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笔架山留下了我母亲,是农民。她已经70岁了,身体还很硬朗,走在路上工作,我还不是她的对手。
母亲的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她大半生劳碌辛苦,但是却乐观开朗,随着年纪的增大,习惯了接受和面对现实,她对生活抱怨的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感到了满足和快乐。母亲年轻的时候很好看,邻居家的女人特别羡慕她。母亲虽然只念了半年书,却心灵手巧,做衣服、做鞋、做烟叵锣、剪纸、织毛衣,什么都会。母亲还会唱歌,她唱的歌深情婉转,嗓音甜美;母亲扭秧歌的步态轻盈婀娜,入情入境。她是一个快活的女人。
母亲结婚的那个年代,新娘子几乎没什么彩礼。父亲东挪西借,给母亲买了一个挂钟,一件纯毛毛衣。挂钟是家中唯一的摆设,母亲买了一块红布,叠成双层搭在挂钟的上面,防止落尘土。直到我十几岁的时候,挂钟停止了摆动,但也一直被挂在屋墙上的正中间,被母亲擦得一尘不染,视若珍宝。
那件粉红的毛衣母亲舍不得穿,她经常把毛衣拿出来穿在身上,在镜子前照一照,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脱下来叠好,放在包裹里。在我上了中学那一年,母亲从箱子底下拿出了那件她结婚时的粉红毛衣,母亲重新倒针,织成新的样式,然后隆重地穿在了我的身上,我羞答答地对着镜子笑。那件粉红色的毛衣变成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件最爱的衣服。我知道母亲比我更爱这件毛衣,我一直小心地呵护着毛衣,怕糟蹋了它的美。
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那件毛衣又被母亲织成我的小孩儿的帽子,马甲、袜子。如今,我的孩子也读中学了,而那粉红的毛线团还被珍藏在柜子里。它是我们三代人难忘的情怀。
我和母亲在老宅留影
母亲一生节俭,对我却从不吝啬。那年,母亲买了一双漂亮的纯牛皮皮鞋,样式新颖,又不张扬。邻居们都赞叹母亲的眼光好。每当有重要的事情,母亲就会穿上皮鞋,精神抖擞的去参加聚会。回到家中,她小心翼翼地擦掉鞋上的灰尘,打上鞋油,再蹭出亮光,然后把皮鞋放在鞋柜里,用布蒙上。我对母亲的那双半高跟皮鞋是窥探已久的,经常趁着母亲不在家,偷偷地穿在脚上,学着母亲的样子神奇十足地走路,臭美一番之后,心满意足地脱下鞋子,放回原处,不漏蛛丝马迹。
七十岁的母亲依然钟爱着土地
母亲其实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后来,在我考上中专的时候,母亲郑重地把皮鞋放在了我的面前,我心花怒放,激动地手舞足蹈。母亲让我好好学习,她说她这辈子最喜欢的两样穿着都给了我,希望我不要嫌弃。母亲的眼光是独特的,当我在学校穿着那双皮鞋的时候,它依然时髦,被女生们羡慕不已,我心中充满了骄傲。母亲的那双皮鞋被我穿了两年,我尤其喜欢穿它,就像母亲每天都陪伴在我身边一样。
母亲从来没有跟我谈过她的爱情,但是,在母亲眼里,我能感受到她对父亲深深的爱意,即便有时的抱怨,里面也是夹杂了疼爱之情。母亲刚刚与父亲谈恋爱的时候,不懂什么浪漫,但是他们却用那个年代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情思。母亲与父亲相识后,父亲就骑着车子驮着母亲游山玩水。母亲胆子小,不会骑自行车,父亲就鼓励她,怂恿她。两个人说好,父亲扶着自行车,母亲骑在上面练习,母亲很信赖父亲。一开始的时候,车子被母亲骑得歪歪扭扭,母亲总是会摔进父亲的怀里,她感到很甜蜜,也很享受被呵护的过程。一次,母亲蹬着自行车快乐的飞驰,父亲在后面把着后车座跟着跑,突然他撒手了,母亲向箭一样飞了出去。母亲失去保护,慌了神儿,双手不听控制,车子一下子扎进了沙子堆,她滚落到地上,磕破了膝盖。父亲既好笑又心疼地跑过来,把愣怔的母亲抱在怀里嘘寒问暖,母亲很快原谅了父亲。那之后,母亲胆子大了,没几圈就掌握了骑自行车的技巧。后来这件事情经常是父母茶余饭后的谈资,两个人在回忆往事时依然沉浸在美好之中。
母亲依然有少女的心
母亲年轻的时候,帮着父亲打拼创下了一番家业。父亲成了全市劳模,大红花戴在他的胸前时,我们全家都乐开了花,目前眼里泛着光泽。父母在周边村落是备受瞩目和尊敬的,当然也少不了嫉妒的目光。父母并肩携手,克服了各种苦难,家境逐渐殷实起来。
当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同情你,帮助你,突然有一天,你坚强了,成功了,就会招来嫉恨。后来的几年,我们家遭遇了暗算,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再后来,我从骄傲的小公主变成了灰姑娘。母亲从贵妇人变成了落魄的女人。走过一段悲凉的日子后,母亲变得异常坚强起来。母亲心地善良,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她说过别人的闲话,她也从不说长道短。当一些女人闲言碎语的时候,她总是微笑着倾听。
辛勤的母亲在喂养小鸡
母亲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她却用她的方式影响着我,朴实善良,不事故,不嫌贫爱富,不屈服命运……母亲,教会我的不只是这些。一个人是否浅薄,不是看她的文化水平高低,他的财富多少,他的年龄大小,而是他在磨难面前荣辱不惊,处事不乱,以及来自心底的善良和宽容,阳光和爱。
母亲在海水里玩儿