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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午五点,幼儿园门口停满了车。
方晨转了一大圈,终于在一百多米外的停车场找到个位置把车停下,然后顶着大太阳一路小跑过去,正好赶上女儿方可瑶放学。
“可瑶爸爸,幼儿园体检报告出来了,麻烦您签收一下。”老师把孩子的小手交到他手里,又递过来一个大文件袋,解释道。
“好,谢谢您。”方晨点头,把报告夹在胳膊底下,签完字就抱起女儿,在小脸上亲了亲,“瑶瑶,热了没?要不要喝水?”
小姑娘摇头,也凑过来在他脸上亲,“爸爸热了,要喝水。”
孩子的话说得奶声奶气,方晨听在耳朵里,像吃了棉花糖,心尖上又软又甜。
公司里的同事都说他是女儿奴,那是他们眼红。有这样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能够为她鞍前马后,这辈子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所以有时候妻子张媛脾气差一点,说话难听一点,方晨也都能忍就忍。他安慰自己,两个人过日子没有舌头不碰牙的,就算看在女儿的份儿上,做男人的也应该大度点。
“爸爸,你还没打开这个呢。”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小姑娘拿起文件袋递过来,“老师说让家长认真看。”
“好,爸爸认真看。”方晨笑着摸摸女儿的头,随手拆开了文件袋。
一张血液化验单掉了出来。
检查项目ABO血型,结果AB型,这几个字映入眼帘,方晨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AB型,怎么会是AB型?
车里的空气突然有些稀薄,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爸爸,那个灯绿了。”小姑娘摇晃着他的胳膊,“老师说红灯停绿灯行,你怎么还不走啊?”
“好,爸爸这就走。”
方晨手握方向盘,看着回家的路,又看看身边的女儿,心头一片茫然。
2
“我是O型血,张媛是A型,你说我的瑶瑶,她为什么会是AB型血?”
喧闹的酒吧里,方晨仰头,一杯啤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已是红了眼睛。
“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他抓住身边男人的胳膊摇晃,“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凉拌。”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
当了5年女儿奴,一次体检后,他发现女儿血型和自己对不上。
“鹤临,你来了?”方晨旁边的男人起身打招呼,然后又指着方晨,“你快劝劝老方,再喝下去,他就要把自己喝死了。”
“劝他干什么?他愿意和自己较劲就让他去吧。”袁鹤临在另一边坐下,抬手点了杯啤酒。
男人无奈,又去劝方晨,“兴许是当时在医院抱错了,也不见得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可能!”方晨摇着头,舌头已经打了结,“瑶瑶出生时我就守在产房,她一分钟都没离开过我的眼皮子底下。就连护士给她洗澡的时候,我都隔着玻璃看着。”
“我说张媛怎么从来不让我看产检报告呢,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你们说我方晨做了什么亏心事,我罪大恶极吗?为什么我捧在手心里五年的女儿她会是AB型血?”
说到伤心处,他开始嚎啕大哭。
“行了,”袁鹤临凉凉打断他,“现在就两个办法,第一,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绝对不可能!”方晨用力捶打在自己胸口上,“戳心啊,袁鹤临,你是不知道有多疼!”
“那就去做亲子鉴定,是抱错还是被绿一目了然。然后该离婚离婚,该起诉起诉,谁做错事谁承担法律责任……”
“我……我……”方晨摇头,声嘶力竭,“那以后呢?万一……万一真的……瑶瑶就和我没关系了……”
“一件事,拿起不累,放下不累,只有拿不起又舍不得放下,最累。”
喝了一口手里的酒,袁鹤临面无表情地说。
旁边的方晨,已经泪流满面。
3
方晨出现在律所,是一周以后。他把几页纸拍在桌子上,就抬手捂住了脸,“张媛是瑶瑶的亲生母亲,可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
梁皎和袁鹤临对视一眼,拿起纸翻看。这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其中一份显示,方晨果然不是方可瑶生物学上的父亲。
“这个结果,您和张媛沟通过吗?”梁皎问。
“沟通过,”方晨摇了摇头,“一言难尽。大概我真的眼睛瞎吧,当初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原来,拿到亲子鉴定报告那天,方晨在外面转了很久,一直等到瑶瑶睡了才回到家,把报告放在了张媛面前。
张媛起初有些吃惊,然而,看清楚了报告上的内容以后,她就开始又哭又闹。
一方面指责方晨不信任自己,一方面坚持说她并没有欺骗方晨,之所以没有告诉他孩子父亲的事情,是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您猜她怎么说,梁律师?”方晨自嘲地笑了一声,“她竟然说,既然瑶瑶不是我亲生的,那我们再生一个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我这样对待她?”
