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间道
那年,天下大乱,盗匪横行,陕西道上几无行人。后来,几个乡绅出面,将各自的地盘拾掇了一番,市面上终于显得太平了一点儿,官道上也有了赶路的行人。
这天,有一对小夫妻,骑着匹小毛驴打官道上过来了。那驴黑身白蹄,毛色光亮,惹人喜爱。那丈夫没往上坐,自己背着包袱走,光叫妻子坐在上头。眼看日过中天,道边有个馆子,丈夫就对妻子道:“娘子,你怕是乏了,咱们进去歇一歇吧!”
有个瘦猴样的家伙,正蹲在店门口剔牙,见这驴卖相好,那丈夫背上的包袱有点儿分量,那小娘子虽然拿黑纱幔的帽子遮住了容貌,可身段袅娜,就留了心。
这瘦猴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那对夫妻却浑然未觉,只管问店家要茶饭。店家问他留不留宿。丈夫笑道:“你这店家好没道理,太阳刚偏午,正该赶路,怎的就留起宿来?”店家笑道:“你这客人不晓得。如今这世道,不是罩得住的人,怎敢开店?你要错过我这一家,再往前头走到天黑也没个像样儿的了。”
丈夫听了这话,与娘子低声商议一番,打开包袱取钱给他,让他做几个好菜。瘦猴这时候站起来,边往里走边嚷:“老哥儿,我也住店成不成?”挤到夫妻俩身边时,似乎脚步不稳,“哎哟哟”叫着往那妻子身边倒。那丈夫忙搂过妻子,瘦猴一双贼眼趁机往包袱里瞧:见里头除了铜钱,还有银白的东西,顿时嘴角咧到了耳根儿。他还没说话,店家揪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并回身向夫妻俩道:“您二位放心,只要在这儿住下,这种东西搅不了您的清静。得,到后头看看房去?茶饭随后给您二位送房间里。”
店家领着夫妻俩来到后院一个房间。房子挺小,窗儿也小,黑咕隆咚的,有一股怪味。妻子早已把纱帽摘了下来,她一边皱眉看着被褥上可疑的污渍,一边说:“这鬼地方!有点像是——”正说到一半,有人敲门:“送水。”丈夫刚把门拉开一条小缝,一个黑影像猫般从他边蹿进了房里,原来是适才店门口那瘦猴。见瘦猴蹿进门来,妻子一声惊呼,拿起纱帽飞快地扣到了头上。瘦猴一时没看清她的面貌,只觉得是个美人儿。
丈夫过来要捉瘦猴,瘦猴肩膀一耸溜开了,嘻嘻笑道:“别忙,我先问你,你的包袱还在吗?”那丈夫往床脚一望,脱口道:“哎哟,真不在那儿啦!”瘦猴笑道:“别急,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背后伸出手来一摇,正是那只包袱。
丈夫忙伸手去抢,瘦猴任他抢回,笑道:“你们进店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这店是容易进的吗?不知不觉,东西都给人拿走了。幸好我做好事来还你们。你们要再傻呆着,性命还不知给谁拿去呢!”
那丈夫吃了一惊:“难道这是黑店?”瘦猴又嘿嘿一笑:“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见你们还算好人,少不得要帮一把。”他说,往前再走一个时辰有家正经客栈,天黑之前能够赶到,他愿意护送他们二人前往。那对夫妻商量了几句,就依瘦猴的话,离开了。
走了快两个时辰,太阳西斜,眼前没什么“正经客栈”,只见一个破落小庙。瘦猴笑道:“就要到了。两位乏了?且歇一歇。”说着推他们进去,然后手往腰后摸,这时,忽见人影一闪,有个驼背乞丐也挤进门,拿眼觑他,笑个不停。瘦猴变色喝道:“你这要饭的来干什么?”他一手把驼丐拽出去,又赔笑脸向夫妻俩道:“我去给你们弄碗水。”然后走了出去。驼丐跟着他,冷笑道:“张老大店里的客人你也敢动!”
瘦猴两眼一瞪:“不错,我们卖张老大面子,他店里的客人我们一律不碰。可人家没住店啊!我在这里动手,不算坏规矩吧!”驼丐笑道:“你这猴儿心眼多,我不管你。可这两人我也看在眼里了,要同你一起料理,谅你小子也赶不走我吧?”
