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赵燕侠(1928- ),女,祖籍河北武清。自幼从父赵小楼学艺,7岁随父在杭州、上海、汉口等地演戏。14岁拜诸茹香为师,又先后拜李凌枫、荀慧生、褚玉香、何佩华等名家为师学习青衣、花旦。学习了王瑶卿、荀慧生、梅兰芳派艺术特点,15岁演出《十三妹》、《大英杰烈》,一炮走红,长期与金少山、侯喜瑞、叶盛兰、谭富英、杨宝森、马连良等合作。她戏路宽,青衣、文武小生等多种行当各种不同类型的角色演出无不精彩。表演不拘一格,从人物性格出发,突破程式行当的界限,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艺术形象。她做戏洒脱,唱腔悠扬婉转,节奏鲜明,念白咬字清晰入耳,为业内外行家所称道。代表剧目有《红梅阁》、《白蛇传》、《碧波仙子》、《孙玉姣》、《花田错》、《拾玉镯》等。
【剧情】宋代,桃花村富户刘德明,有女玉燕,及笄未嫁。时值花田盛会,刘德明命丫环春兰陪同刘玉燕前往游赏,暗中访求佳婿。襄阳举人卞玑,上京赶考,途中因资费拮据,乃于花田会上设摊卖画。春兰见卞玑才貌不凡,回家禀知刘德明。刘德明使家人往请,不想误将小霸王周通请来。周通三日之内要来抢亲。春兰设计,使卞玑男扮女装与刘玉燕相会。两人正在定情之际,周通突来抢亲,竟误将卞玑抢去。卞到周家,周妹玉楼发觉卞玑乔装,遂将下玑释放。刘德明因女嵌抢,赴衙告状,随同都头雷横去周寓,错将周玉楼抢回与刘玉燕拜堂,春兰认出成亲者为女子,恐日后周通复来纠缠,留周玉楼住在庄中。周通果然复来成亲。适鲁智深前来投宿,假扮新娘痛打周通,遇打虎将李忠,从中劝解。时卞玑中状元,也至桃花村。众人相见,真相大白。卞玑与刘玉燕完姻。
【赏析】《花田错》一剧源于河北梆子,京剧演出始于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全剧以喜剧、闹剧的情节贯穿,主演是丫环春兰,是一出典型的花旦做工戏。全本情节有八错,常见的演出到四错为止,为头本。赵燕侠虽为荀慧生弟子,但自成风格。她在表演上不做程式的奴隶,不滥用程式。她曾说:“行当、程式也要为塑造鲜明的人物性格服务。因此,我在演戏时,每演一个人物,总是不满足于谨遵师承,套行当,搬程式,‘刻模子’,力图尽量从人物的具体性格出发。”对于《花田错》一剧,她认为“春兰是财主家的小丫头,见识少,气派小,天真活泼,幼稚马虎,为人热情”。。她在表演上的突出特点就是“戏到神足”,活灵活现,自然贴切,进入了“化”的境界。比如“访婿”一场,随着春兰在场内一声架子:“小姐随我来!”出场时虽然手里耍弄着辫子,脚下走的圆场,观众却感觉不到那是程式,那种兴奋、新奇贯于满眼,满脸,满身,活脱脱一个第一次逛会的小姑娘,从表演上看,比话剧更有体验,更生活。和小姐的对白,也是随话答话,中间不用锣鼓,直到“我给您掐花去,我给您掐花……”,一下子看到卞矶,愣住,俏皮地向观众说:“你们瞧,这个人比花长得还好看呢!”一般的演出都是用程式化语气强调这种间离效果,而赵燕侠却以一个单纯小姑娘内心独白的语气念出来,以灵巧控制舞台节奏,引起剧场哄堂效果。后面回答卞矶题诗的题目:“就以我们小姐为题”,“我说使得,就使得”,自然中又透出春兰敢作敢当的性格。当小姐说没带钱要用她的钱代为垫付时找钱的表演,赵燕侠处理得非常细致,先是摸不到,说明自己的钱藏得很严,掏出来,又不太想给,又不得不拿出来,最后说出:“我先给您垫上,回去您可想着还给我。而且还补了几句:“您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是那天我给你买点心,这里我偷偷地赚了您几个小钱”,鲜活朴实地刻画了春兰身为财主家小丫头的小家子气,以中国画白描人物的艺术手法,勾勒几笔,便显出人物的特点。
接下来的一场是“报喜”。这场戏的看点是春兰的一段西皮流水唱腔。赵燕侠的流水唱腔很有特色,字字清晰,朴实流畅。但是在《花田错》一剧中又有不同,赵燕侠说“春兰这一段是向员外安人叙述花田盛会上的巧遇,我唱的尺寸较快,力求流畅、明快,亮音多、尖音多,既脆又干净,嘴皮子用力,唱出春兰当时自以为办事能干,助人为乐的情感来。”以赵燕侠深厚的演唱功力,加上她对人物的准确把握,将这段唱处理得举重若轻别具特色。
后面的一个精彩看点是,为了给卞矶化女装,却没有大尺码的女鞋,便连夜纳鞋底做鞋的表演。这本来是传统的程式,赵燕侠却丝毫没有“刻模子”的痕迹,这段戏是在胡琴伴奏中以完全虚拟化的表演在墙上钉钉子,缕麻,搓麻绳,纫针,纳鞋底……赵燕侠的表演特点一是贴近生活,她说“这是小家子丫头常干的活,手勤脚快,干活麻利,台上做得要下意识一样的逼真”(赵燕侠教戏笔录);二是注意掌握节奏的变化,在第一次搓麻绳,嘴里叼着一头时小姐突然叫了一声“春兰”,她下意识地一答应,麻绳马上脱扣了,她急切地把麻绳重新拣起来,一叼、叫、一答应、急捡起来,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她演来层次一清二楚,这表现了根据生活切换舞台节奏的精彩;三是夸张,春兰开始纳鞋底,鞋底是实,针线、锥子是虚,用锥子穿孔,拉线,勒线,反过来再重复……做得特别夸张。她说:“纳鞋底要夸张,因为真实生活中纳鞋底,靠这几针是远远不够的。这里要表现的是春兰急切的心情和麻利,要靠夸张来传神’。”(赵燕侠教戏笔录)最有趣的是鞋底纳了一半,老夫人来了,春兰下意识地把鞋底放在椅子上,到门边说话,回来忘记椅子上有鞋底、针线、锥子,一屁股坐下,被扎得跳起来,观众哄堂大笑,这又表现了春兰性格中马虎的一面,当然更重要的是表演节奏的精到和夸张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