有什么大不了?这三观,还真让梁皎一时有些无语。
“那您现在的诉求是什么?”她又问。
“离婚。”
“还有呢?”
这一次方晨沉默了。
“如果您确实不知道瑶瑶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可以要求对方退还孩子出生这五年来支付的抚养费用,同时要求对方赔偿精神损失费。”梁皎提醒。
“精神损失费?”方晨两眼慢慢红了,“我的精神损失,她赔偿得了吗?”
“孩子没出生时候的期待,看着她出生的喜悦,第一次抱她时候的幸福,这几年投入在她身上的感情,她拿什么赔?”
“行了行了,”袁鹤临摆手,“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事实证明,张媛当年就是怀了孩子,想找个老实人接盘,而不幸的是,你就是那个老实人。”
梁皎碰了碰袁鹤临胳膊,压低了声音,“那是你同学,别捅刀子了。”
“捅他刀子的人可不是我。”袁鹤临转向方晨,“现在别人刀子已经捅在你身上了,你要决定的就是,捅回去还是拔出来就算了。”
“我……”方晨下颌绷紧,胸膛起伏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出一句话,“就按照梁律师刚刚说的,请你们代表我和她协商,如果她不同意,那就法庭见吧。”
4
做了三天准备工作,第四天,梁皎在楼下咖啡厅约见了张媛。
张媛和梁皎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她梳着栗色齐肩短发,一身米色连衣裙,看起来知性大方,与其说是全职太太,不如说更像一位职场丽人。
“梁律师是吗?请您转告方晨,我不同意离婚。”
在梁皎对面坐下以后,张媛语气平静地说。
梁皎点头,“说说您的理由。”
“感情破裂才需要离婚。我们的感情没有破裂。”张媛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梁皎面前,“这是方晨上个月去欧洲出差给我买的项链,一万多。”
“还有这个包,也是他前几个月给我买的,限量版,三万多。”
张媛说着微微一笑,“不知道您对方晨了解多少,他那个人,一件衬衫都能穿十年,但是他舍得给我花钱,所以,您觉得我们感情破裂了吗?”
“如果按照您所说的,的确没有,”梁皎说着,微微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些事都发生在方先生去做亲子鉴定之前。”
“而现在,鉴于亲子鉴定的结果显示方先生并不是方可瑶的亲生父亲,方先生希望能够与您结束婚姻关系,并要求您退还他所支付的方可瑶的抚养费,同时赔偿精神损失费十万元……”
“结束婚姻关系?就因为瑶瑶不是他亲生的?”她话没说完,就被张媛冷笑一声打断,“那他这么多年对瑶瑶的爱呢,难道都是假的吗?”
“他方晨,一个女儿心里最好的爸爸,最终在意的也不过就是那点血脉。如果瑶瑶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果然口才不错,难怪方晨不是她的对手。
梁皎一笑,“张女士,我想如果您愿意稍微换位思考一下的话,会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并不是我的当事人方先生。”
“您的意思,今天这一切是我造成的?”
张媛提高了声音,然后环顾左右,又压了下来。
“那好,就算瑶瑶不是他的,就说明我欺骗了他?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如果早知道我肚子里有了瑶瑶,我根本就不会和方晨结婚,更不会有今天!”
5
有的人总喜欢不见棺材不掉泪。遇到这种人,多说无用,只有摆事实。
“这么说您之前并不知道瑶瑶不是方晨的亲生女儿?”等张媛说完,梁皎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当然。”
“您确定?”
不等对方回答,梁皎打开自己的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一份复印件放在张媛面前。
“不好意思,张女士。您当初进行围产检查的医院管理很正规,所有围产资料都会扫描存档,所以我就申请调取了一部分,您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张媛的脸色变了变,态度却仍强硬,“什么意思您直说吧梁律师,不必绕弯子,我也没那个时间。”
“好,”梁皎干脆利落地翻开复印件,指着其中一处说,“这是您第一次围产检查记录,时间是2013年3月4日。检查显示您当时妊娠8周。”
“而据我的当事人方先生回忆,你们2月初才在一起,就算您马上怀孕,孕期最多也只有4周。”
“所以可以推断,在做这次检查之后,您应该已经知道方可瑶并非方先生的孩子,可是您选择了隐瞒并与他结婚。对于这一点,您怎么解释呢?”