瘦猴闷哼一声。忽然,手腕一翻,掏出一柄解腕尖刀,直往驼丐胸口刺去,驼丐也不含糊,讨饭杖一撩,竟是铁铸的。两人过了十余招,一时难分胜负。这时,那丈夫忽然从庙里走了出来。两强盗身形一闪,各自把武器藏好,又像没事人似的。瘦猴笑问:“你干吗呢?”“找点柴禾烧水,娘子又饿又渴。”那丈夫对驼丐笑笑,“这位也一起来吃点东西吧。都是穷苦人,不容易。”驼丐大声道:“谢过了您嘞!”说着,得意地冲瘦猴一仰下巴,瘦猴气得哼了一声。
小庙里生起了火。两个强盗琢磨着先吃饱了饭再干活也不错,就笑嘻嘻地蹲在地上。那丈夫卷袖子抱柴,手腕上露出一处伤疤。瘦猴一惊:“哟,这咋弄的?”丈夫笑笑:“被妖怪抓的。”两个强盗一起变色:“什么妖怪?”从不说话的妻子在纱幔里忽然“哧”地笑了一声:“五郎救妾身时,被妖怪抓的。”两个强盗对视一眼,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妻子柔声一笑,从头说起。
2.道可道
话说有个小城叫江城,住有一户姓肖的人家。肖家老爷远到安陵当官去了,只留下夫人和儿女留在江城。有一年,叛匪横行,人人逃难,肖家夫人也携儿带女逃奔安陵。不料,肖小姐与家人失散了。肖小姐一人走在荒野里,六神无主。突然,她听到有人喊:“静初,静初!”肖家小姐闺名正叫静初,于是应了一声。喊话的人欢欢喜喜地跑来,定睛一看,顿时怔住了。 蒙蒙天色中,他见到一个少女,身穿鹅黄色的裙子,盈盈立在那里,美得炫目。好半天,他才醒过神来,自称是附近布庄的辛五郎,也和家人失散了。情急中,他不停地喊弟弟晋楚的名字,这才惹出误会。
荒天野地,孤男寡女呆在一起,总是不妥,辛五郎正要告辞,天上“轰”地劈下一个惊雷,豆子般的雨点打了下来。他将自己行囊中的伞塞给静初,跑开了。走出百余步,辛五郎不放心地回头一看,发现静初倒在了雨地里。原来静初身体娇弱,受了劳累,让雨一淋支撑不住,晕倒了。
辛五郎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背着她找到一个农家,衣不解带地照顾着。静初从昏迷中醒来,只见辛五郎趴在床头睡着了,眉毛乌黑,睫毛低垂,心底顿时涌起无限柔情。
一个月后,局势略定,辛五郎打算回家去,静初的家人也找到了她,要接她回家。
临别在即,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静初将贴身的玉佩留给辛五郎,嘱咐他记得来找自己。辛五郎答应了,喜滋滋地回了家,却见房子塌了,家人也不知去向。邻居告诉他,他们家的人都住到他舅舅那儿去了。辛五郎忙又赶去,一家人团聚,抱头痛哭,而后又欢欢喜喜地做了些好吃的,温了点儿酒,大家说到半夜才睡。不料灶下的火没灭尽,大火烧了起来,除了辛五郎和一个小兄弟逃出来外,其他人全烧死了。辛五郎伤得不重,小兄弟半个身子却给梁柱压烂了。辛五郎大哭一场,上山替兄弟采草药,不小心滑落山谷,扭伤了脚,被困谷底。他只好靠野果和山泉保住性命,等到重新能走,攀着山藤爬上山崖,再寻路回去后,小兄弟早已身亡。
辛五郎遭此大变,痛不欲生,浑浑噩噩过了许久,才重新想起静初的事。他心道:“我这么晦气的人,哪能娶她。”但又想,“就算以后不见面,也该把东西还给人家。”辛五郎拿着玉佩找到静初家,被肖夫人打了出来。“我女儿为了你,年纪轻轻就走了!你赔我女儿来!”原来辛五郎落崖后,人们都当他死了。静初听到这个消息,竟然一恸而亡,现在灵柩已运回老家安葬。
辛五郎流着泪离开肖家,一路乞讨,寻到静初的坟头,坐了一整天。夜幕降临,辛五郎想:“我反正没钱住客栈,就到前面那个古刹睡一夜好了。”于是走了过去。刚到庙门,只见有群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口中喊着什么“妖怪厉害”之类的话,辛五郎捉住一个人问:“什么妖怪?”那人发着抖道:“这里有妖怪会吃人。我们少爷戴了个符过来,原以为会没事,哪知早上一看,人和符都不见了!妖怪吃人了!”说着拨开辛五郎的手,和其他人一起飞奔逃走。辛五郎抓抓脑袋,心想:寺庙里哪会有妖怪?我还是进去投宿吧。他走到柱子后面,踩到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沓黄色的符。辛五郎把它塞进了外衣口袋里。
