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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牛探长
大概1987年的时候,探长的朋友大朗华仔,正在莞城二中读书。有一天课间,听同学说有香港大明星要来附近拍电视剧,一时之间,心内波涛起,无心再进课堂,于是决心去见见世面。
溜出后门,和同学到了临近的运河边,一场古装戏已经上演,挤在汹涌的人潮中,华仔一个明星都认不出来。只见几个胡子拉碴的古怪人,站立船头,风萧萧水涛涛,这给少年华仔带来了课堂上给不了的极大愉悦感。
华仔当时认不出来的明星,后面看电视的时候好歹弄明白了。当年这部在莞城运河边取景的电视剧,正是TVB为台庆二十周年拍摄的《隋唐风云之大运河》,号称80年代香港电视剧投资之最。
这部剧讲的是隋末唐初天下大乱之际,庙堂倾覆、英豪并起的故事,其中尤以虬髯客、李靖和红拂女风尘三侠的事迹让观众津津乐道,到现在这部剧豆瓣评分还在8分以上。主要取景地是在西安,但东莞有条运河,正好可以补拍不少侠客们江湖离散的镜头。
大运河里的风尘三侠。
《大运河》的明星阵容,足以甩开现在当红小鲜肉们几条街。无线五虎中的梁朝伟、黄日华,饰演1983版《神雕侠侣》的陈玉莲,出演女一号红拂女的王绮琴,浓眉大眼没什么坏心思的刘青云,还有初出茅庐的吴启华,当时个个都在颜值巅峰。
剧中的吴启华和刘青云。
而今三十几年过去,《大运河》里的大明星,有几位依然是香港电影江湖五绝级别的存在。东莞莞城的这条小运河两畔,却已是天翻地覆。当年的莞城二中改名玉兰中学后又消逝在这座城市的历史中,最初运河边的莞城二中校址,也由东莞电大变成了东莞开放大学。
拍摄《大运河》的时候,东莞还是一个县,到了夏秋时节,城外四处依然一番农忙的丰收景象。相比香港,东莞岭南味道够原汁原味,旧村旧楼犹在,民俗民情相通,很多港星祖籍都是东莞,群众演员遍地都是,还能本色发挥。于是,在《大运河》之后,一时之间,不少港剧都来东莞摄制。跟那个时代香港真假老板蜂拥北上一道,东莞也成了TVB等香港影视公司的后花园。
在这股潮流中,有一个地方,一度尤得港剧摄制组青睐。九十年代,TVB的《情浓大地》、亚视的《我来自广州》等影组,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桥头镇蒲瓜岭下的迳联古村。
《情浓大地》,罗嘉良与周海媚。
这条村据说建于南宋时期,迄今已有八百多年历史。当地村民解释,“迳”是一种古代的捕鱼工具,类似于鱼篓,整个村子的形状是按照“迳”的形状设计而成的,“迳联”因此得名。现在村里,仍旧保留着罗氏宗祠、古井、麻石路、薰莱亭、福音堂等古建筑和许多古朴风格的民房。假期若不想远行,去迳联古村落走走也无妨。
2000年后,东莞城建上了台阶,酒店业崛起,不再满足于只展现乡土的一面。有些站在潮头的东莞老板开始主动出击,让影视形象朝更高端的方向迈进。
2005年,以黄江镇太子酒店为原型取景的《酒店风云》在TVB播出。这部剧又名《酒店大亨》,讲了一个经营五星级酒店集团的豪门家族恩怨情仇故事,由马德钟、郭可盈、吴卓羲和姜大卫等人主演。
《酒店风云》剧照。三十年时间,足以看见他起高楼,宴宾客,到头来黄粱一梦。
剧中的太子酒店名叫皇庭酒店,是豪门夺权的角斗场。现实中的太子酒店,是太子辉梁耀辉构建出的一个声色犬马王国。当年,梁耀辉在酒店东侧修建了东莞最大的演艺场,演艺场为圆形,酷似古罗马斗兽场,足以容纳数千人。据称,这个斗兽场经常聘请南北中外各色艳星驻场肉演,场面之香艳奢靡,令观者沉醉闻者垂泪。
