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龙文章和迷龙、上官戒慈
《我的团长我的团》中,有两段复杂却温情,凌乱却纯粹的感情戏。
其一是龙文章冒充团长,带领着征缅溃军回家时,东北佬迷龙,遇到了华侨身份的上官戒慈。
当时上官戒慈的家人去世,无人埋葬。于是她带着孩子固执守护着,一次又一次麻木却执着地请求着来往路人:行行好,帮她埋葬家人。龙文章看到了,却也仅看了一眼就过去了。他太忙,是溃兵团的灵魂,上千弟兄等着他操心,哪还有空管这些闲事?
其实笔者认为,就这一眼,龙文章就喜欢上了上官戒慈。
在《我的团长我的团》的原著中,血战南天门后迷龙活着回来了。但不久后他就枪杀了一位逃兵。哪料此逃兵却是陈大员的侄子,故而迷龙被扣上一个“恃功自傲,抢械行凶”的罪名。
龙文章近乎无耻地为迷龙求情,却最终悲哀发现,南天门上所有壮士的血,却敌不过大员的一句话。龙文章无奈下枪毙了迷龙,然后就一次又一次麻木、执着地,去上官戒慈家“赎罪”,接过上官戒慈递来的,加入了“耗子药”茶水,一饮而尽。最后再被孟烦了拖到医院救回。
其实此刻的龙文章,像极了当初的上官戒慈,无力得只剩下了执着,麻木得只留下了苦痛。
只不过,当时的上官戒慈幸运地遇到了迷龙,这位敢爱敢恨的东北佬,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单纯而直接。不但奇迹般给她亡故的家人,打造出来一口上等棺椁,还暖化了一颗即将即将被冻死的心。
龙文章在得知情况后,之所以非要 “疯狂、固执”的军法处置迷龙,更多的是出于嫉妒——他太复杂了,复杂得连自己都装不下,还如何能有上官戒慈的位置,所以他恨迷龙的纯粹!
可惜他这一切,没有逃脱孟烦了和上官戒慈的双眼。孟烦了讥讽他,而上官戒慈则为救迷龙,不惜持枪追杀他,龙文章崩溃并“死”掉了——这是龙文章第一次“死”。
随着他后来苏醒过来,上官戒慈就变成了迷龙老婆,他接受了一切。这是龙文章第一次认命,因一个女人。他第二次认命则是最终自杀,一切希望破灭后,他选择了解脱。
倘若说龙文章和迷龙、上官戒慈的感情纠葛,给《我的团长我的团》涂抹上一层“纯粹和温暖”的色彩的话,那么第二段感情戏,孟烦了和张立宪、陈小醉的感情,却处处显得复杂和凌乱。
二、孟烦了和小醉
“土娼”是《我的团长我的团》原著中,给小醉的定位用词。她是一个可怜却苦命的女子,哥哥是川军团的将士却战死了,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
在孟烦了拿着“美国罐头”去她家“看望”她时,小醉曾跟孟烦了说过哥哥。其中有段大意是,有人说哥哥用当兵的钱包养女人,但小醉却否决,说:“他(哥哥)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我知道,他是找了个女人养他,他的饷都给了我了。”,其实,这就是相依为命。
可惜哥哥却永远走了,小醉为了活下来,不得不选择如此。其实也正是小醉谈及哥哥,让孟烦了的邪心彻底消退。这位“小太爷”虽损得没边,却始终残存着人性,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意识到了,却不敢承认和面对,这让他非常痛苦。
所以,孟烦了只能有两个发泄渠道,一个是尖酸刻薄的伤害强者龙文章,想用否决龙文章,来否决自己!
第二个就是,在小醉面前表现出“我是男人,我要负责”来掩饰。比如,他扯什么你家烟囱安错了,这是男人的活如何如何。其实,只有在龙文章和小醉面前,孟烦了才是“活着的人”,而非烂“劈柴”。
小醉虽是“土娼”,却干净,衣着干净,眼神干净,同时,心更干净。他认可孟烦了,认为邋遢、肮脏、瘸着一条腿的孟烦了是“英雄”和很帅。理由是,孟烦了在南天门上阻击过日寇,保住了她现在的家——禅达。
但同时,这何尝不是小醉心目中,她的哥哥形象呢?所以,当孟烦了当逃兵被抓回来要被正法时,小醉不顾一切地来了,哭喊,高叫着,她想留住孟烦了。正是在这一刻,孟烦了的一切伪装,都被击碎。
他高喊着:“我是……我是你男人。你男人靠得住的。你在这,我就觉得很丢脸,我觉得丢脸了,我就不会去找你的。你知道男人的,都死要面子,都装了不起,装不下去。就活不下去了。我以前总不去找你,就是我觉得丢脸了。不是你丢脸了。是我。你没什么丢脸的。真的,回去啦。你得让我有面子。”
干净的小醉,就这样听话地离开了。
这其实,就是小醉和孟烦了的关系。与其说是恋人关系,不如说是一种兄妹感情。尤其对于小醉来言,孟烦了投射在她心底的影响,等同于她的哥哥。
这也是为何,孟烦了最终要把小醉,让给张立宪的一个关键原因。不是孟烦了不珍惜小醉,甚至是看不起他的身份,而是他也珍惜小醉了。只不过如今的孟烦了,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孟烦了这次没有被杀,是龙文章抗命救了他,因为龙文章看到了孟烦了的家书,原来这个死瘸子当逃兵,是为了父母!