月亮升上天空,辛五郎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有人轻轻地敲门:“救命,救命。”声音娇媚,有点儿耳熟。他忙道:“门没锁。”“吱扭”一声门开了,一个苗条女子闪了进来,缩在地上发抖道:“好冷,我快冻僵了。”辛五郎看着她面容,惊叫道:“静初?”忙去拉她。
这女子见辛五郎过来,神情妩媚,张臂要迎,突然又“哎哟”一声,像被火烫了似的跳到一边,叫道:“我,我怕你。你先别动。”辛五郎站住了,奇怪地想:“她怎么像不认识我似的?”这女子抛了个媚眼:“相公,小女子好冷,你先把衣服解下来丢给我,小女子就相信你是个好人了。”辛五郎留了个心眼,背过身悄悄把那张符掖进裤腰带,这才脱下衣服丢给她。女子飞快一闪,衣服掉在地上。她狞笑一声,脸色变得铁青,十指如剑,向辛五郎扑来。可是,她刚一接近对方的身体,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你是鬼吗?”辛五郎问。女子不答。辛五郎将符纸一张张压在地上,围成一个圈。女子被困住了,眼里闪出怨毒又害怕的目光。辛五郎跨进圈里,面对她坐着,轻轻唤:“静初。”他掏出玉佩给女子看:“这是你送我的,你忘了吗?”女子的神情很迷茫,但已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两人就这样对坐了一夜。
鸡鸣时,女子怯生生地看他一眼:“我要走了。”辛五郎忙将符都收了起来,退到一边。女子离去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傻子。”随后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晚上,女子又来了,进门就道:“你不许拿出符纸吓唬我!”辛五郎答应了。女子就在他面前坐下来,在地上画了棋盘格子,拉辛五郎用石子下棋。辛五郎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静初,你不记得我了吗?”女子忽然气冲冲地把石子都拂到一边:“你走好了!我不记得。”辛五郎默然不语,女子生气地离开了。第三天晚上,她还是按时来了,倚着门咬唇道:“傻子,你怎么还不走?”辛五郎仰头看她,温柔道:“静初,我所爱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整个世界没有什么可叫我留恋的,而你在这里,你叫我走到哪里去呢?”女子把脸埋在手里,呜呜咽咽地哭了。哭过,她竟又笑了,继续和辛五郎下棋消遣。
就这样过了数日。这天,夜已深,女子却迟迟不来,辛五郎在门口痴等,忽然狂风大作,刮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狂风中,有一个大鸟样的东西飞来,带着浓烈的腥味,羽翼把辛五郎一扑,“啪”地落在地上,竟是个高大肥胖的老妇人,她臂下挟着一人,正是那女子。
辛五郎大惊,赶过去问:“你把静初怎么了?”老妇人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辛五郎立刻倒在地上,痛得打滚。老妇人骂道:“我说这孩子怎么几夜都收拾不了一个人。原来是你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欺负她没有生前记忆,竟敢诱拐她!”
女子扬起头哭道:“师父,他身上有符,徒儿近他不得。他没诱拐徒儿。”辛五郎悲痛地喊:“静初!当初是我耽误了你,害你夭亡。我负了你,可我实在没有骗你。”女子破口大骂:“滚!我根本不记得你。你这个自作多情的笨蛋!”骂到一半,她忽然扬手向老妇人肋下拍去。老妇人猝不及防,被拍得一个踉跄,女子趁机一手掐住老妇人喉咙,对辛五郎大叫:“快跑!”辛五郎没有走,反而向她们扑过来:“你先走。”女子一呆。老妇人冷笑一声,袖子一挥,把女子和辛五郎都打倒在地,骂道:“好,你们一起去死吧!”