梁皎说完,便看向张媛。
在她看来,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作为女人,张媛多少应该是有些羞愧的。可没想到,张媛却笑了。
“我问您梁律师,如果您和哪个男人发生亲密关系,会特意去记录是哪一天吗?反正我是没有这个爱好。所以我不知道瑶瑶是谁的,有什么问题?”
“是吗?”梁皎表情不变,“那您怎么解释,之后的每一次围产检查,您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我的当事人方先生陪同?”
“又怎么解释,在方先生想要查看检查记录的时候,您谎称已经被医院收回存档?而事实上,这份记录一直在您手上,医院只是进行了扫描。”
“张女士,您刚刚的解释,就算我相信,真的到了法庭上,您觉得法官会相信吗?与其那样,我希望我们彼此能够坦诚沟通,可能对问题的解决更有帮助。”
这一次,张媛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承认了。
“对,我确实知道瑶瑶不是方晨的。可我能怎么办?打掉她还是让她做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我没有选择的,梁律师。”
6
从张媛口中,梁皎了解到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六年多以前,张媛是一家奢侈品店的销售。因为工作原因,她认识了一个富二代,并且和这个富二代谈起了恋爱。
富二代对张媛温柔体贴,两个人很快就住在了一起,张媛也开始幻想着嫁入豪门。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张媛得知富二代竟然已经结婚,就连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
张媛既愤怒又委屈,找到富二代质问他。
没想到富二代爽快地承认了,并且表示离婚不可能,如果她能接受,两个人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在一起。如果不能,她就拿着五十万走人,以后不要再来找他。
“我承认我喜欢钱,但我要的是婚姻,不是做人家的三。”张媛说。
于是她选择了拿钱走人。
然而,让张媛万万没想到的是,分手后不久,她发现自己的月经没有按时来。
和预感一样,试纸上清晰的两道杠显示她怀孕了。
张媛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肚子里那块肉的另一个所有人,然而对方听说以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给了她一句话,“我会再往你卡里打十万,手术费加营养费,够了吧?”
至此,张媛上位的希望彻底破灭。她哭了一个晚上,决定放弃孩子,重新开始。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检查后,医生告诉张媛,她是天生的输卵管狭窄,受孕几率很低,这次已经是个奇迹,希望她能慎重考虑。
张媛懵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有人组织中学同学聚会。在这次聚会中,张媛意外地和当年暗恋自己的方晨重逢了。
她没想到,曾经那个不起眼的男生,如今已经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部门经理,而且有车有房,虽算不上有钱人,却也发展得相当不错。
如果方晨能做孩子的爸爸所有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这个念头一涌入张媛脑子里,就怎么也赶不走了,于是她主动把联系方式留给了方晨。
后面的一切几乎就顺理成章了。
方晨是典型的理工男,思维本来就简单直接,再加上过去张媛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美好,他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接盘侠。
更没想到,五年以后,他原本还算幸福的世界会突然坍塌。
“您的这种行为,法律上叫做欺诈性抚养,方先生的所有诉求都是有法律依据的,这一点我希望您能明白,张女士。”梁皎说。
“我不关心这些,”张媛摇头,“我只想知道,瑶瑶叫了方晨五年爸爸,他真的要这样做吗?他就没想过,这对瑶瑶的伤害有多大吗?”
“协商解决已经是对孩子伤害最小的方式,如果闹上法庭,伤害只会更大。”
梁皎说着站起来,“您再好好想想吧。我给您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打电话给您,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够达成一致。”
7
“我同意离婚,但是,赔偿不可能,而且方晨每月要支付瑶瑶的抚养费,直到她大学毕业。”
第二天晚上,收到张媛这条短信的时候,梁皎几乎被气笑了。
“张女士,”她直接打电话过去,“我想上次我已经和您讲得很清楚,方先生没有义务抚养方可瑶,而且赔偿是法律规定,不是您认为不可能,就不可能的。”
“我知道,但是我没钱给他。我结婚以后就没有出去工作,现在他不抚养瑶瑶,难道要我们母女饿死吗?”
张媛理直气壮地说。
“再一个,您说精神损失费,这个我不承认。”
“您问问方晨,这几年瑶瑶给了他多少陪伴,又带给他多少快乐?他就算是看场电影都要花钱的吧,现在他得到这么多,还想要我赔偿他,他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果然,人和人的三观不同,思维逻辑永远不一样。
“张女士,”坐在梁皎身边的袁鹤临见她眉头拧成一个结,顺手接过她的电话,“您大概还没明白什么是欺诈性抚养。”
“好比卖您电影票的人告诉您这是《战狼2》首映,您买了可乐爆米花,欢天喜地进去把所有广告看完,期待着接下来精彩的电影,最后发现播放的却是八百年前的肥皂剧。”
“我问您,您会要求退款吗?您希望有人为您耽误的时间和浪费的感情买单吗?”
