人,也更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家里的土地也被政府收回,父母和女主只能去做200一天的砍玉米活。
多少年没下过地,他们适应不了农活的辛苦,父亲还不慎被镰刀砍伤了腿,于是都被辞退。
在城里做不了工人,回老家也做不成农民,这是几代打工者的心酸写照。
老家回不去,城里无法立足,做再多苦力也无法抗衡高昂的医药费和天价房子,他们进退两难,走到哪都是异乡人。
女主想要家人能摆脱困境,她只身一人又回到深圳,多年前家里本来能够在深圳安家,可自己的肝移植手术花费了买房子的钱。
满怀愧疚与孝心,她拿着辛苦攒下的17万妄想在深圳买一个小房子,把父母接来。
为了凑齐首付,这个姑娘只能拼命用着她笨拙的方式,发一天传单可以赚到80块。
但这对于房价实在微不足道。
于是她铤而走险,和宿舍的女工们一起去做药性测试,一晚就可以赚4000块。
介绍他们来的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地痞(尹昉饰)。
女主为了家人的辛苦让他慢慢爱上了这个姑娘。
两个都是从小漂泊在深圳的甘肃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羁绊。
女主出生就在深圳,只在办理身份证时,回过一次老家;
男主很小时跟着父亲来到深圳,就再也没回去过。
他们对家乡都很陌生。
男主和父亲奋斗多年,最后父亲留下儿子离世。
男主用买房子的积蓄给父亲买了一块墓地,父亲死后终于能在深圳安家了。
这两个人一个拼命买房,一个请假当场买坟,是生是死,他们都想能生根在这座城市。
可人生无常,生死有命,女主为了试药赚钱,旧病复发,需要再移植肝。
那一瞬间,她流泪看着诊断书,努力了多少年的心血瞬间又被打回原形。
这个镜头是整部电影中最戳心的一幕。
她认命地说——
啥人有啥命,我谁也不怪。
只能在KTV里唱着李健的《异乡人》——
不知不觉把他乡,当作了故乡
故乡却已成他乡,偶尔你才敢回望
女主在弥留之际,和男主一起坐着火车回到家乡。
路途中,是一片荒漠,她在梦里追着骑着白马穿着白衣的自己。
也许是她要去了,要离开现实世界了。
在那个梦幻的世界中,她终于能自由驰骋。
白马意味着终结,也意味着另一种延续。
影片虽然剖析的是社会底层,但却涵盖了所有异乡人的焦虑与辛酸,所以观众会从中找到共鸣。
片中压抑、流浪的人物,就像是同样在北上广、各地漂泊的我们。
虽然我们的阶层看起来强于他们,但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搬砖”罢了,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焦虑。
北上广容不下肉身,老家又搁不下灵魂。
多少人已经成为这一代没有根的[孤魂]。
故乡回不去,当下苟延残喘,而未来的美好只能是匆匆路过,看得见抓不着。
这也许就是片名《路过未来》的含义。
可惜电影空有主题,在后半段的场景中,导演和编剧对主题的表达方式过于平直、平淡。
整部片子都有有一种很[刻意]的感觉,故事情节为了煽情而煽情,为了疏离而疏离。
比如男女主的相识,最初是通过微信上的打招呼不断聊着彼此。
这种做作营造的人与人之间的疏离感,让后续两位主角的情感戏份的衔接也很匆忙。
虽然他们都有相似的境遇,但突然的情感羁绊显得还是很突兀。
所以杨子姗和尹昉两位主演的表演也是隔靴搔痒,寡淡得很。
电影的疏离感仿佛不是在人物之间,而是主创们对人物理解的隔阂。
导演李睿珺在甘肃老家的灵气到了深圳的钢筋水泥中,似乎就掉了魂。
他想要讲很多,比如房价、试药、工厂衰落等等,但想讲现实却又拍得很不现实,没有贴近真正那群人的生活。
可结尾又以骑白马的镜头想艺术地升华片子,这就整部片子的割裂感更加严重,既不现实,也更谈不上梦幻。
回顾整部影片中,除了杨子姗那场KTV 的戏外,并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镜头。
很直观的感受是,导演对于整个故事的叙述掌控得很零散,看着看着以为要结束了,结果又开始演。
以为还没结束,结果戛然而止。
所以番茄酱个人觉得《路过未来》值两颗半星。
相比主题,番茄酱觉得导演的把控力、表现力和编剧对故事的铺垫、讲述,尤为重要。
不过《路过未来》仍然是国产影片中难得受到国际电影节肯定的佳作,期待导演李睿珺的下一部作品。
(电影烂番茄编辑部: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