2014年东莞扫荡风暴后,太子辉锒铛入狱,太子酒店也繁华落尽,整顿之后开开停停,如今灯光暗淡杂物横陈,上演了一出东莞版乌衣巷口夕阳斜的剧目。
紧跟《酒店风云》前后脚,一部名叫《赌场风云》的港剧也来东莞取景,这次选的是大岭山镇的帝京酒店。要说质量,这部电视剧不如《酒店风云》,故事无非是富豪子弟败完家产绝地逆袭的套路——但它牛在阵容方面:苗乔伟、欧阳震华、宣萱和眼下当红的黄宗泽都有参加主演。当时卖掉眼镜店复出不久的三哥苗侨伟还说,拍戏行程紧凑,偶尔闲暇会去位于现在东城的峰景高尔夫球场去打球。这也算是弥补了他将《大运河》隋炀帝角色让给吴启华,未能来东莞摄制游玩的遗憾。
《赌场风云》剧照,欧阳震华与当年小鲜肉黄宗泽。
以东莞酒店取景的,还有香港亚视以赌术为题材的《胜者为王》,由蔡少芬、张智霖主演,取景地中就有莞城的金澳花园酒店。
此外,2013年初在翡翠台首播的《老表,你好嘢!》,也是在东莞厚街的几大酒店取景。厚街会展经济发达,嘉华酒店、厚街国际大酒店、汇景希尔顿比肩林立,让厚街拥有全东莞密集度最高的星级酒店群,厚街商帮也是东莞最具实力的隐形富豪群体之一。其中的厚街嘉华酒店,是东莞首座超过200米高楼的建筑。在剧中出演东莞表弟的王祖蓝,祖籍地就是厚街,回乡拍戏,也算是锦衣日行,光宗耀祖。
前面提到的《情浓大地》主演罗嘉良,他也曾当过香港无线一哥,祖籍是东莞横沥。还有郭富城,祖籍石龙,导演李力持祖籍石排,阿Sa蔡卓妍,祖籍地是长安。
十几年前,杜琪峰导演的《黑社会》,算得上是迄今香港黑帮片最后的巅峰之作了。林家栋在其中饰演跨栏冠军东莞仔,喜欢摇头晃脑,个性骄横狠辣,时刻做好抢班夺权准备。但东莞仔林家栋祖籍不是东莞,而是台山。不过,剧中饰演乐少,想要修改帮会章法、打破坐馆连任限制的任达华,祖籍地是东莞常平。
《黑社会》剧照。
《黑社会》两部曲虽未闻在东莞取景,不过和东莞却有莫大渊源。剧中帮会和联胜,实际上原型是香港百年大帮和胜和。据黑帮史学爱好者考证,宣统元年(1909),有个诨号叫“黑骨仁”的前清猛男,在香港召开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社团大会,他在会上指出,各位兄弟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求财求利应当万事以和为贵,提议所有堂口在名称之上一律加个和字。
就这样,原本香港九龙仔胜和同乡会的“胜和堂宗祠”胜和堂,就此改名和胜和。据称,胜和二字指的就是当今东莞南城胜和社区一带,现在,胜和社区坐落着市委市府,是东莞朗朗乾坤中枢所在之地。
回到取景地,周星驰的《美人鱼》就曾在松山湖和虎门大桥下取过景。现在成了网红表情包,由邓超饰演的地产富豪刘轩去公安局报案发现美人鱼的爆笑一幕,就是在松山湖创新科技园1号楼内拍摄。剧中的文章和李尚正听到这个外星故事强忍欢笑,展现了人民警察严肃冷静的专业素养。听闻星爷的《美人鱼2》已经完成后期制作,只待定档官宣上映时间了。
除了TVB、亚视等香港影视公司,内地电视台自八九十年代以来在东莞拍过的影视剧也不少。像广东电视台的《冷暖两心知》、《首富人家》分别在迳联古村和高埗村等地取景,但看题材也知道,这些影视剧,受众群体大多也就是偏于一隅,而且也没脱离浓烈的乡土气息。
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东莞取景的题材已是相当多元。早些年东莞干脆和珠江电影集团,在道滘镇粤晖园打造了一个近代风格的影视基地,虽然没怎么看过,但据宣传说每年可以出品几十部影视剧。有幸的话,要是着装相符,游客在粤晖园,也许还能入镜几个片段。