“瑶瑶不是肥皂剧,她是最可爱的孩子。”张媛拔高了声音。
“这一点我承认,但她不是方晨的,”袁鹤临冷冷地说,“而您,一直在欺骗他。”
“我们希望协商解决,如果您不能接受,那么我们法庭见吧。”
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去整理材料,张媛那边还有一些证据要收集,方晨支付的抚养费也要详细核算。”梁皎一边想着,一边拿起记事本翻看。
“不过官司打下来时间会比较长,要提醒方晨有个思想准备。”
“不用了,”袁鹤临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方晨不会真的打官司的。”
“什么?”梁皎一怔。
“他那个人我了解,你别看他现在要求赔偿好像很坚决,但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让他去起诉张媛,在法庭上说瑶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根本不可能。”
梁皎有些明白了,“他是担心万一传出去,瑶瑶被别人议论?”
“那张媛会不会就是因为吃准这一点,所以协商起来这么困难?”她问。
答案几乎是一定的。
“你那边起诉正常进行,希望能对张媛有个威慑作用。至于方晨那边,我会去说清楚,开庭之前他想要和解的话,随时可以。”
“嗯。”梁皎看着笔记本上自己记录下的所有要做的准备工作,缓缓叹了一口气。
心软重感情的那个,总是容易被拿捏,夫妻之间、父女之间更是如此。
8
从起诉到开庭前一天,张媛始终没有和梁皎联系过。
律所里,梁皎把一叠准备好的文件放在方晨眼前。
“这是张媛以前同事的证词,还有医院那边的一些证明文件,所有证据对我们都很有利。”她说,“现在只看您想怎么解决。”
方晨抿着唇一言不发,交握在一起的手背上也是青筋凸起。
“我说老方,你要是想打退堂鼓你现在就说,别等到明天上了法庭,对方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就怂了,丢不起那个人。”袁鹤临在一旁不冷不热地说。
“我,”方晨皱着眉,“要不就只要求离婚吧……别的,能不能就算了?”
他话音未落,电话突然响起。
“张媛,”方晨看向袁鹤临,用眼神问他,“我接吗?”
袁鹤临点头,“接,看她提什么要求。”
没想到张媛并不是来提要求的。
“方晨,瑶瑶烧得很厉害,你快回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瑶瑶病了?”方晨腾地一下站起来,伸手就去抓车钥匙。
“呵~”袁鹤临轻笑一声,转头对梁皎说:“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方晨看看梁皎,又看袁鹤临,抬手抹了一把脸,缓缓坐回椅子上,“病了就去医院,我又不是大夫。”
“方晨,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张媛哭得更厉害,“瑶瑶昨晚就开始发烧,一晚上都叫着爸爸,现在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你和我说这样的话?”
“张媛,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方晨闭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以后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不值得。”
“我不值得?好,我知道现在在你心里我就是罪人,我只求你赶紧过来帮我把瑶瑶送到医院去,你的要求我都答应……”
话说了一半,那边“哐当”一声,像是手机砸在了地板上。
“瑶瑶,你怎么了,你醒醒!”远远的,传来张媛的哭喊。
“瑶瑶!”方晨再一次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孩子怎么了,张媛,你告诉我孩子到底怎么了!”
梁皎和袁鹤临对视一眼,也起身追了出去。
9
三人赶到方晨家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到门口。
瑶瑶已经晕了过去,小小的一个人,蜷缩在担架上,被护士从房间里抬了出来。
方晨的眼睛当时就红了。
“瑶瑶,宝贝,让爸爸看看你怎么了?”他跟进电梯,伸手去摸孩子烧得通红的小脸。
“你走开!”张媛冲过来推方晨,“瑶瑶不配做你的女儿,她死她活都是她的命,你走开!”
“张女士,请你冷静一点,”梁皎过去拉她,“方先生也是担心瑶瑶……”
“谁用他假情假意?”张媛一边抹眼泪一边指向方晨,“他不是不认瑶瑶吗,还来干什么?”
