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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保田1946年冬天出生于江苏省徐州市,祖籍山东威海。
他的父亲是部队里面的中层干部,退役后被安排回徐州某家单位当起了领导,母亲是徐州当地的妇幼医院的医生。
在任何人的眼里看来,这样的双职工家庭,生活质量都起码是小康水平以上了,实际情况却是,李保田的家庭并不富裕,仅仅达到温饱。
李保田的父亲是传统的军人思想,认为拿单位的一针一线都是给祖宗丢脸,更不用说动用私权为自家谋福利。
李保田的母亲在医院工作,碰到一些手头拮据,拿不出医药费的穷人,她经常看不过去,用自己的工资接济。
父母的内心世界过得富足了家中的生活条件却难以改善,李保田在附近的小孩里,显得有点寒酸,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机关大院里长大的孩子。
等到弟弟出生,玩具和好吃的又都要分给他一半,李保田童年的日子感觉越发难过。
但他还有另一种快乐,就是当大哥的自豪。
到了适龄阶段,李保田被父母送到机关小学就读。
在父母和老师的眼里,李保田不是个合格小孩,他天生厌学。
上课打瞌睡,下课来精神。
弟弟在学校中则一直是品学兼优的代表。
年龄渐长,兄弟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父母对李保田的不满一天比一天明显,直到爆发。
2
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父母都坚定认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普通人的命运。
李保田偏偏爱上了看戏。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蹲在戏院门口,捡别人的票根进去听戏。
别人上课,他混在大人堆里听戏,津津有味。
在这里,李保田能够得到比在课堂上更大的乐趣,更多的满足和更充裕的自由。
成绩一天比一天差,李保田被迫留级,在一班比他矮小的同学中饱受嘲弄,再加上兴趣爱好与同龄人格格不入,自然而然地他就成为了校园中的异类,被老师同学排挤。
有一年,江苏省戏曲学校与江苏省文化干校去徐州招生,李保田背着父亲报了名,顺利录取。
回家后,他嗫嚅着和父亲说不念书了,要去学戏。
旧时有个老话叫“下九流”,戏子排在乞丐和妓女之后,父亲认为大儿子学戏是奇耻大辱。
虽然他曾经是老八路,年轻时戏也唱得很好。
父亲怒不可遏,把李保田狠揍了一顿,放下狠话:哪怕你死在外边,我也不会再认这个儿子。
李保田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一个人偷偷去了南京,那年他刚刚13岁。
进入剧团后,面临“分科”,人家说你脑袋挺大,学花脸吧,李保田不听,选了丑行。
他说自己就要学丑角,扮丑是快乐的,上学一点都不快乐。
当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冬天没鞋穿,脚上长满了冻疮,演出结束没法卸妆,没有热水。
床铺上的褥子没有棉花,只在两层布之间垫着稻草。
正在长身体,加上高强度的训练,的李保田每天都感到饥肠辘辘,有时饿得受不了,只能拿着豆腐乳冲水喝。
一次他在拍戏中途晕了过去,送去医院检查时,护士都找不到血管。
那次从昏迷中醒来,李保田发现父亲正俯身看他。
到此时,他跟家里人已经连续四年没有互通音讯。
看到儿子醒来,父亲眼圈红了,随即转身就走,没有说一句话。
后来李保田才知道,父亲也在同一所医院住院。
他主动去看父亲,把自己的日记向父亲展示,上面写着一句话:
“爸爸,你不要瞧不起我,等我将来成了大演员,我要爸爸来接成了大演员的小李保田回家。”
父亲看完,把日记本摔到墙上,同时对李保田的雄心壮志进行总结:“你成不了大演员!”
3
1966年,20岁的李保田进入徐州地区文工团。
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偌大个剧团,有人被批斗,有人被停职,秩序大乱,人心惶惶,他的青春也在此荒废了整整12年。
1978年,他得到中央戏剧学院举办导演干部进修班的消息,决定报考,这时的李保田已经32岁。
“我拼上所有的力量,没日没夜地复习功课。考试的那个星期几乎没睡过像样的觉,考试时全身麻木,几近虚脱。”
考试结束,李保田大病一场,直到八月份通知书的到来。
1981年,李保田以优异的成绩通过论文答辩,得到留校执教的机会。
两年后,天津电影制片厂准备将著名戏剧大师吴祖光创作的《闯江湖》搬上银幕。
这是一部反映旧社会评剧艺人卖艺生活的电影,导演岑范在挑选演员方面非常严苛,很长时间,都没寻觅到理想人选,后来找到了正在中央戏剧学院教书的李保田。
13岁才进入戏校的李保田,在讲究童子功出身的环境里,学得非常吃力。
时年37岁的李保田,也早已错过影视演员发展的黄金时期。
但《闯江湖》中的男主角张乐天恰好是个丑角艺人,而他在戏校的行当刚好就是丑行。
李保田的“触电”生涯由此开启。
他为全国观众熟知,是凭借1996年的《宰相刘罗锅》,而在此之前,李保田在大荧幕上已经硕果累累。
1990年,他和赵丽蓉、六小龄童、葛优等演员一起,共同出演了《过年》这部电影。
▲电影《过年》剧照
李保田和赵丽蓉扮演一对东北的老两口,无论外形还是表演,二人的搭配都相得益彰。
当时李保田44岁,赵丽蓉62岁。
《过年》最后获得《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东京国际电影节评委特别奖。
1991年,张艺谋拍摄了电影《菊豆》,钦定巩俐饰演菊豆,李保田出演与菊豆有“侄婶之情”的天青一角。
▲电影《菊豆》剧照
拍摄期间,他能一个月不洗澡,手掌、身上全是灰,别人都不认为这是真的,但他自己必须这样才能有真的效果。
电影获得第43届法国戛纳电影节特别奖、芝加哥国际电影节金雨果奖。
之后,张艺谋又两度邀请李保田主演自己的另外两部电影,一个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中的黑社会老大,一个是《有话好好说》中的中年知识分子。
▲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剧照
▲电影《有话好好说》剧照
两部影片,风格截然不同,一边是阴鸷狠毒黑社会老大,一边是迂腐怯懦的中年知识分子,两个角色天差地别,李保田轻松驾驭,塑造得有血有肉。
张艺谋在多年以后的采访中提到李保田,说他是“中国最伟大的男演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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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李保田领衔主演历史题材古装剧《宰相刘罗锅》,获得第14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男主角。
为了符合人物的特征,整部电视剧40集,他全程驼着背,一丝不苟,力争惟妙惟肖。
在世人眼里,他是个戏火人不火的老演员,在圈内人眼里,对他的评价大多是“戏好人清高”。
出演刘罗锅,正值五十知天命,戏里的刘罗锅懂得虚与委蛇,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巧施妙计,让坏人无处遁形。
戏外的李保田,一如既往的坚持自我,甚至激愤,直来直去发表不满,认真到近乎偏执。
在儿子眼里,父亲是个容易激动的人。
父子两人通电话,李彧忍不住抱怨他说话使那么大劲干嘛?