岭南大园粤晖园。
城镇化浪潮席卷之下,城市生活已彻底主导中国社会,现代都市霓虹闪烁光怪陆离,东莞也赶上了趟。前几年,有一部叫做《大人物》的电影,几乎全程都在东莞取景,东莞人熟悉的石龙汇星广场、文华酒店、台心医院、万江派出所、莞城影剧院等地,都在电影中一一展现。
这部电影由王千源和包贝尔主演,改编自韩国电影《老手》,剧情和表演都算过得去。其中有一句台词,相信列位听了都会满心欢喜——“今晚全场的消费都由赵公子买单!”赵公子这个豪气的恶霸,就是憨头憨脑的包贝尔演的。那场戏,是在南城石竹路的H CLUB酒吧摄制。这家酒吧据说是东莞的指标性夜店之一,外面时常停满豪车,门口红男绿女川流不息,探长每次经过,都不免心驰神往唏嘘一番。
要说到影响力,前面那些国产影视剧可能都得往后靠靠,在东莞拍摄的真正威猛国剧,是2017年播出的《白夜追凶》,它创下了16小时播放量破亿的记录。如今四年过去了,有近50万人点评,豆瓣评分依然高达9.0分,在海外盗版出去,居然也积累了大量白夜粉丝。
《白夜追凶》是中国首部硬汉派悬疑罪案剧,由潘粤明主演。高晓松在看了这部剧之后欲罢不能,连夜发微博:“看了八集《白夜追凶》,完全不输The night of ……国产剧拍出了HBO的品相。幸甚至哉,歌以咏志!”《The night of》,中文译名《罪夜之奔》,是HBO播出的限制级犯罪大剧。此后,高晓松为表示钦慕,还主动请缨要在第二季中扮演一个尸体。
但第二季剧本写好后,却成了烂尾楼。很多白夜迷难抑思念,在东莞的大街小巷寻找剧作的痕迹。全剧开场的那段炫技一般存在的七分钟长镜头,是在南城建设路附近旧机电厂拍的,对面东莞口岸医院几个大字在屏幕中若隐若现。此外,莞城水果街、旨亭街、振华路,南城鸿福路、壹号广场,东城家乐福、景湖春天,万江华南mall、龙湾公园,还有松山湖园区,都是重点取景区。
要说到气质,这部剧和东莞昼夜不分还真有点吻合。急遽的城市化,庞大的外来人口,工业流水线和发达的服务业并存,躁动着充满欲望和野心的年轻群体,彼此的结合可谓是天衣无缝。
最新一部在东莞拍摄的知名电影,是香港大导演麦兆辉执导的《检察风云》。麦导的代表作,便是威名赫赫的《无间道》与《窃听风云》系列。《检察风云》同样来头不小,它是由最高人民检察院影视中心出品的,号称首部以中国检察官视角拍摄的犯罪庭审题材电影。
在康帝酒店开机的《检察风云》。
这么说来,它算是纯正的内地主流电影,但又不想落入公式化的脸谱叙事。要麦兆辉执导,要的就是港片那种超燃追车枪战场景和亦正亦邪的人性博弈。去年七月,《检察风云》在东莞南城康帝国际酒店开机,据闻今年将会上映,东莞的朋友们观影时又可以跟着电影认地名了。
影片的主演阵容,是黄景瑜、白百何和王丽坤,前面在《大人物》里来东莞拍过戏的王千源和包贝尔,也在片中有特别演出。
主演中的黄景瑜,还曾出演过另一名香港导演林超贤执导的主流大片《红海行动》。林超贤和麦兆辉同年,都是1965年生人,正是人格大成举重若轻的导演年纪。如今港人北上,纯正的港味电影日渐消逝。拥抱内地,像执法部门改用中式步操一样融入国家的同时,带来港片积淀几十年的别样技法和创意,正是时代降落在他们这代港人身上的小小使命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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