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快递到达后，股价疯狂地跳下楼梯，辱骂快递员。你才是雕塑，你们全家都是雕塑，还是沙雕。
快递员小哥眉清目秀，吓了一跳，颤抖着递给她快递后夺路而逃。
想吵的架没吵起来，周佳愣了半天，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发火，为什么伤心，并不是快递员叫错她的名字，周佳两个字被快递分发写在了一起，看着就是个雕。但她伤心的原因，是因为朱绍成出轨了。
整整两年了，朱绍成早出晚归，天天累成狗，业务也大有起色，他不时在周佳面前说，多亏了李姐帮衬，要不是李姐生意也不会这么好。
而这个李姐，就是他出轨的对象。
自从昨天周佳在信箱里看到两个人不堪入目的小视频后，整个人跟傻了一样，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朱绍成和李姐的画面，每一帧都像明晃晃的刀子，割得她心里疼啊疼。
而两年前，正是她逼着朱绍成请大客户吃饭，大客户就是李姐。
她还记得那次，朱绍成颤抖着点了七位份餐，每位五百八十八元，点完后他小声问周佳手机上还有多少钱，他的不够了。
那是两个人最窘迫的时期，朱绍成从别家公司出来自己做，事业刚起步，所有的钱都投到了公司上，可以活动的钱少之又少。
李姐人活泼，长相漂亮，她说年过四十，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几杯酒下肚，看朱绍成的眼色就有些飘。
当时周佳没在意，可没想到，两人勾搭到了一起。
还特么是自己亲手牵的线。
2
周佳没有惊动朱绍成，她倒要看看，这个人接下来如何演戏。
她心里也清楚，朱绍成和李姐也只是相互利用，朱绍才不至于为了一个老女人离婚，虽然对方有大把的资源。
但男人出轨这件事，确实恶心，就像是一样东西，别人用了，自己用时就会觉得脏。
她决定，还是先找到充分证据。
一个人一旦注意另一个人，是很容易找到证据的，再加上朱绍成这样不设防的软弱男人，更是能让她找到把柄。
偷拿了几次手机，看了聊天纪录，周佳更觉得难过。
可她明白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刻，这几年的家业不薄，她要做充分准备。
那天，车限号，她和朱绍成打车出去，路上朱绍成来了个电话，他掏出看看，翻转了过来。
周佳明白，这不是挂断，是自然响到无人接听，于是她装做漫不经心道：“接啊。”
朱绍成嗯了一声，说：“一个客户，很烦，话多，还不着调。”
周佳紧盯朱绍成：“女客户吧。”
朱绍成没接她的话，只在嗓子眼里悄无声息般滑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嗨。不代表否定，也不代表肯定，他或者想装出轻蔑，但又被痰粘住了一般无法轻脆地吐出这轻蔑，有种蒙混过关的样子。
周佳心里有恶心泛上来，她清晰地记得，那段小视频里，就有这么一个声音。
明明知道真相，却任由眼前人演戏还无法揭穿，周佳的心酸一阵阵泛上来，她觉得难受，心里有怒火，不知何处发泄。恰好这时出租车司机问了句：“两位，前面这两天施工，有可能堵车，咱绕下行不？”
朱绍成还没说话，周佳却抢着说了句：“凭啥，不绕！”
司机没说话，继续向前开。
果然堵车，车子一堵，路上就有人急，有人加塞，旁边有人按喇叭，周佳更是被这喇叭声音弄得极烦，她猛地开门下车，啪啪拍旁边的车，叫着：“有点公德好不！你按这么响，烦不烦！”
3
医院的来苏打水味儿熏得周佳头疼，可心里的怒火，一点儿没因为这味道平熄。
几个小时前，马路上那场两女大战，惊心动魄。
周佳拍的那辆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张嘴就骂。周佳不惯着她，伸手撕住了女人头发，一拉一推，女人的手也薅住了她的头发，两个女人，拳打脚踢扭缠在了一起。
朱绍成下车拉架，对方车里也下来一个男人拉架，拉着拉着，两个男人又干了起来，一场混战下来，双方跟脱了力的狗一样，直喘气。
都有不同程度的伤，都嚷嚷着到医院，都报了警。
警察先把当事人双方安排在了不同的医院，来回取证做笔录。
朱绍成伤比较轻，周佳脚不仅崴了，还被女人的高跟鞋辗了个大口子，医生说得住院。
周佳不能动，朱绍成不停忙前忙后。
可他越是忙碌，周佳越是恨意丛生，如果不是他出轨，她怎么可能发火，如果不是发火，也不会去拍别人车子，如果不拍车，也不会打架。
现在倒好，灰头土脸的，听说还让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
朱绍成削了苹果喂到她嘴边，周佳伸手推开，没想用力过猛，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朱绍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
周佳冷笑：“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自己做下的事儿，还好意思在这里假惺惺？”
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周佳也忍不住怒骂着，把他和李姐的事儿全部抖搂出来了。
病房里还有两个病友，侧着耳朵倾听，带着笑意，沉闷的住院生活，终于有了调剂。
朱绍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终于，转身离去。
4