辛五郎挡在女子面前:“你杀我好了。反正她已经是鬼,我也变成鬼吧……”话没说完,女子“啪”地打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大声骂道:“你傻啊?我说了我不认得你——”
“可是你就算不记得我,还是忍不住护着我,是不是?”辛五郎温柔道。女子一怔,眼泪流了下来。老妇人站在旁边看着,却笑了:“小哥儿,不错,这女孩子是肖家死去的闺女,是我把她生前的记忆消除了。你要是肯答应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把她还给你。如何?” 女子倒抽一口冷气。辛五郎应道:“好!”女子气愤道:“闭嘴!你知道那是什么……”老妇人掏出黑沉沉一个大印,在佛座前狠狠拍了三下,地上裂出一个大洞,里面放射出一片红光。她话未说完,老妇人已指着里头道:“这里有个佛宝,我们阴间的人不便进去,所以想请你帮忙进去取。不要往两边看,直接拿了佛宝就出来,不许回头,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其他人都是忍不住回了头,才送了性命。你既然这么爱她,想必能办成这件事?”辛五郎点点头。那女子还要拦他,辛五郎却坚定地一步踏了进去。
说来也怪,本来是温暖的红光,辛五郎一踏进去,就都变成了血光,无数妖魔鬼怪在他身边起舞尖叫:“我等是佛前侍妖,汝敢觊觎佛宝,当堕入血狱,永无出头之日!”辛五郎头没转一下,只管一步步往前走,不一会儿到了尽头。只见台上供着一枚鹅蛋大的银珠。辛五郎上前将它取下来,耳边骤然响起一片鬼哭声,很是吓人。他护着珠子往出口走去,发现无数人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哀号,还伸出断臂想挽留他。辛五郎有些心惊,但还是坚持往前走,眼见出口就快到了,忽然一只女人的手伸到他脚边,有个声音道:“郎君,你被鬼魅骗了。可怜妾身在这里,你快把佛宝放回去吧。”听起来竟是静初的声音!辛五郎心中一荡,不知不觉要回头。这时,洞口突然有个人影扑进来,厉声道:“不要!”原来这女子见辛五郎就快出洞竟要回头,吓得舍身扑来救他。
老妇人说鬼魅不能进洞,所言非虚。女子足一落地,一蓬大火突然升起,将她团团包裹。辛五郎心头大痛,暗道:“我怎么这样糊涂?差点被骗!”电光石火间,他向前一个虎跃,抱住着火的女子,往洞外冲去。可惜他刚刚略微回头,妖魔已经尖笑一声,伸出怪爪,搭上他的肩头。辛五郎舍命狠狠向外一纵,这爪子连皮带肉在他臂上撕下长长的一条口子!辛五郎流着鲜血倒在出口。老妇人笑嘻嘻地拿过佛宝,抚摸着叹道:“当年高僧用妖怪把它封在地底,说是只有傻子才能拿到手。想不到今天真应验了。”她低头笑道,“我遵守诺言,把这孩子还你。不过她曾哄骗过好几个人进去拿宝,害他们死在了里面。这孩子害了他们,他们也有权利要她,是不是?五郎,你跟他们争一争吧,敢吗?”她的话音刚落,几个血红的鬼魂挤到洞口,瞪着辛五郎和那女子,流着血涎,“吱吱”叫个不停。
3.如是道
篝火“噼啪”燃烧,月亮爬上枝头。两个强盗听呆了,驼丐不由问:“那后来呢?”“后来?”那妻子在纱帽里轻轻一笑,“五郎这一次是陪我回娘家去,你们说后来如何?”驼丐尖叫:“你是说你就是那个女鬼?!”瘦猴却冷冷道:“真是个好故事。不知辛五郎是怎么斗过那些鬼的?”
丈夫一直在照料火上的汤,憨笑着不说话。妻子道:“很简单。我身上背着人命债,被佛焰烤得面目全非。连那几个鬼看见都吓住了,不敢要我。只有五郎愿意跟我在一起。”
“是吗?”瘦子大笑,“你骗谁!还不快把帽子摘下来!”说到最后几个字,声色俱厉。驼丐拉拉瘦猴。妻子举起雪白的一只手,悠然掀开纱帽。
晚风吹过。两个强盗眼神忽然直了。丈夫从包袱中取出一枚鹅蛋大的银珠,照向他们,喝声:“着!”妻子口中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那两个强盗不由自主地四肢着地,耳朵越来越长、毛发越来越浓,化作了两匹骡子,一匹瘦一点儿、一匹癞一点儿,互相看看,低着耳朵拿蹄子刨地,好像挺不好意思。
月光照在妻子脸上,清丽绝伦,哪儿有半分恐怖?丈夫小心地把珠子放回包袱,道:“娘子啊,你师父用这法宝替你重塑容貌和人身,又解脱了地洞里那些鬼怪的苦楚,完了还把它送给我们,她真是个好人。”
妻子“哼”一声:“她身负重罪,要靠这个法宝才能超脱。靠你帮忙,她可以往生去了,这个宝贝又带不走,当然该送给我们。只可恨她临走前还要戏弄我们一番,着实气人!”丈夫笑道:“她是想试试我们的心意。如今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娘子啊,我们靠这个法宝,见着苦鬼就助他超脱,见着恶人就给他磨折。如今骡子越变越多,我们骑不完,可怎么办?”妻子拍手笑道:“那还不简单?我们骑不完,可以送给农人;又或卖掉后,换钱接济他人也好。”丈夫欢喜道:“娘子!你果然是兰心蕙质!”
两人笑嘻嘻地赶着三头毛驴儿远去。不久,陕西道上流传开“辛骡娘”的传说,至于这女子和她丈夫的真正来历,却淹没在众多传说中,少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