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月
本来那样美丽，却显得丑陋滑稽！ ——选自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恶之花》
第七章 冬日初恋
反正白丽回城还是闲着，红豆索性把白丽带回家中，以便指导她文学创作。这时光，俩人感觉很和谐。
红豆发现白丽一个秘密。他怀疑白丽是不是在“露梦”……
他们还来不及回味剑兰山一游的欢乐，一回到城里就大吵大闹起来。
白丽靠在书柜上悲痛地哭起来。红豆也不管，只顾上床看书。白丽本以为红豆会来哄她，她就和他和解。可红豆像个没事人似的，她决定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白丽刚走到门口，红豆发疯似的将手中的书往地上一摔：“滚！你给我滚蛋！”白丽把拉开的门猛然关上，回头说：“我偏不走，你要敢把我掐死。算……”
红豆说道：“要死，我们一块死。”
红豆不愿再追踪白丽的历史。何况自己的伤口还隐隐作疼。红豆是个情种，一个情字早已经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那一年考大学，红豆与在一个复习班的女生谈上了恋爱。那女生长得白白胖胖，同学们暗地里都叫她“羊脂球”。多少漂亮的女生都愿和红豆结交，可他偏偏看上了并不漂亮的“羊脂球”。这就是他的初恋。
俩人心绪平静下来。“想什么呢?”白丽甜甜地问，“是不是灵感又来了?”
“我给你讲讲我的初恋吧！”红豆若有所思地说，“为了纪念，为了忘却，那首《冬日初恋》的诗像墓志铭，让我刻骨铭心。”
一场大雪封住了淙淙潺潺的思路。诗鸟便不起飞。心笺上绿方格空有一片余白，如雪地皑皑。
你步履姗姗地走过来，走到我的百叶窗前——撩开了我的半遮半掩的窗帘。
冬日的那脉冰川，可是雪鸽子仄飞的翅膀?六角雪花蝶儿似的飞撞在腊梅花丛，叮咬玫瑰梦的衣裾。腊梅的红唇，诉说着晶莹亮丽的情节。当相思藤一样缠绕人颈项的时候，便感觉：死也是一种幸福。
我只想对你说一声，请不要让一只受伤的翅膀失却蓝天；请不要在我们纯洁的相思地栽植一墙篱笆。
记住，那个冬季的故事，还缺少一个迷人的结尾。
春天是一列绿色的火车。
红豆每次走进复习班，“羊脂球”身边总空着一个位子，那是她专门为红豆占的。她解数学题如同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而对写作文老是束手无策。相反，红豆的作文文采飞扬，而老是跨越不过数学题的战壕。
上数学课，红豆听得晕头转向。“羊脂球”却一点就通。她觉得坐在教室里已没必要，便在红豆的课本里夹了一张字条偷偷地溜出教室。红豆展开字条一看：“放学后到梅园去，我等你。”枯燥的数学公式、定理在红豆的脑子里翻江倒海，就像一群跑来跑去的小鸡，很难让人找出准确的得数。他硬着头皮等待下课的铃声。
放学了。他踏着雪迫不及待地去梅园。雪星星点点地飞着，腊梅林里，“羊脂球”的头发上落一层雪花，仿佛一群银蝴蝶。红豆嘴里喷着热气站在她的对面。
“把眼睛闭上。”她以命令式的口气说。
红豆睁开眼时，脖子上挂了条雪白的围巾。
“送给你的。”她转过身说，“明年报考大学，我们两个都报长春的大学，毕业了留在长春工作，那里四季如春，一生都不会再受寒冷。”
“哈——哈——哈——”红豆竟被她的话逗得前仰后合，“小姐，长春的雪花下起来要大如席的，昆明四季如春。”
“羊脂球”愣了半天也不明白，长春不是四季如春?世界上哪有和席一样大的雪花呢?
从此，两人跌入了爱河。有那条雪白的围巾在，一个冬季红豆都不觉得冷。
不尽如人意的是，“羊脂球”顺利地去了昆明上大学，而红豆仅以一点五分之差名落孙山。残酷的现实给红豆迎头一棒。
一年后的那个冬天，红豆收到了来自南方的绝交书。他捧着信又来到梅园，雪花依旧如蝶，而送围巾的人却永远消失。他把信撕成碎片抛向空中，让那破碎的“冬日初恋”与飘落的雪花共舞吧！他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儿。
第二年，红豆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为了忘却，为了纪念，他写下了那首《冬日初恋》。
红豆的初恋那么浪漫，那么凄婉，听得白丽泪水莹莹。白丽重新打量身边这个美男子。原以为他是那么热情奔放，他是那么活泼开朗。谁曾想，他的内心也有不愿诉诸与人的忧伤。看来，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红豆坐起来，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讲他爱情的续篇。
在大学里，人美文美的红豆成了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在明争暗斗的漩涡里，红豆选择了“校花”。她和红豆很般配。在众人的眼中，他们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
那是个火辣辣的夏天，穿着孔雀蓝连衣裙的“校花”独自一人坐在梧桐树下的草坪上看小说。一群男生满身是汗地在绿茵场上踢足球。红豆穿一身红色的背心、短裤，脚下那双蝶翅花纹的运动鞋吸引了“校花”。而头上带着有蓝飘带太阳帽的她，则吸引着踢足球的男生们。这足球场简直就成了一个磁场。
夕阳被楼群遮住了小半边脸儿，“校花”把视线从红豆的运动鞋上转移到小说的情节里。
踢球的男生们聚在一起，想出了一个恶作剧点子。如果红豆敢在“校花”面前说一声“你做我的女朋友吧”，他们就请红豆下馆子。于是，他们抬着红豆猛跑起来，把他丢在“校花”身边。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弄得很紧张，不由自主地问：“你想干什么?”
“你做我的女朋友吧！”红豆躺在草地上对她说。
“啪！”“校花”急中生智地给红豆一记不太响亮的耳光道∶“让这一耳光做你的女朋友吧！”
“你……”红豆并不气恼。说完，乘机跑着去追那群男生。男生们“嗷嗷”地呼喊着，迎接凯旋的英雄。他们兑份子请红豆下馆子，也请了她。她很友好地接受了男生们的邀请。于是，红豆公开地成了她的男朋友。
本来俩人说好不分手，毕业后到同一城市工作的。毕业茶话会上，“校花”将一个大梨分成两半，一半递给红豆，一半她自己吃了。当时，红豆只沉浸在幸福之中，并未意识到这是一个分离(梨)的不祥之兆。毕业分配方案下来，红豆被派遣回湖阳，而“校花”却留在了那座北方城市。这突然的变故给红豆一个沉重的打击。他被愚弄了。而她为了留在大城市，毅然抛弃了红豆，跟一个长相和学习都平平的同学结婚了。那个男生也一直穷追不舍地缠着她。他的优势是父亲是有地位的人，有能力把她留下来。
双重的打击曾经使红豆绝望过。他愤怒，他仇恨。常言说，“愤怒出诗人。”他就成了诗人。红豆的故事让白丽好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