龙文章的高明就在于,当一切大义被现实碾压成渣后,他明白只有亲情能唤醒人的英雄豪气。其实,这就是“为谁而战”的问题,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言,懦夫秒变英雄,几乎都来源于“为给家人报仇”或“为了保护家人”。
所以,龙文章救了孟烦了,并冒死渡江,救回了孟烦了的父母。犹如他成全迷龙和上官戒慈一样,龙文章太清醒,也太孤独了!
哪料这反而让孟烦了更“烦了”,他的父亲是标准的旧式知识分子,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土娼”当儿媳?冲突爆发!孟烦了为了小醉要选择跟父亲决裂。但小醉却能觉察到孟烦了的“复杂”,本以从良的她,再次选择走回老路。
这是一个很痛苦的选择,但对于小醉来言,却依旧显得那么干净,成全不是占有,小醉明白得比孟烦了更早,因为她太干净了。
陈小醉,是一个让人痛,让人怜,更让人敬的女性。她不应被从旧式家庭中成长起来,让现实虐得都不敢面对自我的孟烦了,给摧毁掉!
其实,孟烦了就是龙文章的阴暗面,他跟龙文章一样,同迷龙最大的不同就是,缺乏迷龙的敢爱敢恨般的简单明快。但张立宪却拥有迷龙的这种特质。
三、孟烦了和张立宪、小醉
张立宪、何书光,是虞啸卿的手下爱将,这就注定了张立宪犹如虞啸卿一样,更理想主义和极端化,换句话说就是“少爷脾气”。
在龙文章和孟烦了,沙盘兵推否决了虞啸卿的作战计划后,虞啸卿经不起这种打击而崩溃晕倒。这让张立宪、何书光出离愤怒了,他们选择了报复孟烦了,方式是带着一群士兵,扬着票子,“包”了小醉。
这其实就是为何笔者说,虞啸卿和张立宪这群精英们,有“少爷脾气”的原因。就在此刻奇迹发生,张立宪竟一眼爱上了小醉。自然这场闹剧,也就没法再继续,况且炮灰团和虞啸卿,也都纷纷干预,未能得逞,
从此孟烦了有了情敌!虽小醉一再宣传,钟情于孟烦了。可孟烦了复杂的大脑,却让他无时无刻不自卑。拿啥跟张立宪比呢?人家是精英,我是炮灰,人家手里大把票子,我手里只有“偷来的美国罐头”……
挣扎而扭曲,威权老爸的冷目无情,妖孽团长在预谋把他们当“劈柴”,全部焚烧在南天门,张立宪趾高气扬,步步紧逼向小醉:你小醉不是喜欢英雄吗?好,我张立宪报名当敢死队,加入炮灰团,去血战南天门!
为何说,张立宪有迷龙的特质?就在于此——爱,就是爱,没啥掩饰。迷龙靠一口上等棺椁,暖化了上官戒慈,而张立宪却敢用性命,为这份爱去搏杀!这对孟烦了是种极大的震撼,因为,他根本就做不到!
在血战南天门之前,孟烦了再次来到小醉家,却没有告诉小醉,自己马上要去南天门钻汽油桶了。小醉非常高兴,要给孟烦了去做饭。但就在这时张立宪也来告别,在外面疯狂敲门。
孟烦了很恼火,却阴阳怪气问小醉:“你们是不是常来往?”
小醉懂孟烦了在问什么,便答:“两三回。”
孟烦了追问:“两回还是三回?还是两回加三回,那就是五回了。”
小醉答:“他来不做什么!”
这就是孟烦了失去小醉的关键因素。孟烦了根本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问小醉啥问题。因为小醉为了他已经不做了,之所以又回老路,原因也是为了他!
所以,孟烦了最该做的事情,便是立刻开门:告知张立宪,小醉是我的!不服,就打!
之所以他不做,是因他依然不敢面对自我罢了!这就是孟烦了的痛苦所在,贯穿于始终!
果然,张立宪在门外高喊起来了:“打完这个鬼仗,我就带你回西川……我要去南天门……大后天,你能不能起早点,你可以听到南天门的第一声爆炸声,那就是我,是我干的!”
孟烦了崩溃了,直到如今这才敢开门,却无厘头般怒吼着:“虞师说了,泄露此次军机什么处罚?”
哪料张立宪却说:“来,你打我啊,你打我啊,你打我啊!”
就这样,孟烦了终于意识到了,张立宪才是动真格的,为了小醉,连虞啸卿都敢不顾。而他却还在锁着自己,不敢面对一切。输了,输得一塌糊涂,却又无话可说!
因而,根本就不是孟烦了,把小醉让给张立宪,而是孟烦了不配拥有——他爱不起,舍不得!
跟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不同之处是,原著中的张立宪,并没有死在南天门上,他活着回来了,娶了小醉,并珍爱小醉。
这才是小醉该有的生活,也是《我的团长我的团》中,最温暖且最富有哲理的处理:干净的心,才配拥有干净的爱,和干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