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尘土飞扬的小公路上,有位拄着单拐一摇一摆艰难走路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短袖上衣,扣子只随便扣了下面的两颗,头发明显长了很多,鼻子下面略长的胡子显然也没有细心打理,几乎要盖住了嘴巴……这是我去年夏天回家的时候见到的二爷,一副就要这么邋遢着步入老年的赖皮老顽童的样儿。
昨天给家里打电话,妈妈说二爷的身体已经比去年好了许多,虽然需要拄着拐但是现在已经可以走的很稳了,也很快,每天几乎要把村里的每条水泥路都走过来。
为什么突然想起“二爷”了呢?最近在看《生活启示录》,闫妮塑造的幸运傻大姐“于小强”的形象深深的触动了我,比较诡异的是,这个风韵翩然的中年美女形象一次次的让我联想到了我那远在家乡的老小子“二爷”。总觉得不把二爷的故事写下来,就对不起这么多年二爷沧桑而逗比的人生经历。
《生活启示录》剧照
二爷其人
二爷的背景没什么好说的,普普通通鲁西北农村汉子一枚,和千万农民没有差别。叫他二爷,是因为虽然他的年龄和我爸差不多,但是辈份高。结婚较早,四个孩子,唯有老二是个男孩,目前都已成家立业。尚有年逾八十的双亲健在,此外,还有一个智商不高的光棍大哥需要照顾。
二爷这人的衣着是不甚讲究的,冬天一般不出门就是羊羔绒破棉袄,开车或者出门绿色军大衣;夏天尤其简单,趿拉板拖鞋,洗的掉了颜色的大裤衩子、大T恤。因为家里四个孩子要养,吃饭他是没有办法太讲究的,像八九十年代的普通农村家庭一样,一家人一顿饭一个菜,用小盆装满就那么简单的裹腹了事。
这样的生活状态持续多年,所以二爷这人有了一个爱好——喜欢吃肉,吃白白的肥肉。
我们都吃不下,但是他会说:好吃。
我想他是把自己的整个青春和壮年用结实的力气卖给了家庭,自己都没来及认真体味自己的期待和梦想。也许只有把腻腻的肉膘咬在嘴里,才能够特别真切的感觉到确实吃到了肉,软软的,滑滑的,满满都是幸福感。
二爷其事
我和二爷的缘分能够建立起来得益于我老爸和他做合伙人。仓库设在我家,所以一天当中有很长一段时间二爷会在我家的院子里一边理货,一边陪我们聊天。起初,我只是觉得他比我爸爸更加随和、有趣和幽默,讨小孩子喜欢。后来听说了二爷的“英雄事迹”,才把这个人深深印在了脑子里。
90年代的农民赶上好政策,纷纷放下锄头到市场上“谋食”,他们只知道挣钱是好事,完全没有工商、税务的概念,所以三天两头就会有税务所的过来罚款。
一般,大家也都说敌对情绪消极应对的,要么锁门不开,要么吵架,要么派出家里的妇女同志“胡搅蛮缠”。
那次,税务的进了二爷的家,因为抗拒交税,准备封货。这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向乐呵无忧满面笑容的二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如电视剧里的泼妇一般拍着大腿哭天抢地,我没问最终结果,估计就是吓退了的节奏。
别说当时在场的都惊呆到什么程度,我事后听说还走神十秒钟,难以置信那是二爷的作为。
现在想想,当时只是一个硬汉子顶着巨大的压力积攒起的家业,突然遇到了不可抗力,本能爆发出的脆弱和无助吧。
那时候我以为二爷是脆弱的,人生谁又不遇几次“不能自已”,但是现在明白,我的自以为是、浅薄和愚蠢,我低估了一个农村汉子的坚韧和刚强。
在农村,男人就是一个家的天,妻儿老小的依靠,更何况他又是家里唯一可以靠得住的男丁,这得多么的强大才能酿造出如此的淡定、从容。
从此,没再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二爷的眼泪,小女儿辍学,儿子早恋,哥哥中风,老爹脑梗……在别人看来每一件都无法承受的压力,他都风轻云淡,挥之即去了。日子依旧在他的笑声和打趣中一天一天走去,写成了一首无言的赞歌。
二爷启示录
二爷是农村众多老爷们中非常普通的一员,原本平淡无奇,正是因为他一直待生活如初恋的态度,将日子过得流水般安静而又灵动。
闫妮和胡歌主演的《生活启示录》就是这样一部让人看起来贴心又愉悦的情感剧,一个是有钱人家的全职太太,离婚落魄到怀有身孕的同时难寻一份工作;一个是为爱情私奔的毛头小伙子,离开父母到陌生城市打拼,吃顿大餐还要透支付款,艰难度日。
两个都是小人物,都是我们身边的人物,假想自己踏进这种境遇就能哽得吃不下饭,但是他们两个人的碰撞却奔着生活的美好就去了。
剧中都是家长里短,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所谓的“阴谋阳谋”,只是很生活的表述,看过之后,还是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启示。它为柴米油盐的生活剧增添了一抹偶像的亮色,它为活色生香的偶像剧加入了一些生活的质感。
我不怎么看电视剧的,这部剧看完,倒是让我平生出些许的感慨,夹杂着迸发出一些生活的激情。就像花费了几个晚上前前后后梳理了二爷的人生,得出的感觉是一样的,平淡、激情、正能量。
我喜欢于小强这个人物,她不是王妃,她是生活的女王,独立、坚强。
我敬佩二爷这个爷们,他并非感受不到生活的痛苦,他是在用自己的积极暗暗较劲命运的捉弄。
一个人的强大在于这个人是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热爱生活,不是在未经风雨的年龄的宣扬和叫嚷,而是,见过社会的丑陋和生活的艰难之后,反而更加的热爱生活、积极的拥抱社会的馈赠。
如果说你现在看到的尽是世界丑陋,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更加温暖的灿烂的一面。无论怎样,我还是相信生活是有美好的一面,只是我们还没有调整好自己耐着性子去发现。
命由天定,相由心生。人生不过如此,小人物的演绎没有惊涛骇浪,却更生动、有力。
千里之外遥祝二爷: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