李保田说,要是没激情,我连跟你说话的心情都没有。
跟别人一起讨论问题,人家会问你那么大嗓门干嘛。
他老老实实答道:我就不会小嗓门。
“从睁开眼睛,到晚上要睡觉前,我就不知道什么叫疲惫!”
《宰相刘罗锅》之后,刘庸、乾隆、和珅三个角色大放异彩,扮演者各自登上自己的事业高峰。
张国立、王刚乘胜追击,在“皇帝”和“奸臣”的路上乘胜追击,一骑绝尘,只有刘罗锅成为昙花一现。
有观众来信表示希望看到李保田再度扮演刘罗锅,他明确表示了拒绝。
“老演一个角色小心观众反胃,塑造一个成功的角色并不容易,但破坏却很容易。”
2003年,李保田再次出演清朝戏,塑造了一个悬壶济世、善良耿直的“神医”喜来乐。
▲电视剧《神医喜来乐》剧照
这部剧在央视创下年度收视冠军的辉煌战绩,包揽了包括飞天、金鹰在内的诸多奖项。
李保田也凭借角色的演绎,拿到最具人气男演员奖、观众最喜爱的男演员奖等多项大奖。
在当今演艺界层出不穷的明星中,李保田是个另类。
荧幕上嬉笑怒骂,生活中深居简出,从不应酬。出门多半是为了买菜,买回来自己做饭,一个人能吃一天。
他没有微博,被问到为什么,他说赞美自己的不愿意听,骂他的他见不着,这样生活清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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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李保田拍摄《钦差大臣》,不仅是主演,还担任艺术总监,享有最终审核该剧的权利。
▲电影《钦差大臣》剧照
在和剧组签订的合同中,写明《钦差大臣》30集。
与现在电视剧制作模式不同的是,当年的电视剧制作实行的是买断制,即按照总制作集数卖给电视台,并以此支付演员片酬。
制片方为了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在没有经过李保田的同意下,擅自将该剧延长到33集,在多家电视台播出,同时发行VCD和DVD。
李保田一怒之下将制片方告上法庭。
“老百姓连‘注水肉’都不吃,为什么看‘注水剧’”?
官司表面,是《钦差大臣》制片方和演员方对各自利益的极限拉扯,背后是一个演员对整个电视剧制作行业潜规则的揭发,动了太多人的蛋糕。
最终,李保田赢了官司,却被十几家电影公司联合声讨,说他是“戏霸”。
面对多家影视公司的共同抵制,李保田态度干脆:“就算以后不拍戏,也无所谓。”
很多人不知道,李保田的“戏霸”名号,早在1975年就已经有过。
当时他是文工团团长,上面领导硬塞一个长得漂亮但不会演戏的演员,要她演江姐,李保田坚决不同意,领导骂他“戏霸”。
《神医喜来乐》让他迎来事业第二春,随之而来的还有广告商伸出的橄榄枝。
当时有几家药企邀请李保田为自己的产品代言,李保田拒绝了。
他说,电视剧药方都是假的,我本身不懂药理,广告面对的是真实的人,我不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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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电视剧《丑角爸爸》登陆央视八套。
李保田不仅是主演,还是全剧的艺术总监,再度发挥了近乎苛刻的专业态度对待创作。
剧本反复更改了五稿,选角不考虑流量明星,都从戏曲出身的青年演员里挑,要求演员每天到剧团训练身段唱腔。
▲电视剧《丑角爸爸》剧照
因对角色的不同理解,他与同行争得面红耳赤,后来因为对“潜规则”的挑战,他又把自己置于“四面楚歌”的境地。
电视剧热播期间,有记者重提到被人骂“戏霸”的旧事,他说:“被骂戏霸很光荣,这是照作品质量的保障。”
2020年10月18日,李保田现身第30届中国电视金鹰奖颁奖现场,这是时隔多年,他被再次被授予“终身成就奖”。
当他走上舞台,全场起立致敬,掌声经久不息。
他手握奖杯,缓缓说道:“没有为大家服务的时候,我就躲在家里头,一门心思地画画,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继续像以往一样地、充满激情地为大众服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