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梅子黄时
(一)
初夏的小山村,夜,显得格外的宁静,偶尔传来一声犬吠,都会划过整个村子上空,悠悠地回荡在山野。夜风中,飘来的杨梅成熟的味道,幸福地装饰着村中所有人的梦。
这是一个杨梅的丰收季节。天刚微亮,长福一家,就早早地起床,背上巴篓,到自家责任山上摘杨梅。这可是土地下放后,山上杨梅果结得最好的一年,人们满心的喜悦,生动地写在脸上。思忖着,又可以打下山,挑进城卖个好价钱,也是今年一笔可观的经济收入,有望改善全家人生活了!
望着满山大大小小上百根的杨梅,根根的果实,低低地垂着头,静静地泛着果香,不断飘进鼻孔,长福的心,也是醉了。今天他决定,先摘红得最熟的一根老杨梅树,树干两人才得合拢抱完,枝桠像一把偌大的伞,覆盖了好大一片山林,最高处离地,足有五、六丈高,从下往上看,可够吓人的,但对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孩子长福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只见他脚穿一双胶鞋,身后背着一个巴篓,像一只灵巧的猴子,三下两下,倏然间,就蹿上了树梢,轻快地摘起杨梅果来,每一颗都要挑红得最透的,迅疾地放进篓里。这根杨梅,颗粒大,在村里都很有名,俗称“大红炮”,那颜片儿,黑敦敦的,肉质厚,放进嘴里,又甜又酸,简直吃得饱。长福用不长的时间,便摘满了一篓,沉沉地背在身后,一篓足有十三四斤左右,下得树来。
早晨明媚的阳光,穿过树梢,耀眼地流淌在山野;欢快的喜鹊,早已吵醒了山坡,各种小鸟,争着响亮歌喉,叫声此起彼伏;山野的翠绿,像一幅油画,布满了整个山岭。
和长福家责任山,紧邻的是秀梅家的杨梅林,同样丰收在望。当长福都摘满第二篓下树时,才看见秀梅和她老爸,也上山摘杨梅来了。
“打了几巴篓了,长福哥?”秀梅问道。
“第三巴篓开始了!”长福说,“你们也来了!”
“嗯!”秀梅点了点头。
长福与秀梅,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山里娃,住在一个寨子,经常一起放牛、打猪草和砍柴,一起上学放学,还同一个班,一同完成作业,关系可好啦!自从上了初中后,秀梅的数学有点学不懂,成绩有点下降,急坏了她爸妈,经常叫长福给补补,长福也自然很是乐意,没少花时间在秀梅的功课上,今天是星期六,两人都不上学,农忙季节,自然是要帮帮家里摘杨梅的。
秀梅的老爸很快爬上树,麻利地在枝叶间摘起杨梅来,秀梅则提着一个巴篓,在树下捡掉在地上红透的杨梅。
长福爬在高高的树梢上,边摘杨梅,边偷闲看树下的秀梅,只见秀梅今天穿的一件粉红的衬衫,头扎一束乌黑的马尾辫,白里透红的面腮,在清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长福哥,小心点,这么高的树,要注意安全!”树下传来秀梅甜美的关心。
“哎,我晓得!”
望着树下秀梅的身影,不知怎的,长福的心里,今天会升起一种异样的甜蜜而心跳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羞涩,瞬间随着血液上升,爬上了长福宽宽的脸庞上,温暖而幸福,心里像有一只小兔,在扑扑地乱窜……
(二)
中午的太阳,正稳稳地挂在空中,懒洋洋地抚摸着大地,格外耀人眼目,仿佛整个村子,都在火热地迎接一场特别的洗礼。
长福挑着五篓杨梅,回到家,见母亲的饭已做好,便迅速地吃了两碗饭,将堂屋的锃亮的永久牌加重单车推到院坝,装上夹背,再将五篓杨梅装在夹背里,拴停当后,拿出称,放在夹背里,就准备推着满车杨梅上路了。只见长福用劲双手向前一推,左脚随即踏上踏板,右脚向单车杠上一跨,便飞也似地座上了单车座包,母亲见状,忙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来,身前的围腰随即飘出门楹,厉声喊道:
“路上骑慢点,卖完后早点回来!”
“晓得了,妈!”
说时迟,那时快,长福的身影,已加入了村里进城卖杨梅人的行列,那一声清脆的回应声,随着自行车拐进山洼,回荡在山谷里,和着黄鹂的啼鸣,留下母亲牵挂的眼神,越拉越长。
一路的夏风,阵阵拂来,嗖嗖地从耳畔飞过,特别是骑着单车下长坡时,这种惬意,生动地写在长福的脸上,颗颗飘落的汗珠,顿时飞散而去。
到了莱场,已近下午一点。长福找了一个摊位,将单车支起,把巴篓从夹背里提出,放在地上,揭开盖在篓口的杨梅叶,颗颗乌黑红透的杨梅,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是让人看了垂涎欲滴,马上引来顾客围观,纷纷试尝询价。一阵讨价还价后成交,这个三斤,那个五斤,都争先恐后地往口袋里倒,个把小时左右,杨梅便卖了个底儿朝天,只剩选下的半篓,有几个顾客,看了一眼,摇摇头就走开了。这时,长福将兜里卖得的所有钱,放在夹背里,按照大票与小票分类,清理开来,哇,收获不少,足足有伍佰多,摸着胀鼓鼓的钱包,长福心里的那个美呀,别提有多欢。
正当长福巴望有人来买走之时,只见秀梅挑了两篓,也进了莱市场。一脸的汗珠,正从秀梅俊俏的鹅形脸蛋上滑落。
“秀梅,到这里来!”长福马上挪出了地儿,将空巴篓装进单车夹背里,把秀梅的杨梅篓,摆在自己的半篓杨梅旁,摆成一线。
“长福哥,你这么快就卖得差不多了!”一片红云,悄悄地爬上秀梅的脸颊。
长福让秀梅先休息一会,自己替秀梅卖,秀梅有些过意不去,但在长福的再三坚持下,只好立在一边的墙角,躲起阴凉来。
秀梅知道,这是长福哥在心疼自己,不让她晒黑,生怕她受累。一种莫明的感激,加之丝丝的甜意,不断在秀梅的心里反复翻腾,眼前这个皮肤黝黑,聪明厚实的人,经常萦绕在她的梦里,叫自已无所适从,难以忘怀,她反复羞愧地问自已,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素,该不该有啊!
秀梅的到来,让长福有一种幸福的渴盼,只要每天能看到她,能陪她说说话儿,心里都有一种满足。他知道,他心里已有了秀梅,这种情感,是深深的种在了心里,任凭怎么样都抹之不去,这可怎么办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