“爸爸。”
混乱中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小女孩的眼睛还是紧闭着,手指却动了动,勾住了方晨的手,整个人也朝着他的方向微微靠了靠,又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瑶瑶,爸爸在,”方晨蹲下身,把脸贴在瑶瑶脸上,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声音也带了哽咽,“别怕,爸爸在。”
“爸爸回家,瑶瑶想爸爸。”小姑娘抖动着睫毛吃力地说。
梁皎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圈。
她想起那天方晨说的,“我的精神损失,她赔偿得了吗?”
果然,无论真相如何,付出的爱,已经收不回来了。
“别难过了,”旁边袁鹤临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孩子没事吧,要不老方,唉……”
10
救护车一路嗡鸣着到了医院,瑶瑶直接就进了急救室。
“孩子不舒服你怎么不早一点带她看医生?非要拖得这么严重?”方晨红着眼睛瞪着张媛。
“和你有关系吗?”张媛反唇相讥,“你有多久没回来了?瑶瑶每天眼巴巴地盼着你回来,总是问我,爸爸怎么还不回家,你让我怎么告诉她,她爸爸不要她了?”
她说着泣不成声,“骗你的是我,关孩子什么事啊?为什么受罪的是我的女儿?”
“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我宁愿没有和你结婚。多少次我都想告诉你,瑶瑶不是你的孩子。可看着你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样子,你让我怎么说得出口?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吗,我也是人啊!”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方晨弯下腰,把脸埋在膝盖里,“我错了,我错了。”
他这样一说,张媛哭得却更厉害,分不清是后悔还是其他的。
“方先生,”梁皎不忍,在他身边蹲下,轻声安慰,“刚刚医生已经说了,急性脑膜炎虽然很凶险,可是送来得还算及时,您不用太担心……”
“是我错了,”方晨摇头,“我养了瑶瑶五年,她叫了我五年爸爸。生恩不如养恩大,瑶瑶就是我的女儿啊。你说我怎么连这点也没想明白呢?”
“如果我在家,孩子生病我早就发现了,也不至于……是我害得瑶瑶遭这么多罪。”
他说完,又捂住了眼睛。
“我答应你,”一旁的张媛突然说,“我答应离婚,该赔偿你多少钱,我赔。”
方晨抬起头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媛身上。
“我知道我现在没钱也没有收入来源,不过瑶瑶已经上幼儿园了,我可以出去工作,老天爷总不会看着我们母女饿死的。”
她抹了抹眼睛,这才看向方晨,“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每周能来看看瑶瑶。我做错的事,不应该让孩子来承担后果。她从小就喜欢你,她不能没有你这个爸爸……”
说到这里,张媛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晨先开了口,“梁律师,麻烦您帮忙写一份离婚协议书吧,她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就留给瑶瑶。另外,我每月支付瑶瑶三千元抚养费。至于赔偿……”
他摇了摇头,看着急救室的方向,“算了,只要瑶瑶没事,都算了。”
“瑶瑶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恨我。”
11
“要说,袁律师的这位同学方晨,真是个好男人。”敲下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一个字,梁皎说。
“可惜好男人不被珍惜呀,”孟小虎在一旁接话,“养了好几年,花多少钱不说,那得花多少心血,投入多少感情啊,结果呢,孩子是别人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能怪谁呀,”邓帆撇嘴,“谁让他瞎呢。喜欢谁不好,喜欢那样一个女人。”
“这都说谁呢?”袁鹤临倚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邓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嘴下留德吧,要不当心给你小鞋穿。”
“其实我听说啊,”孟小虎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那个女的之所以不同意和解,是因为有人给出主意。”
他说着指了指楼下,“张大律师让她一口咬定孩子两岁时候就告诉过方晨真相,但方晨因为舍不得女儿,选择了接受。”
“反正是夫妻两个人的私房话,谁也没有证据,就看法庭采信谁的。”
“如果法庭采信张媛的,那之后就不存在欺诈性抚养了,更不需要退还抚养费和支付精神损失赔偿金。你们说他这招是不是够损的?”
“还可以这样?”梁皎看向袁鹤临,袁鹤临点头,“学着点吧,以后再碰上这类官司,就知道从哪儿下手防着了。”
就算有防备,结果也是一样,毕竟方晨已经放弃了全部赔偿。
梁皎看向窗外,那里阳光明亮。
这世上有的人,其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许张媛觉得自己很聪明,甚至做了反咬一口的打算,可她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只是可怜了孩子。
梁皎微微叹了一口气,希望那个叫瑶瑶的孩子,能一直被这样一个爸爸爱着,珍惜着,永远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
希望所有的错误,到此为止。(作品名:《律所故事:爸爸再爱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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