气出了，憋在心里的秘密也吐了，可周佳并不快乐。因为朱绍成离开后再没回来。
起初，她心里幽幽地想，他确实是没脸回来。可两天三天过去，她又愤愤不平，老婆住院了，不管怎么样，人影都不见一个，太说不过去。
第五天头上，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打了朱绍成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她想起在出租车上，朱绍成不接电话也是这个烂模样，心里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恰好病房的一病友来了几个朋友，欢声笑语，更显得她这边落落寡欢，猛然间，她吼一声：“笑什么笑！这里是病房。”
那几个人冲她投来奇异的目光，但都有素养，没一个人接她的话，片刻，小声说了几句，都散去了。
她想跟人吵一架，都没有人接。不过，倒是有人来看她了，是朱绍成的姐姐。
朱绍成姐姐家境一般，平时也靠朱绍成接济一二，周佳对此颇有微辞，说姐夫那人有手有脚，不寻个活儿干干，反倒靠小舅子接济，这说出来也没有道理。
姐姐带了些水果，周佳鄙夷地看了看，都是些不值钱的。她嘴上不说，脸上却带了出来，话语里也有些不敬，冷嘲热讽的话儿来回穿插。
姐姐的涵养极好，不动声色，等她挂完了水，让护士取了针，平静地看着周佳，拿出了两张纸递给她。
是朱绍成签好的离婚协议书。
周佳愣了，她还没提，朱绍成倒先提了，这跟恶人先告状有什么两样？这世道怎么了？还有没有正义，还有没有道德，出轨的男人还能这样理直气壮？
她恶心到了极点，差点吐出来。
姐姐依旧平静，说：“这是绍成的决定，我劝过他了，没用。”
周佳说：“那你让他自己跟我说。”
5
周佳出院时，和朱绍成见了面。
朱绍成是开车来接她出院的，只是进病房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头帮她收拾东西。
直到车上，周佳才爆发：“朱绍成你良心让狗吃了吗？这么多年，不是我在后面推着你，你能干到今天？哪个业务不是我帮你介绍，你他妈就是摊烂泥！你还好意思出轨？你不瞅瞅你那样子，还真有女人瞎了眼看上你……
“告诉你，离婚可以，公司和房子都是我的，连你这车也是我的，你给我滚，给我净身出户！”
周佳动了劲，仿佛只有用这样的歇斯底里，才能真正发泄这些天的不满。她不甘心地骂着，仿佛所有的公平都能通过这骂声获得，又仿佛只有用尽脏话，才能讨回自己的公道。
而就在她气急败坏想动手时，朱绍成吱地停了车。
朱绍成看上去更是气急，因为生气，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年是你上进，是你推着我走，可你给我脸了吗？你往自己脸上贴金，把你弟弄到公司里来，几个股东都有意见，我说什么了？你让我拉大客户，在大客户面前骂我没本事！
“你在我家里当着父母的面说我不像男人！你图口舌之快，你一不舒服就把气儿撒到我头上，找不到我你撒别人头上，你知道邻居咋评价你？说出来我都觉得丢人！”
周佳愣了，这是啥话，这男人还反咬一口？她伸手出来就要抓朱绍成，这一招她轻车熟路。
没想到朱绍成一开车门，跳下了车，临关门，他的一句脏话飙进了车里：“周佳，你他妈的给我滚得远远的，我日你先人！”
挺狠，狠到周佳没想到。
6
事情到那份儿上，朱绍成又是铁了心，这婚还是离了。
但周佳窝火，明明是他犯错在先，现在倒整得跟自己犯错一样，虽然钱，房子，车子自己占了大头，但到底意难平。
极偶然的一次，她发现自己业务资料里，有个预留邮箱有点儿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原来是发视频的那个邮箱。
她心里一惊，继续翻找资料，发现这邮箱竟然填在和李姐有关的一份合同上，其实邮箱也不过就是合同填上，例行公事，一次也没有用过。
那一瞬间，周佳突然有点儿空落落的失望。
她怀疑过李姐，但看到邮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朱绍成一定将她描述得十分丑恶，他又是多么痛不欲生，而为了所爱的人，有些女人愿意铤而走险的。
况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想闹，但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李姐的生意压她一头，她不敢得罪。
她也有不敢欺负的人。
周佳想痛骂，可却突然发现，没有了被骂的人。
她有些气愤地出门寄快递，很偶然，又看到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快递小哥，她喊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愣了下，转过身骑着车飞快地跑了。
周佳愣了愣，想起了朱绍成，她抱怨这个世界，抱怨身边所有的人，那一刻，她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不懂事，都是小人，她活得坦坦荡荡，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女人要有点儿底气，才活得舒服。
想到这，她抬起脚，拎着快递，向着五百米远的快递站走去。
心里气呼呼地想，该死的快递员，你不接，老娘自己送过去。
中午的阳光明晃晃，将她的影子压得很小，很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